作者:素衫清韵
李来雨轻笑一声,她觉得,许青铭的母亲确实比他有意思多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回来了
李来雨点点头道:“好啊,我也觉得不定我们会成为朋友。不过,在成为朋友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彼此先了解一下,您说是吗?”
王梦芳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李来雨不等她回应,便继续道:“老师,我想知道如果我假期不去实习,会不会影响我毕业?”
“如果毕业不去就业,会不会让人觉得我胸无大志?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王梦芳微微愣了一下,话题跳的实在太快,她感觉自己需要缓缓。
“你不想去实习?是不喜欢现在这个专业吗?”
李来雨道:“不喜欢!”
王梦芳点头:“这个专业目前来说确实比较冷门,也比较枯燥,要是能自主选择专业,我估计很少会有人去选这个。你不喜欢的话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你转一个专业,虽然现在已经大二了,但是你只要努力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李来雨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是不喜欢经济学,我是都不喜欢,我讨厌上学。”
哪怕是王梦芳这样心思玲珑的人,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弄的愣在了那里。
“之所以要考大学,并不是说喜欢上学,也并不是说想出人头地,我只是想离开原来的家,走的远远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说着,轻轻的笑了:“老师,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自私?”如此的不堪,不求上进,有谁愿意跟自己做朋友。
不等王梦芳回答她又道:“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想的,不愿意的,别人怎么要求都没用。”所以,她的生活里面无法再多出另外一个人。因为她不想在任何时候去委屈自己了,而别人,也没有义务去迁就她一辈子。
王梦芳沉默了半响:“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可以,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李来雨垂眸,半天才缓缓开口,目光对着远处,没有什么焦距。
“老师,你信命吗?”
王梦芳摇头:“我不信。”
“但是我信。”李来雨收回目光,声音陡然变得冷起来:“大概是上辈子造孽太多所以我命中带煞,但凡跟我走近的,就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这些事情,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温婉,她们认识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提起过。因为温婉是个有分寸的人,从来都不胡乱打听别人的私事,而她自己又是一个从不知道主动为何物的人。
此刻跟一个只见过两回算是陌生的人说起来,她像是在讲一个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故事,哪怕故事的主角是她自己。
“我们家是地主,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就死了,是我婆婆和爷爷把我带大的。六岁的时候,运动开始,才过了不过两年我爷爷就倒下了,他前脚一去后脚我爹就疯了。”
“家里就只剩下我和我婆,还有我叔叔。后来我爹死了,我婆婆也跟着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我叔叔两个人。”这是个家破人亡的故事,没有半点美好,很不幸,她就是故事里面的主角。
“我没到学校里去上过学,我们院子里有一个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姑娘,她对我很好。哪怕那会儿人人喊打,她家里的人管着她不让跟我玩,她也总是来偷偷摸摸的找我。”
“她们家成分好,他爹是生产队长,条件比我们好太多,到年龄她就去上学了。因为我不能去上学她觉得很难受,她的书,老师教给她的东西,她每天都要回来跟我一起分享。”
“可是她上完初中,却没能考上高中,但是我却因为有他的帮助,学完了初中的课程,自学了高中的课程,考上了大学。”
“所以,”她看着王梦芳眼中一片死寂:“但凡跟我亲近的人没哪个能得善终的,我只适合一个人。老师,许青铭同学真的是非常优秀,我也很欣赏他,但是我这样一个人,跟他终究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只会耽误了他。”
她长这么大鲜少跟谁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是不怎么熟悉的人。
王梦芳的敛住眼中的怜惜道:“你的故事讲完了,那么,能不能听听我的故事?”
王梦芳的故事讲的和她一样并不是多详尽,但是短短的话语中道尽了一个大家族的起伏沉沦。
王家在江南那边曾经也是大家族,往上算应该追溯到清朝末年,那会儿他们就已经发了家。后来外敌入侵,国内水深火热,家里的年轻人不顾家中长辈反对纷纷追随国军参加了起义,再后来,参加抗日参加解放战,散尽万贯家财,全部用来抗战。
但是家里人多了,难免思想不统一,内忧外患。
还有不愿意见到国内动乱的直接去了国外求学,一去就再没回来。
一大家子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后也就剩下王梦芳他们这一支。
早先运动的时候,因为他们家里有人去了外面还受到了波及,哪怕立下那样的功勋也不能例外,还好他们跟海外关系不大,倒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王梦芳道:“你既然信命,就应该明白。既然来了这个世上,就和这个世上的一切息息相关,好的坏的,都要接受。别人好与不好与你无关,你的好或坏与别人无关。不管是什么事情,什么结果,只跟曾经的选择和走过的路有关。”
“所以,”她伸手牵住了李来雨的手:“孩子,曾经的日子那么苦了,为什么不想着去寻找一点甜呢?难道这辈子,你只想活那一种味道?”
李来雨转来看着她,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反复在心里咀嚼着她的这番话。
所以,是自己懦弱了吗?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夫。
下午,王梦芳不忙,温婉也没课,两人约着去了华大不远的茶楼喝茶。
“我上午去找过你那个同学李来雨了。”
温婉抬着茶杯的手一顿:“她跟您说话了?”
王梦芳眼里带着细细碎碎的笑意,点点头:“嗯,说了不少,她是个看着很冷清其实很乖巧内心里很柔弱的女孩子。”
温婉轻笑:“是的。不过我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能跟您说很多话了,这是您的人格魅力。”
王梦芳失笑:“别拍马屁。”
“我说的是实话。看来,七哥能不能心想事成最后还得看您这边。”
王梦芳道:“能不能心想事成还不好说。那孩子是个可怜的。”随即,讲听来的那些简明扼要的跟温婉说了说:“我能听出来,她把之前的不幸都归结在了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是个不详的人。她不想跟人打交道,不想有很多麻烦,但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是很渴望跟人接触渴望温婉的。”
她拉住李来雨手的那一瞬,明显感觉她整只手都僵硬了,随即又一点点的变软。
那双清瘦的手,手心里面全是老茧,就轻轻的那么一触碰,都让人心里不由得发酸。
温婉叹息一声:“那,以后要对她更好一些才是。”
王梦芳道:“你就按寻常走就行了,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太刻意了反而不好。倒是你哥,他可能需要再努力再耐心一些。没有女孩子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说完,换了话题:“东平南下到现在还没消息?”
“有,开学前来了电报,说三月份回来,现在也差不多快了。”
说是快了,但是进了三月,到了尾巴上,也没见到陆东平的人。
温婉有些担心,陆东临安慰她:“我哥说的三月指不定是农历三月呢,嫂子你别担心,我哥身手好着呢,在外面不会吃亏的。”
身手再好,温婉也还是担心啊,这都出去多久了?
艾裳那边又重新收拾了一下,陆东临这段时间进步神速,不止能单独卖衣裳出去,温婉做好衣裳之后他还能帮着熨烫了。
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做这些事情来倒是得心应手的,仔细的很。
她做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胜在用料讲究款式精致,当然,价格也很精致就是了。
现在不受政策限制,她几乎是天天穿新衣裳,变着方法的来给自己打广告,就连李来雨也默不作声的配合她,艾裳的衣裳在华大那边小火了一把。
随即有些家住本地的同学无意的引领,再加上王梦芳女士的大力宣传,客源倒是没断过。
陆东临虽然是男性,但是生的俊秀,见人脸上就带着笑,嘴巴又甜,能说会道,让来买衣裳的女士们真的是宾至如归。
哪怕价格高出市场价一大截,依旧心甘情愿的掏钱。
刚开始陆东临心里还是发虚的,这衣裳就这么搭一块布,一件衣裳几十上百,这感觉怎么那么像诈骗,感觉在抢钱似的。
但是在看见温婉如何用心的去做衣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想多了。
卖出去的那衣裳,绝对值这个价格。
三四月早晚还有些凉,中午却又有些热。
温婉这边出了新的衬衫,是那种假两件。
身上是细羊毛线勾出来的很轻薄的鸡心领背心,袖子和领口是用质地上好的平纹白棉布做的,这样不管是搭着风衣还是单穿,都格外的好看。
可惜的是,她精力有限,这样的衣裳一共就三件,做完她再不想做了。
刚刚弄好,挂上货架子,就听见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婉婉,我回来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想对你更好一些
听见这个声音,温婉猛然回头,就看见背着大包的男人站在门口,挡住门外照进来的阳光,给屋里留下一片阴影。
温婉还没反应过来,陆东临先窜过来了:“哥,你回来啦!”欢喜之意溢于言表。说着,凑上去帮他拎手上的黑色大提包。
“嘶,什么东西啊,这么沉。”估计失误,差点没接住。
陆东平抬脚迈过门槛进屋,温婉伸手去帮他拿背上的行李,被他阻止了:“别动,挺沉的,我自己来。”
说着,问陆东临:“放哪里比较不碍事?”
陆东临提着那黑色的大帆布手提袋道:“那放后面院子里去吧。”
说着,哥俩就将东西放去了后院。
陆东平再进屋,就看见温婉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咧嘴笑了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了?”
本来就是逗她,哪知道温婉真的点点头:“嗯,你要再不回来,可能真的就不认识了。”
陆东平笑了笑,给她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陆东临道:“哥,你在路上坐车要坐几天啊,你看你那眼睛,几天没合眼一样,赶紧回去睡一觉。”
陆东平点点头,喊了温婉一声:“这边忙不忙?我想吃你煮的面了。”
温婉道:“不忙,都是一些不打紧的事情,东临在这边看着,不影响。”再忙,人都走了这么久了,现在回来了,别的事情也能放一放。
说着跟着他出了店门。
刚刚离开门口,陆东平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也不说话,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摸索着她手心里面的细肉,迁就着她的步子走的极慢。太阳下面,两道人影挨在一起,被阳光拉的好长好长。
等到家,才一进屋,陆东平伸手就把人往怀里一扯,低头就亲了上去。
一双大手掐着温婉那纤细的腰肢,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他在外面呆了这些天,只要微微闲下来,脑子里面就是想念。
除了克制他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他爱这个女人爱到骨髓里面,他不知道别人结了婚会不会淡会不会腻,到他这里完全没那种感觉,反而因为一次次不得不暂时分开更加的想。
像是中了一种叫“温婉”的剧毒,深入骨髓了。
温婉感觉他凶的都要吃人,勒的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伸手使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他推开。
陆东平低声的哄她:“乖,让我好好亲亲,我在火车上刷牙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