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小期
虽然江母骂儿子几乎已经算是日常了,但摸着良心说,就连赵奶奶也想不通,为啥她孙女刚生了娃儿,亲家母要跑去骂儿子。哪怕赵奶奶自个儿也刚骂了孙子,但这是一回事儿吗?
她孙女都生了,她孙子还没着落,这还不欠骂?
可对于江母来说,大郎二郎三郎都有娃儿了,唯独只剩下了幼娘一个。但幼娘还没及笄呢,就算府城这边女孩儿嫁人都挺早的,那也要到及笄才会出嫁。再说了,就算真的要骂人,也扯不到三郎身上呢,人家上个月才刚当了爹。
好在,没等赵奶奶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就听江母喜气洋洋的道:“我骂三郎了,让他别胡乱给孩子起名字。要是回头他媳妇儿再生娃儿,生儿子是可以叫二雕、三雕的,但生了闺女绝对不能叫雕娘或者雕妹。太难听了,这不是耽搁孩子一辈子吗?”
赵桂枝怂怂的缩了缩脖子,天知道三郎压根就没考虑过以后的事儿,这纯粹就是她嘴欠惹出来的祸事。
但赵奶奶不知道啊,当下就顺口问道:“那叫啥?”
“叫花雕!”江母傲气的一扬头,用无比自豪的语气道,“江花雕!听着是不是很贵气?跟江金玉差不多!”
差、差不多?!
赵桂枝很想问问江母,这哪里差不多了?江金玉充其量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但江花雕呢?反正被这个名字一衬,江金玉一下子就成为了顶级好名字。
话说,江大雕的弟弟们叫二雕三雕,妹妹叫花雕?那要是再来一个妹妹,是不是要叫江沙雕了?
想到这里,赵桂枝不由的低头看向她闺女,愈发觉得她闺女的投胎技术还是非常可以的。反正比她堂兄堂弟堂妹都要好。
江母显摆完就跑了,主要是她也意识到了,赵桂枝跟前不缺照顾的人,而且人家奶奶可能想趁着这机会多跟孙女亲近呢,毕竟赵桂枝原先怀着身孕都到处乱跑。所以,她这个当婆婆的,还是别来碍事儿了。
她不光自己跑了,还顺便把二郎拽走了,美其名曰,不能耽搁人家祖孙俩培养感情。
二郎再一次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他真的很想提醒他娘,那是他媳妇儿和他闺女,怎么说的就跟他待在那里碍眼一样。
但他终究还是没说啥,而是先办正事儿去了。
说来,从他赶回来之后,就一直没好好歇过,谁碰上自家媳妇儿正在生娃儿都不能安心休息。至于旁的事儿,就更没时间办了。
而赵桂枝这边,等江家母子俩一走,一直沉浸在思考中的赵奶奶也回过神来,满脸困惑的问赵桂枝:“花雕哪里贵气了?还跟咱们金玉比,这哪儿能搁在一块儿比呢?她想要贵气,就不该叫花雕,要叫茅台!”
赵桂枝差点儿没笑岔了气,不过仔细想想,花雕确实不够贵。
“……奶奶您说得对!”
得了孙女支持的赵奶奶相当高兴,很快就决定当奶奶的不能太偏心,抽空多想几个好名字备着,回头好直接给大孙子!
唯一的问题是,她大孙子连个媳妇儿都没有……唉!
许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厢赵桂枝平安生产的消息才刚送出去,盛家那边就派人来了。来的当然不可能是盛凌云本人,她走不开的,因此派了盛锦娘过来。
从省城到府城也许好几日的时间,因此盛锦娘赶到时,并不知道赵桂枝已经生产了。等知晓后,又因为时间太晚了,当天没有过来,而是等到第二天上午,才跟幼娘一起过来看望赵桂枝母女俩。
赵桂枝一看到自家二胎妹妹,顿时非常高兴:“我奶昨个儿还惦记你呢!”
盛锦娘也很高兴的回道:“我昨个儿下午就来了,怕你刚生完孩子打扰到你休息,不过我昨个儿去给赵老太太请安了,还陪着她一起用了晚饭。”
说笑着,她和幼娘一起扒着摇篮看了孩子。
幼娘昨个儿就看过了,也习惯了抱孩子,这会儿还帮着盛锦娘做介绍,说了斤两又说名字,大概是因为介绍的太到位了,就给赵桂枝一种错觉。
——仿佛是专柜的销售。
幸好,金玉小宝宝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只是个会吃会拉会嗷嗷哭的小婴儿。
赵桂枝几乎可以肯定,她家胖闺女估计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被当成展览品,任人围观的。
这一天来得很快,洗三这日,江金玉就成了最热门的展销品,当然这一天她也是收获满满。
因为赵桂枝还在月子里,前头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傍晚时分江母过来时,满脸都写着……
发!财!啦!
根据江母所说,洗三这一日,江金玉收到的各种礼物加在一起,就差不多够当她的嫁妆了。
这才仅仅是洗三,回头还有满月酒和百日宴呢!
赵桂枝倒不觉得奇怪,虽说江金玉明着算是江家的娃儿,但在府城很多人家看来,这是目前最能拍到赵闰土马屁的事儿。谁让赵府也没旁的好消息呢?想送礼套近乎,都没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也怪不容易的。
而他们讨好赵闰土的缘由也非常得简单且接地气。
那就是……
水泥!水泥!!水泥!!!
饶是赵闰土一再的扩充了水泥的产量,为此还招募了不少员工,但这个产量还是没能跟得上。
原因也不难猜,还能不是因为他们的水泥厂做不到工业流水化吗?纯手工的制作水泥,本来就相当得慢。偏生,这年头的水泥需求量还特别大,毕竟谁家都想要这玩意儿,除了能铺设室内的水泥地外,还能在室外铺设一大块,另外还有修桥铺路……
当然因为水泥的价格一直供不应求,直接导致价格也非常得不亲民,所以平头百姓那是不用想了。
也不是这么说,普通的小老百姓确实不用考虑自家也铺个水泥地面了,但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譬如说,去水泥厂应聘当个一线工人,去当个车夫从城外将水泥一袋袋的运送到城里来,去学个技术当个水泥匠人……
实在是啥都不会的,还能当力工搬运水泥。
赵家的水泥厂一下子就给城里创造了几千个工作岗位。
对了,周生生还横插一杆子,又开发了一条全新的旅游专线。
那就是——参观水泥厂!!
这条旅游专线简直太绝了,不光能参观,还能全程体验一番。从水泥的制作,但赶车运送,再到纯体力搬运等等。
用赵闰土的话来说,没个十年脑血栓,那是绝对不会参加这种旅游专线的。他还有句话没说,能想出这么傻缺的旅游专线,周生生也是个人才。
你想啊,谁会花钱参加这种旅游专线?
好端端的日子不过,特地跑去城郊的水泥厂里,参观不说,还身体力行?这不得有什么大病呢?
最关键的是,这条旅游专线居然还不便宜!
要知道,赵闰土是个有钱人,连他都说不便宜了,那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参加一次旅游专线所花费的钱财,能去至少二十次游乐园加美食街一日游了。尤其参加游乐园和美食街一日游的,还包了两顿饭和好几顿点心,参加水泥厂旅游专线的,啥都没有!连车都要自己赶!
万万没想到啊,还真有人去了。
又因为参加这条线路的游客太多,周生生又在一日游的基础上,增加了二日游、三天四夜游、七日八夜游等等。
最坑爹的是什么呢?是二日以上的那些,住宿居然都不是在府城的客栈,也不是在设施良好的农家乐饭庄里,而是就在水泥厂所在的庄子里。
那个庄子是个什么情况,赵桂枝还真不知道,因为从建立好到现在,她一趟都没过去。但尤菜花是去过的,用她的话来说,一夜回到解放前,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甚至产生了一种要对二狗子好一点儿的神奇情绪。
住的地方是有的,因为工人就是住在那边的。
据说,相较于工人住的大通铺,这些游客住的都是小间。有单间和双人套房,房间里除了床铺之外,居然还配置有床头柜和小木桌、凳子呢!
多幸福啊!
赵闰土思来想去就愣是没明白这里头是什么缘故,当然最后他还是闹明白了,敢情这些人就不是游客,而是来偷师的。
因为坐月子而被困在房里的赵桂枝,这一个月里就光靠这些八卦打发时间呢。当她听说这事儿时,差点儿又笑岔了气。
她问来汇报情况的尤菜花:“我哥没被气死?”
“气死个啥!他差点儿没笑死!你想啊,水泥配方多麻烦呢,其中还涉及到了多少现代科学知识。你看,我都是学室内设计的,勉强也算是业内人士,完全看不懂啊!你再想想,要是你去工地上待着,就算天天看,你能看明白水泥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赵桂枝想了想,觉得她肯定不行。别说干看了,就算你把详细的配方和制作流程都告诉她,她也一定做不出来。
尤菜花又道:“生生那个丫头可太狠了,她明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来的,还故意这么折腾人家。对了,她还说呢,光参观水泥厂有啥意思?就应该观看这个砌水泥的流程,光看还不行,得上手练呢!”
好家伙,敢情这是花钱来打白工的?
“我哥碰上对手了,论缺德,他可能真的不如生生那丫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那些人偷师偷得兴高采烈的。你哥还决定接下来把红砖折腾起来,虽然是不如青砖的,属于中档品,搁在府城可能没人要,但去省城甚至京城,肯定抢手。尤其这会儿多的是人上赶着过来偷师呢!”
偷师=贷款上班。
这也太惨了吧?
“对了,你爹也惨。”尤菜花说着就忍不住笑开了,“他终于放弃了科举一途,决定去工地搬砖。”
实际上当然没那么惨,赵闰土不可能让他二叔去工地上当小工的,怎么着也得是个小组长,管人的同时还能记账呢。正好,赵爸上辈子就是当小领导的,那气质拿捏的可好了,他还识字还能算账,怎么看都是个非常合适的管理型人才。
赵爸本身是不愿意的,但他最终还是屈服了。
不然能怎么办?真的要去考举人吗?要知道,刘童生用了一年的时间,已经重新考过了童生试的前两场,只等着下个月参加最后一场考试,通过了他就能从刘童生变成刘秀才。
当然,就算真的顺利过关,秀才和举人也是天壤之别。但人家起码是乐在其中,不像赵爸,越读越苦,越读越绝望,直到现在都一年光景了,他连三百千都没背下来。
哪怕童生试其实并不考三百千的背诵内容,但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就好比高考它也不考二十以内加减乘除,但你不能连这个都不会就下场考试吧?
到底是太苦了,也可能是因为对自己的智商有了明确的认知,赵爸勇敢的放弃了,他决定给自己改个人生目标。比如说,将来当上水泥厂的厂长。
据说,赵奶奶十分嫌弃,但赵闰土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车间主任来当。
只这般,赵爸当即就走马上任,彻底的告别了可怕的科举之路。
但可能是老天爷看不过去,就在赵爸刚脱离苦海之际,省城那边,盛凌云派了心腹嬷嬷过来传话以及送信,大意就是来谈论两家的联姻一事。
赵爸兴奋得差点儿就对着月亮嚎两声,但很快他就再一次陷入了绝望之中。
是两家联姻没错,但跟他不说毫无关系吧,总之也没太大关系。
盛凌云在信中告诉赵奶奶,盛家老太太病重,临终前想看到唯一的孙女成亲,甚至已经不奢望招赘了,只要对方同意第二个儿子姓盛。
赵奶奶同意啊!
当下就命令管家立刻去寻媒人过来,不顾反对亲自带着赵闰土跑了一趟盛家,当着盛老太太的面,让赵闰土发誓一定会对盛锦娘好的,什么要求都答应了,包括第二个儿子一定会姓盛这个事儿。
她甚至还说:“亲家奶奶要是不放心,干脆这样好了,也别第二个儿子了,只要锦娘那丫头生下了儿子,就姓盛!咱们家不在乎这个,第二个儿子姓赵也可以,闺女姓赵也成呢。”
盛老太太感动极了,带着激动的心情,愣是多撑了几日,直到将盛锦娘送上花轿。
这桩亲事肯定是很赶的,主要也是因为想要赶在盛老太太咽气前办妥。这也是考虑到她万一过世了,盛锦娘即便只是个孙女,那也是要守孝一年的。本来一年时间也不算长,但盛家的嫡系太少了,盛凌云身为嫡女,还是一家之主,她无论如何都是要守满三年的。这么一来,就算盛锦娘只需要守孝一年,谁来替她操持亲事?
好在,两家都不差钱,而有钱就能将亲事办得轰轰烈烈的。
又因为赵家跟日禄书院有长远的合作,郭山长还亲自过来贺喜,算是给足了面子,毕竟盛家和赵家都是商户人家,远没有书香门第的郭家体面。
于是,赵桂枝才出了月子,先参加了自家闺女的满月酒,之后就着急忙慌的参加了她哥的喜宴。
喜宴相当得隆重,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紧急操办的,来往的宾客也都是喜气洋洋的,只有一个人可能不是那么高兴。
“爹哟。”赵桂枝寻摸了一圈后,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寻到了她那可怜的老爹。
大侄儿终于娶妻了,身为叔叔那必然是高兴的。尤其赵爸上辈子就特别希望侄儿和女儿都赶紧找对象结婚,结果这俩都不给他面子,愣是一副准备将单身政策贯彻到底的模样。
到了这辈子,亲闺女早早的嫁人了,还在上个月生了娃儿。大侄儿在今个儿也抱得美人归,总算是了却了他家老太太的一个心愿……
可他的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啊!
赵桂枝看着已经挂上了痛苦面具的赵爸,当下就来了个灵魂拷问:“爹,你说你能在秃头之前,娶到我娘吗?不然嫁过去也行呢,哥娶了盛二胎,你嫁过去赔人家,两清了。”
再一想,赵桂枝瞬间改口:“也不对,这不是两清了,这是欠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