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梁好运看了看床头上的表,十一点了,“睡得着吗?”
睡得着,但不踏实,张跃民一夜总做梦,还是些乱七八糟的梦。有他多年前的中学同学,有张保栓等人,唯独没有老村长。
翌日清晨,张跃民起来,脑袋更是昏昏沉沉的,脸色也有点蜡黄。
张跃民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太难得了。四十岁的人,整天跟二十郎当岁,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似的。
张爷爷调侃:“晚上做贼去了?””
张跃民淡淡地瞥他一眼,摘几个黄瓜去做拍黄瓜。
“他什么德行?”张爷爷急的瞪眼。
梁好运给他搬张椅子,“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近乎哄孩子的话从张跃民口中说出来,张爷爷肯定跟他急。孙媳妇摊上他孙子简直倒了八辈子霉,张爷爷可不好意思吼。
张爷爷坐下就问:“他咋了?”
“昨晚睡觉前接个电话,老村长的身体不大好。”梁好运看着他的脸色说。
张爷爷跟昨晚的张跃民一样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大好?”
“本来,开幕式那天,他精神很好,不光跃民,他几个儿子也担心回光返照。殡仪馆的车都联系好了。”
张爷爷抬头看梁好运,“是去了吧?”
梁好运没想到老爷子真不糊涂,“是的。不过没受罪。去之前还吃了一碗米饭,说他困了,然后就睡过去了。”
“半夜去的?”
梁好运:“十一点。”
“他是哪样都没拉下啊。”张爷爷说出来,精神瞬间萎靡了不少。
刚刚能跟张跃民打一架,这会儿自己站起来都难。
梁好运见他这样,心里闷闷的,难受,“那边的意思让跃民一个人过去。明天傍晚火化,我们明天下午再过去?”
“我跟跃民去,你上班去吧。明天下午再一起去。”张爷爷想了想,“带上运运和好好。”
楚兜兜不禁问:“我呢?”
“你留下看家。”张爷爷撑着椅子起来就往外走。
梁好运忙说:“还没吃饭。”
“我去买纸买炮。”
张跃民从厨房出来,“您老去哪儿买?小卖部不买,超市没有。到兴和县再买。”
梁好运给楚兜兜使个眼色,看着点爷爷。
楚兜兜过去:“太爷爷,我们先去堂屋等着。六点多一点,人家还没吃饭呢。”
村里人吃饭早,但这个时间也太早了。
张跃民一家吃过饭还没到七点。
差不多八点到五里坡,帮忙治丧的乡亲惊呼,“咋来这么早?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张跃民扶着他爷爷进去,见一见老村长,就留他爷爷在屋里跟来送老村长最后一程的人说话。他去帮忙。
早一个多月前,寿衣、棺材就置办好了。现在跟以前还有一点不一样,以前乡村宴席自己准备,现在专门干这一行的,一桌酒席给多少多少钱,全程不需要主人家插手。没有张跃民需要做的。再说,张跃民是五里坡最有出息的人,他过来,蓬荜生辉,老村长的儿女们也不可能使唤他。
屋里院里人都多,乱哄哄的,张跃民身材高大,不论在哪儿都碍事,索性去门口。
“跃民,吃饭了没?没吃去我家吃去。”
邻居一边把羊拴树上,一边招呼。
张跃民:“吃了。六点就起来做了。”
“你昨儿就知道了?”邻居走过来。
张跃民点头。
“太突然了。”邻居年龄也不小了,这个年纪的人会过日子,不舍得买大彩电,所以就去老村长家看闭幕式,“我走的时候还提醒我慢点。谁能想到……”
张跃民:“是呀。刚听到这事,好运还让我掐一下她。”
“好运没来吧?”
张跃民“嗯”一声,“孩子在家,她还得去公司。跟公司人说一声,明天下午再来。”
邻居压低声音:“你爷爷来了?”
张跃民从屋里努一下嘴。
邻居睁大眼睛:“咋能让他在屋里。”
“没事。我爷爷身体好。再说,真有那么玄乎,老村长也不会碰我爷爷。”
邻居小声说:“就怕他不知道自己去了。”
张跃民听他越说越邪乎,无语又想笑:“他要找也是找我。听说昨晚看闭幕式的时候还念叨我。”
邻居想了想,还真是,“你可得注意点。”
张跃民:“我阳气足,神鬼不侵。再说,人比鬼可怕。人都没弄死我,我还怕鬼啊。”
邻居打量一番张跃民,想想他早年遭遇,“是呀。我去给你搬个板凳吧?”
“不用。”张跃民想了想,“等一下看,爷爷可能要回去。”
张跃民原本打算待到天黑,因为他没什么事。他爷爷过来,老村长的儿女肯定又买菜又买肉的招呼他。不够给人添麻烦的。
邻居闻言以为他还有事,“今明两天都是来烧纸的,不办事,你们在这儿也没事。回去好,你爷爷那么大年纪,天又这么热,别中暑了。”
老村长的几个儿子也是考虑到这点,张爷爷在屋里待半小时,就让张爷爷去楼上。
张爷爷看晚辈又是端茶,又是切西瓜,忙得跟陀螺一样,还围着他一个人转,就要跟张跃民回去。
张跃民问老村长的孙子,“我大哥大姐知道不?”
张跃华和张悦芳的孩子满月酒,没收老村长的礼。老村长一家不打算告诉他们。
大孙子面露迟疑,张跃民道:“我打个电话,让他们回来送老村长一程。明天和后天就不过来了。”
“我打吧。”
张跃民便等等他堂哥和堂姐。
张跃华看到张跃民开的还是多年前的车,很诧异:“你居然忍住没换车?”
“好运不给钱。”张跃民装委屈。
张跃华瞪他一眼,看他姐出来,让他姐先回去。
张悦芳的工作虽然没有张跃华自由,自打她有次说漏嘴,同事知道她弟媳妇是梁好运,对她特别客气,“我跟同事说了,家里有事,晚一会儿没事。跃民,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张跃华不禁说:“这里除了爷爷就是我,什么事还得背着我们?”
张悦芳问:“那我们去车上?”
“故弄玄虚。”张跃华瞥她一眼先上车。
张跃民关上门,张悦芳才说,“好运的堂姐和伯父伯母在我家斜对面开个早餐店。”
“谁?”张跃民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跃芳:“就是替好运上学的那个堂姐,把好运卖给咱家的伯父伯母。”
张跃华震惊:“他们居然没出去?”
“我找人打听一下,好运的那个堂姐一从监狱里出来就去了南方。那个女人在南方找个对象。后来她爹娘出来,就把她爹娘接过去了。一家人也不知道在南方干什么,赚了钱就把我家斜对面买下来了。可能觉得十几年过去,就算没忘,也没人在意了吧。”
张跃华皱了皱眉,看张跃民:“太巧了吧。既然有钱,干嘛不去市里。市里的买不起,也可以去一中那边。那边人多生意也好做。”
张跃民啧一声:“真没想到,那两口子居然还活着。”
“现在怎么办?”张悦芳紧张。
张跃民想了想,先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傍晚,我邻居说的。早上卖早餐,一天到晚卖馒头包子。她还说馒头好,要不想做馒头就去那儿买。我多嘴问一句才知道。刚开始还以为同名同姓。”
张跃民:“你别出面。让你邻居打听打听,可能只是巧合。”
第181章 软柿子
张悦芳看着张跃华:“我先打听打听?”
“打听打听。不论是巧合还是故意的都得弄清楚。否则总有个事搁这儿也膈应得慌。”张跃华想了想,“反正你的店铺也租出去了,最近没事少往那边去。”
张跃民:“也别让孩子去。”
“你的意思……?”张悦芳不敢置信。
张跃民想了想:“以防万一。我也找人打听打听。”
“那你就先回去吧。”张跃华道。
张跃民跟老村长的家人打声招呼,就载着他爷爷回去。
到家,张爷爷注意到江大姐在休息,屋里就他俩:“跃民,我觉得那一家三口没这么大胆子。”
“在牢里蹲那么多年,也不想再进去。”张跃民道。
张爷爷闻言,不再拐弯抹角:“他们那个钱,会不会是你生父给的?你看,你是大学老师,想对付你,只能从男女关系和学术不端上入手。这两样你都没有。他们无计可施。好运那边,车间里里外外全是监控,也不好动手。”
张跃民:“我舅舅那边,他们更是不敢碰。柿子捡软的捏。”
“对!”张爷爷闹不明白,“可是跃华和悦芳跟他们无冤无仇,犯得着吗?”
张跃民笑道:“不是您我早死了。哪有后来这么多事。”
张爷爷恍然大悟,“这样就说通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得查查是不是他们。”张跃民虽然退了,但人脉关系还在。有些人因为工作需要,更是认识一些私家侦探。
张跃民这边给钱大方,又有他以前的同事牵线,九月中旬,楚兜兜军训还没结束,就出结果了。
大致看一眼,梁家那三口买房的钱,确实是他生父那边给的。至于住到张悦芳和张跃华的店铺对面的目的,是监视还是故意膈应他们,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