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梁好运给他把手电筒,又把人送到路口才回来。
五里坡不止张忠武人合适,老村长急着回去就是想趁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把此事办了。以免白天被人看到,以后再被人猜出来,埋怨他这个老村长只帮自家亲戚。
天色不早了,张忠武两口子也没歇息,只因张保栓等人从市里回来,跟大伙儿说,年后就能去毛子那边。
村里人也找人打听过,辛苦归辛苦,可也赚钱。背几包货过去,趟也能赚大几百。个月能赚两千。
两千块钱足够盖三间敞亮的大瓦房啊。
张忠武羡慕,尤其是看到自家仨孩子要上学,俩儿子将来要盖房娶媳妇,就愁的睡不着,跟他媳妇商议,他是不是也跟过去看看。
张保栓等人连个对象都没有,自个还赚了本钱,全赔也无所谓,大不了从头再来。张忠武家赔不起,张忠武的媳妇不同意。
老村长到他们家瞧着两口子神色不对,先问他们咋了。
张忠武是老村长的堂侄,两家又是邻居,关系近,张忠武也没瞒他。
老村长乐了。
张忠武的妻子不大高兴:“您咋还笑?”
“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事。”老村长路上把梁好运的说辞润色了下,又往厉害了说点,然后才问张忠武去不去。
张忠武赶忙说:“去啊。”
老村长道:“你先别急着回答。好运跟向东水平真不高,不见得能干长。”
“好运是跃民媳妇,遇到困难跃民不可能不帮忙。”张忠武道:“再说了,好运跟刘向东确实学问不深,可有的人就是会做生意。有句老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觉得他们能成!”
第24章 借钱
翌日清晨,老村长带着张忠武前去找梁好运。
饭毕,梁好运跟张跃民带他去找刘向东。
刘向东这几年在外历练出一双慧眼,看人很准,瞧着张忠武老实木衲的样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随后得知他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还是儿子,刘向东越发满意——家里等着用钱,不敢跟他玩花花肠子。
刘向东和张跃民这个公司地方很小,就三间办公室。其中两间还空着。离五里坡不远,可毕竟在市里,骑车也要小一个小时。
刘向东让梁好运他们把房间收拾一下,往其中一间屋里添两张床,下雨下雪没法回去,就在这边住。另一间往里面弄个炉子,又添个案板和橱柜,留着烧热水做饭。
刘向东有车,买东西迅速,半天就把房子收拾好了。
张忠武忍不住问:“这两间屋子都用了,回头搁哪儿弄食品厂?”
三人被问愣住。
梁好运回过神失笑道:“忠武叔以为这两间空屋子是留作食品厂的?”
“难道不是?”张忠武问出口,看到刘向东和张跃民忍俊不禁的表情,意识到自己错了。
梁好运道:“两间房子作食品厂那是家庭小作坊。我们要开大厂,两条生产线,工人就得好几十个。一个月光工资就得发出去小一万。”
张忠武目瞪口呆。
梁好运:“我们打算瞅瞅哪个国营单位效益不好,回头就租他们的厂房和员工宿舍。国营单位都有门卫和保安,我们也省得请人看门。”
“那你们的生意不小。老村长咋还说干不长?”
梁好运解释:“小打小闹我们还不担心呢。赔了大不了明年夏天跟保栓叔他们一起卖衣服。就是搞的大,以后啥样我们也说不准,才要跟你说清楚。”
张忠武还是没懂。
张跃民道:“真能弄起来,可能得要你去那边,还有可能去村里招工。好运不可能每次都跟老村长说,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之类的。一次说清楚,招工的时候我们不过去,老村长也会跟村里人解释。”
张忠武明白了,“难怪老村长要我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可是你们刚开始干,就请那么多人,万一不成那你们这几年赚的钱,不就,不就全没了?”
“没了再赚呗。”刘向东接的迅速。
张忠武的呼吸停顿片刻,年轻人,真敢啊。
梁好运瞧着他的表情很复杂,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干脆转移话题,“回头护照下来,你跟跃民一块去,让向东在家歇着。赶明儿跃民开学,你再跟向东一起。”
“我都行,反正家里也没啥活儿。”张忠武道。
刘向东就喜欢这么干脆的人,“吃饭去吧。吃了饭我和跃民还有事。”说着就去拿锁。
张忠武指着隔壁厨房:“不自个做?”
“懒得做。”刘向东摆摆手,开车把三人带到市区,饱餐一顿就让张忠武回家。
刘向东和张跃民谈生意的时候不可能带着外人,张忠武误以为他没护照,留下也不能跟车出去,以至于在家等的很安心。
这年头没学历找工作不容易,这个工作还省心,两个老板一个塞一个大方,张忠武很珍惜。怕被人抢来去,跟谁都没说。
年后,证件办下来,年初五,张跃民就带着张忠武以及一众朋友登上火车。
张忠武第一次坐火车,看着啥都新鲜。然而,也只稀罕一天就蔫了。
班列出了边境,张保栓等人就看到蔫头蔫脑的人瞬间活了过来,跟打了鸡血似的。
张跃民同他们解释,每停一站都有毛子围上来要买东西。张跃民的货物是交给毛子公司的人,这趟旅途他非常清闲,就教张保栓等人怎么卖。
火车开启,张保栓等人慌得跟下雨天抢收一样。到火车上都没精力找座位,往地上一坐就大喘气。
好一会儿,活了过来,张保栓就问:“跃民,你们早两年刚开始干也这么火急火燎跟火烧屁股一样?”
“不然呢?”张跃民反问
张保栓禁不住问:“我们打听的时候,那些人咋跟我们说特简单。只要敢干就能赚钱。”
“他们没说错。车停就下车交易,车开就上车,不就这么简单吗。”
张忠武忍不住问:“半夜停呢?”
张跃民点头。
张忠武张口结舌:“那那,这一路上甭睡了?也忒辛苦了吧。”
“干啥不辛苦?”张跃民失笑:“种地辛不辛苦?”
张保栓翻出军用水壶,喝口水润润嗓子,就说:“没种地辛苦。”
张跃民点头:“咱们出生的巧,如果跟爷爷那么大,或者跟忠武叔你儿子那么小,想赚毛子的钱也只能干看着。苏联经济不可能一直萧条下去。早年咱们国家那么乱,也不过十年。趁着这个机会能赚就多赚点吧。”
张保栓等人连连点头。
张跃民买了卧铺票,“我去睡觉。你们轮着睡,回头车停别带太多东西,剩下的让忠武叔帮你们看着。”
张保栓等人摆摆手,示意他放心。
老乡们第一次出来,张跃民也睡不踏实,半个多小时就惊醒了。跟张保栓等人待到后半夜,毛子不大可能出来买东西,张跃民才回去睡觉。
翌日白天又是忙活一天。
赶到终点站,张保栓等人的货卖的一干二净。
张爷爷以前不识字,走上革命道路,不光补习文化,那些年跟苏联走得近,也学会了俄语。张跃民的俄语就是张爷爷教的。
张跃民交了货,就带张保栓等人买毛子的特产拿回去卖。
张忠武听着张跃民叽里呱啦一通,跟打机/关枪似的,回到家见着妻儿就忍不住感慨,跃民那小子了不得啊。
上了大学,张跃民发现他把计算机想的太简单了,反而觉得自个很无知。
正月十六下午,搬好家,张跃民就忙不迭的买电脑。
刘向东佩服:“你不累吗?”
“还好。”张跃民没觉得疲惫。
刘向东找梁好运,就发现梁好运把屋里收拾好,就去洗菜做饭,浑然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打算。
“你们两口子都是铁打的?”刘向东禁不住问。
梁好运想想,“你是不是睡眠不好?”
“咋可能。我沾枕头就睡。”刘向东怀疑他们每天睡的很早,“你们一天睡几个小时?”
张跃民安装好电脑,一边洗手一边回忆:“六七个小时吧。”
刘向东顿时不想跟他说话。
亏得他还觉得他每天八至九个小时短了。
“你们真不是人!”刘向东躺沙发上,“凭你们两口子的体质,生意还干不成,那只有一个可能,老天爷故意为难你们。”
张跃民下意识转向他,见他不脱鞋就上沙发:“沙发□□脏了。”
“我看着呢。”刘向东嘴上这样说,还是把脚放下来。
张跃民这边也有厨房,也有一口土灶。木柴都是以前的旧门板和不值钱的旧家具,能烧很长一段时间。
瞧着梁好运要炖排骨,张跃民便帮忙烧火。
堂屋里只剩刘向东一人,安安静静的,刘向东开始犯困。这里不是自个家,不能睡,于是跟去厨房,“跃民,我决定过些天也弄个房子。”
“买啊。这几年房价见风长,听说上面打算整顿,整顿之前肯定还得涨一波。”张跃民道。
刘向东:“你们家这房子大归大,太破也太偏了。我想在西城或东城弄一套。”
梁好运道:“那是一条生产线的钱。”
正因为这样刘向东才要征求张跃民的意见。
张跃民道:“你是怎么想的?”
刘向东这人坐不住,喜欢到处颠,让他整天在食品厂管工人能把他憋疯了。
拎着小马扎,刘向东坐到张跃民身侧:“我是这么合算的。贸易公司现在不是你我各一半吗?回头食品厂开起来,是不是也打算一人一半?”
梁好运点头:“不是应该的吗?”
“你们两口子有这个心,说明我刘向东没看错人。”刘向东道:“食品厂我要三成,贸易公司你们要三成。办食品厂的时候钱一人一半。其中一部分当你们借我的。行吗?”
张跃民能有今天,多亏了刘向东。他这么算计,张跃民并不生气。万一食品厂没弄起来,他们还能从贸易公司分到钱。
“买了房你还有钱?”张跃民问。
刘向东是没那么多钱,但有人有啊。
“段老三有。我做担保人如何?”
担保人等于借钱的没钱还,要担保人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