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翌日,梁好运被熙熙攘攘的人吵醒,出来一看院子里全是人。
梁好运愣住。
“好运起了?别愣着,快去洗脸,等会儿张家就来人了。”
梁好运循声看去,不是陌生人,是她还没出五服的亲戚胖婶,手里拎着一个铁锨,正帮忙和泥搭建明儿她回门宴请客人的锅。
梁好运很想说,别忙活了。垒的再好也用不到,指不定钱多银和梁守义两口子下午就被公安抓走了。
不过,她知道她要敢这么说,钱多银和梁守义就敢上来撕了她。除非她手里拿个大菜刀。然而,她现在手里只有一双破袜子。
梁好运轻哼一声,回屋穿戴齐整就去洗脸。
钱多银两口子没把她当人,他们的亲闺女连口红都有,梁好运却连牙刷牙膏也没有。
嘴巴实在难受,以至于昨儿跟张跃民到县里就去买牙刷牙膏。
张跃民做梦也没想到钱多银这么过分,家里不差钱,连几毛钱的牙刷都不舍得买。
俩人到市里,张跃民又给梁好运买一个最贵的牙刷和牙膏。但没拿过来,以免被钱多银摸走,还得骂她自私。
梁好运用盐水漱漱口,就去帮胖婶和泥。
胖婶推一把梁好运:“你和啥泥,赶紧换衣裳化妆。”
梁好运:“不急,时间还早。”
“还早就过来做饭!”
钱多银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
梁好运又想骂人。
吕梁村最穷且为了“卖”女儿给儿子娶媳妇的人家,也不会让即将出嫁的闺女做饭。
梁好运扫一眼胖婶等人的神色,果然一个比一个意外,随之想到什么,又一副很能理解的模样。
梁好运不会读心术,也知道这些人在想,摊上好运这么倒霉的闺女,老钱也不容易。
心里嗤之以鼻,梁好运面上温温吞吞去厨房烧火。
饭后,梁好运乖乖的去刷碗。厨房打扫干净,梁好运洗掉脸上的汗水,就去收拾东西。其实也没啥东西可收拾,就几件破衣服鞋,还有原主不舍得丢掉的课本。
梁好运换上红裙子,用床单把东西裹起来,对着镜子把头发盘起来,就涂口红。
一切妥当,梁好运也没出去,更没把门打开。
钱多银等的不耐烦,推开门就吼:“你搁屋里——”看到梁好运的面容,钱多银愣住。
以往梁好运太忙,顾不上捯饬。面容姣好,架不住蓬头垢面,十分颜色也只剩五分。如今头发盘起来,露出精致的五官,精神状态一改以往的小媳妇样儿,又擦了口红,气色更胜,仿佛变了一个人。
钱多银不由地羡慕。
梁好运眼尖,看得一清二楚,心底嗤笑,这才到哪儿?有你羡慕的时候。
钱多银意识到她失态,连忙收起嫉妒之色,道:“换好了就别再出去,等我喊你。”转过身就骂咧咧。
梁好运虽然没了异能,不过听力明显比以前好多了。
听到钱多银可惜她闺女长得不如梁好运,还骂梁好运一个死丫头长这么好干啥。梁好运又想笑,这个女人可真不知足。
梁好运她爷爷奶奶长得很普通,架不住梁好运她大伯蠢,尽挑爹娘的缺点。梁好运她爹聪明,挑优点。
梁好运她大伯找个嘴大眼睛小,颧骨突出,堪称丑陋的钱多银。梁好运她爹找个十里八村有名的漂亮姑娘。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还能是猫不成。
梁好运的爹娘好看,到了梁好运这里没有基因突变自然不差。梁好运她堂姐也没能基因突变,以至于跟她大妈一模一样。
谁说不是亲母女,那一定是个瞎子。
“好运,好运,拾掇好了没?来了——我的乖乖哟。”胖婶进来看到梁好运的模样,惊得张大嘴,“好运这一捯饬,可真好看。”
“我看看,我看看。”
在外面看热闹的小孩挤进来。
梁好运下意识冲她们笑笑,小孩子被人一下子拉出去,还挨了一巴掌:“看啥看,没你们不看的?该看的好看,不该看给我离远点!”
胖婶脸上的笑容凝固,“那啥,好运,大喜的日子,别跟他们计较。东西都收拾好了?”
梁好运知道孩子的长辈为啥这样说,怕离她太近,跟着倒霉呗。这样也好,以后知道她有十八万上门攀亲,她也好拒绝。
梁好运回身指着包裹:“也没啥。就这些东西,大伯大妈养我这么多年不容易,没让他们置办。张跃民说,结婚用的东西他们家都置办齐了。”
胖婶点头:“你大伯大妈这些年是不容易。还有你堂姐,在厂里打工,今天都没敢回来。听你大妈说,今天加班,明天请假才不扣工资。”
梁好运心说,听她放屁。
她堂姐哪是没空,是觉得没必要。明天回门娘家办宴席,她好回来吃好的。
梁好运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大妈都跟我说了,堂姐在厂里也挺累的。您这么急着过来,是不是张跃民来了?”
“对对,我跟你说,来的不止他一个,十来个大小伙子呢。”胖婶连说带比划。
梁好运好奇:“这么多?我出去看看。”
“不行,不行。”胖婶堵住门,“等他进来。该来了吧。”禁不住回头,眼中猛一亮,“来了!”
第6章 婚礼
梁好运没忍住,勾头朝外看去,张跃民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张跃民,白衬衫,黑西裤,跟前天没什么两样。
其实细看还是有的,脚上的黑布鞋换成了锃亮的黑皮鞋。头发也不再是那日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头发往后,抹了摩丝,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好看的眉眼,眼中蓄满笑意,端的是春风得意。
梁好运不由得看直了眼。待他冲她微微一笑,梁好运方反应过来,禁不住露出笑意,看来他也蛮看中这场婚礼的。难怪不许她在婚礼上搞事。
“来了啊。”梁好运不知道此刻应该说啥,当着胖婶的面以免暴露,干干巴巴的打声招呼。
张跃民露出笑意“嗯”一声,看向挡在他和梁好运中间的人:“您是……?”
“我是好运她婶子。”
张跃民瞧她身体纤瘦,脸上有肉,胖乎乎的,“您是胖婶吧?”
“好运跟你说过?”胖婶高兴,“快进来。老钱,老钱,啥时候发嫁?”侧开身子就喊钱多银。
钱多银不在乎梁好运嫁过去咋样,反正钱给她挣到了。也巴不得梁好运早点滚蛋,她好招呼来给礼钱的亲朋好友。
钱多银道:“我们找人算过,九点最好,九点一到就发嫁。”
“几点了?”胖婶下意识问。
张跃民瞥一眼手表,“八点四十五。”
“那快了。”胖婶不待他开口,又朝外面喊人准备鞭炮。
张跃民见胖婶边喊边往外去,屋里没了旁人,禁不住说:“幸亏我来的巧。”
“她故意的。”
原主命不好,没人给她当伴娘,可要是钱多银拿着礼物去请,乡邻乡亲的也不好意思拒绝。然而,钱多银像是忘了一样。
先前她帮忙烧火的时候,钱多银没有像个亲人一样叮嘱她,到了婆家要如何如何。反而提醒梁好运,他们把她养大不容易,别嫁了人就不认娘家人。
梁好运被钱多银恶心的受不了,钱多银嫌她碍眼,正合她意。
梁好运问:“我跟你说过没嫁妆啊。胖婶咋还说来了十来个大小伙子?”
“出去就知道了。”张跃民看到有人过来,就把伞递给梁好运,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
“呵,这可是好烟。”来打招呼的人禁不住惊呼一声。
张跃民心说,从民国到现在快百年了,能不好吗。不好早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爷爷特意买的。”张跃民抽几根,围上来的每人一根,“不好意思,来的急,忘了带火柴。”
张跃民故意的。他得知梁好运在这边过的人不人鬼不鬼,就没打算跟这些人客气。临出门被他爷爷发现他裤兜瘪瘪的,老人家硬塞的。
接过烟的人不舍得抽,夹在耳朵上,摆摆手:“没事,没事。”随即问:“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张跃民又看一眼表,这么一会儿已经过去十分钟,“还差几分钟。”
“得赶紧放鞭炮,鞭炮响了正好。”
看热闹的小孩都往外跑,等着捡鞭炮里的“漏网之鱼”。
张跃民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所以他才管是不是吉时。再说了,钱多银所谓的吉时,还不是随口胡诌的。
张跃民一听鞭炮响了,就撑开喜庆且崭新的红伞,把手递给梁好运。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嫁人都是第一次。梁好运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张跃民不愿多呆,握住她的手。
梁好运浑身像过了电流,击的她心脏酥酥麻麻又有些酸酸的。一看张跃民迈开脚步,梁好运顾不上这些,跟着他走出梁家,听到一阵欢呼声,跟屋里的安静截然相反。
梁好运抬眸看去,十来个身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年轻男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其中一人还挂着相机给他们拍照
梁好运禁不住转向张跃民。
她本以为张跃民“八字不好”,顶多找一个伴郎。所以刚刚才对胖婶说的十来个年轻小伙子倍感好奇。
张跃民跟梁好运不一样,他八字不好只是这两年。不过也随着他干边境贸易,非但没把钱败光,每次回来还都买一大包东西打破了。
五里坡能跟张跃民他们家攀上关系的,都希望张跃民带自家孩子当“倒爷”。张跃民成亲,虽然娶个“扫把星”,大伙儿还是把家里没成家的后生贡献出来。
张跃民小声说:“都是我同学和同村的发小儿。那个穿黑皮鞋拿相机的就是我高中同学。”
梁好运早注意到那个身形微胖的年轻男子。男子五官很普通,但眼睛很亮,面带笑容。瞧着梁好运看他,还落落大方的挥挥手,“你俩嘀咕啥呢?快上车,别让老爷子他们等急了。”
男子口中的老爷子便是张跃民他爷爷。
“好运,东西都在里面?”
梁好运回头看去,胖婶抱着包裹出来。
“对,是这些。”
“就这么点?”张跃民他高中同学惊呼。
张跃民:“家里啥都有。”使个眼色,先别问,回头再说。
对方接过去往车把头上一挎,抬脚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