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甜爽日记 第26章

作者:萌铃千叶 标签: 励志人生 年代文 穿越重生

  航天分所除了每个季度发放票子,福利里面经常还会有当下最时兴的东西,连上市就被排队抢光的的确良都发过。

  贺祺深的真实性格就是个小无赖,每当所里发放福利时,大家都一致默契早一个小时到,才能高高兴兴围着聊天挑选。

  等到他一进大门,就有专人汇报。

  一声“祺深来啦!”,围着圈的人群立马就跟子弹打在树枝上的小鸟一样,一哄而散,拼命振翅逃跑,唯恐落后被贺祺深看到提前分了什么。

  躲得快的人,没看到就没什么,躲得慢的人被他瞄到什么中意的,接下来三五天就等着被‘换’走吧。

  调换还是高高兴兴,心甘情愿地求着他换,即使事后悔得要命,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平时除了他去特地找人调换化妆品票,几乎没人拿过他的东西,钱包里足足攒了二十来尺的布票!

  幸好他有,否则给奶奶婆婆选了,不给小姑选,到时候小姑肯定要躲在房里伤心,哭哭啼啼。

  买了三人,剩下几尺布票塞回皮夹子里,想着送大姐什么礼物。

  贺祺漫平时对他们特别照顾,除了喜欢送她成品衣服,姐夫也经常从海外帮忙带东西。

  人家什么都不缺,但你不能什么都不送,尤其是在这种人人都有的时候,就算拿把稻草扎得漂漂亮亮当礼物,都不能略过她。

  “其实应该去趟百货商场的。”供销社已经够大了,但没什么稀罕物,主要卖的东西都是为工人农民日常所需。

  “那不是绕了一大圈?”复兴大街离家里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就能到,去百货商场得坐汽车二十分钟,贺祺深算也知道还差了谁,拿了一罐茶叶,“我爸最爱喝普洱,就拿这个,你想去商场,是不是为了大姐?”

  白露珠点了点下巴算作回应,眼神一直在看架子上琳琅满目的东西,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挑选的。

  “就拿一条丝巾就行了。”贺祺深指着柜台上丝巾,“其实就是一个心意,买什么我大姐都觉得差不多,她家里什么都有。”

  看着他指的红黄相间印着富贵牡丹花的丝巾,白露珠嘴角抽了抽。

  认真挑选一条画着桃花的淡粉色丝巾,颜色很少见的粉,一点都不俗气,价格也不算便宜,一条六块多,就比的确良稍稍便宜一些,售货员说了是精品布料,特殊印花方法,全市总共就来了二十条。

  今天背的是小包,装不下太多东西,就没买其他日用食品。

  售货员裁好了布,用干净的麻纸包好,丝巾单独包装,白露珠叠起来直接抱在怀里,茶叶让贺祺深拿着。

  给家里人都买好了东西,两人步行去家里。

  进入普渡寺片区,看到远方庄严肃穆的寺庙顶塔,白露珠眼神一顿,脚步慢了下来。

  “紧张了?”见到她走路速度变慢,贺祺深笑问。

  白露珠睫毛轻垂,摇了摇头,脚步加快进入象罗胡同。

  江铜北面原先是未开垦的荒地,因此在建设四合院片区时,不单每栋院子面积广,沿街道路都留的格外宽敞,不是首都市中心那种夹道斜街细竹竿,是名副其实的宽街大道。

  街道种了两排杨树,一栋栋朴素简洁的青砖小门楼印入眼前,远看家家户户都差不多,走到门口才能发现各家门楣砖雕不同,大多数雕刻万字锦,少数人雕刻着兰花竹叶锦。

  一路走到底,里面还藏着一座显赫气派的金柱大门庭院,非四合院的小门楼可比,放在古代,那是王府才有的门楣。

  这栋房子自然不是从古代传下来,而是一个大资本家喜欢国风宅院,早早花钱买了一块荒地,建了这座房子。

  进入六十年代后,大资本家被打成右,宅子归了国家,象罗胡同存在之初,就是围着金柱大门宅子建成。

  胡同住了人,就有了生活气息,中间最粗的一棵泡桐树底下,就相当于‘象罗老年活动中心’,三五个老头围着下象棋,争得面红耳赤,几个老太太围着坐在一起剥着豆子,耳朵自动屏蔽旁边的声音,聊着家长里短。

  “哟!祺深,对象来家里啦?”

  头发花白扎成小揪卡在后发际线的老太太,见到两人,立马站了起来,“真俊,真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姑娘,多看几眼感觉就能蹭不少福气。”

  老人说的话让人听了打心里开心,谁第一次听了都会当真,白露珠当初也不例外,后来才知道这位冯奶奶说话一向过嘴不过心,表面专挑别人喜欢听的话讲,转头又能和别人一起偷偷嚼舌根。

  白露珠乖巧一笑,贺祺深听完笑的眼睛眯起来,和气道:“冯奶奶,您今天没睡午觉?”

  “才刚吃完饭,还没到时候。”冯老太太瞧着两人手上拎着东西,“这是给家里人买的?孩子真好。”

  媳妇又被夸了,贺祺深平常不太爱搭理这些老太太,今天格外有耐心:“哎,是我对象给家里长辈买的。”

  看着他还想停住脚步多聊几句的样子,白露珠暗自加快脚步,拉开一小段距离。

  冯老太太三步并作一步紧紧跟着两人,“那行吧,我刚看到你爸今天中午也回家吃饭了,现在应该还没放下碗筷呢。”

  白露珠心下微叹,就知道冯奶奶要跟着去凑热闹,偏偏贺祺深不但没看到她的暗示,还跟人家聊个不停。

  贺家在左排第六,同样是朴素简洁的小门楼,门楣雕刻的是竹叶锦,贺老爷子拿到房子自己出钱额外请人打了一扇屏风。

  屏风在进门后就能看到,青砖制成,刻着几颗完整的竹子,代表的是清正雅致。

  前面放了一口大缸,缸里养了水莲,开出来的颜色不是桃粉色,而是金黄色,稀奇得很,现下只有黑漆漆的一潭水,荷叶还没发芽露头。

  进门后右边靠墙有一扇凸出来的玻璃窗,窗里五颜六色的鲜花盛开,有些白露珠都叫不出名字,那是奶奶的宝贝,每天在家里侍弄花草。

  花房往两间小正房是贺祺深兄弟俩的房间。

  对面三间房,一间是厨房,原本小姑和大姐一起住一间,后来挪了一间出来改成了卫生间,省得再跑到街道里面去上厕所。

  正厅有两间大正房,奶奶住一间,公婆住一间,厅后面还有一间小正房,家里读书人多,书籍都放在里面,当做公共书房用。

  院子里没有像人家一样种一些果树花树,显得很宽敞明亮,家里人正围在桌子前吃饭。

  小姑听到动静最先转过头来,看到她后“哎呦”了一声,叫道:“哎哟哟!露珠!露珠来了!”

  一家人惊了一下,连忙伸头往门口看,接着着急忙慌站起来,全都快步往外走。

  “露珠怎么突然来了?”

  刚说完贺祺漫觉得这话好像不太欢迎似的,改口道:“露珠什么时候到市里的?”

  望着一张张惊讶的面孔,白露珠突然想笑,距离贺家长辈上次去县城没隔多久,就体会到她当时的感觉。

  “帮同事来市里的百货商场买化妆品,特地来看看奶奶。”

  胡素凤本来这两天气相当不顺,一听未来孙媳妇把她排到首位,旁人提都没提,顿时露出笑模样:

  “怎么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呀,家里好提前准备你爱吃的菜,快快快,吹了一上午冷风,快进屋暖和暖和。”

  白露珠低头看了一眼脱掉外套,仅仅穿着毛衣的自己,弯了弯嘴角,挨个喊了人。

  新媳妇上门,一家人自然开心不已,说了一些热情寒暄的话,才发现后面还跟着看热闹的冯老太太。

  胡素凤笑容微落,“老冯,你今天不睡午觉?”

  “怎么跟您孙子说一样的话,才几点我就睡,以后躺棺材板里有的睡呢。”

  冯老太太话音刚落,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脸是这年头少见的圆墩墩,皮肤撑起来皱纹都少了很多,面部骨像能看出真实岁数,比两个老太太岁数要小些,应该又比穆宛大上个十来岁。

  贺祺深心情好,主动打招呼:“郭大娘,吃过饭没?”

  “没吃的话你请我吃不?”郭翠菊调侃完看一下白露珠,笑着道:“祺深对象来啦,老早听到外面有动静,在家洗碗没出来。”

  白露珠继续乖巧一笑。

  胡素凤脸色逐渐不好看,这些天就是被这两人嘲讽的厉害,但住在一个胡同里,互相串门是很正常的事,即使知道是过来凑热闹的,也不能张口赶人走。

  穆宛招手,“别站着了,都进去坐吧。”

  所有人回到正厅,屋里斗柜堂柜,沙发冰箱上面都盖着一层白色纱布,看起来温馨干净。

  餐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红烧鱼,小葱拌豆腐,白菜冻豆腐里面加了一些五花肉,还有一盘子豆角土豆炒茄子。

  穆宛搬了椅凳,安排人坐下后,对着她笑道:“露珠,不知道你要来,桌上菜已经吃了一半,现在菜站都关门了,家里还有一些瘦肉,我现在去和面剁肉,给你包饺子吃。”

  说着就要往外走,白露珠连忙将人拉住:“阿姨不用了,知道你们没准备,我和祺深在国营饭店吃过牛肉饭了。”

  “怎么来了市里还跑去国营饭店吃饭。”别人还没开口,

  郭翠菊就先说话:“饭店的菜老贵了,一般人吃不起,我们家儿媳妇从来不敢去。”

  吴素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家儿媳妇敢去哪,去菜站都得跟你申请,你不批准她连门口都不敢沾。”

  听了这话,郭翠菊得意一笑,“要不然我说您老是大善人,隔一辈心就变宽了,这人还没进门就能当家做主了,您瞧瞧冯婶,不管是媳妇还是孙媳妇,那绝对是不敢有任何二话的。”

  冯老太太笑着回道:“你这话也不对,时代在进步,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得赶上他们的脚步,咱说的对,那才不敢有二话,咱要说的不对,那自然不能听你的,二话也就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后者语言段位更高,表面说的漂亮,实则明夸自己暗讽胡素凤。

  过招多年,胡素凤自然听出来了,正是因为一听就明白,才会经常让自己气不顺,憋着闷,看在多年老邻居的份上,不能说得太过,只能装听不懂。

  白露珠将布放到茶几上,先挑出暗红花布捧着递给老太太,“奶奶,今天供销社人特别多,我一听说是刚从苏杭那边进过来的新款印花全棉细布,立马就去排队等着了,排了快一个小时,又冷又没坐的地方,每当累的时候一想到是给家里德高望重的镇宅之宝奶奶买的,顿时就不累了,您做成衣服穿上一定好看。”

  胡素凤瞬间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听得乐不拢嘴,未来孙媳妇人面场这么尊敬她,给她长脸,什么闷什么气全都没了,双手接过布,亲昵拍了拍孙媳妇的手,关心道:

  “累着了吧?辛苦了,你该找个地方坐着,让祺深去排队,平时跳舞不能吃多,肯定没体力站那么久。”

  话说一半,胡素凤郑重将布打开,表情除去三分真惊艳到,还有七分是故意夸张表现的,将包装纸全部拿掉,生怕遮得太全,两个邻居看不完整。

  捧着布伸长手臂夸道:“这料子是真舒服,花色确确实实好看,咱们这片就没谁穿过这么好看的花色,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第一时间享受到呢。”

  白露珠低下头,憋住闷笑,要不说老人是老小孩。

  除了被奶奶炫耀的口气逗笑,还是因为德高望重四个字,上辈子她也对老太太说过这句成语,直接把人气到绝食,气到两个月不肯跟她讲话。

  胡素凤和贺老爷子是父母包办婚姻,从小长在村里读书不多,嫁给留学博士后,文化低成了她的自卑点,后来也努力过,偏偏就是学不进去,索性天天把‘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当成座右铭。

  高考重新解放,白露珠婚后暂时不打算要孩子,有想过去参加高考读大学。

  等重孙子等到眼睛都绿了的老太太,一听这打算,女子无才便是德就挂在了嘴上,整天叨叨叨,白露珠忍无可忍,回怼:

  “不是谁都想像您一样德高望重。”

  一句话对老太太造成致命伤害,回想起丈夫刚载誉回国时,满城报纸以及单位同事,街坊邻居时不时说着配不上嘲讽的话。

  正好又是群众极力抗议反对包办婚姻的时期,对她造成严重的心理伤害,最后是贺老爷子特地写了一篇关于妻子的文章,标题为‘我的爱妻’,这才打消掉舆论风波。

  孙媳妇一句德高望重,嘲讽到她气个半死还哑口无言,更说不出任何不对,憋屈到绝食生闷气伤害自己,闹得全家不得安生。

  同样四个字,引起的效果完全相反,心境平稳后,白露珠对很多事情都有了另一种更为聪明的处理方式。

  诚然刚才夸张了不少,却没伤害任何人,老太太听了高兴,觉得有面子,什么矛盾,不开心就全都不存在了。

  郭翠菊眼神一直盯着布料,完全挪不开,嘴上却说:“是真能花钱,我们家儿媳妇从来不敢私自买东西,我儿子挣钱不容易,她要是敢乱花,明天就换个媳妇。”

  老太太气顺了,拿着布爱不释手,“我们露珠是在文工团上班,人家自己挣钱,不花祺深的钱。”

  “花也是应该的。”白露珠不疾不徐道:“自己男人的钱不花,要么是留着等别的女人花,要么就是想花别的男人钱。”

  话音落下,贺祺漫直接笑喷出来,急忙忍住转开头,偷偷对她竖起大拇指。

  全家忍着笑意,就连公公都低下头掩住根本压不下去的嘴角。

  郭翠菊面色不虞,想了半天,说不出能够还怼的话,站起身道:“家里两个丫头片子不知地扫好了没有,我回去看看。”

  一个走了,另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冯老太太打了个哈欠,“午睡时间一到,这眼睛就睁不开了,回家睡去了。”

  “您慢走啊!”

  胡素凤浑身充满得意劲儿,就差掏出棉袄兜里的手绢甩一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