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玛丽的神态稍有和缓,点点头,急匆匆下楼去接另外两个人。
司英杰挨个推开门,囫囵扫一眼室内:“都差不多,静静住中间吧。”
简静也不客气:“好。”
客房的面积不算特别大,约三十平,除了典型的欧式四柱床,还有一个衣橱,一把椅子,一张书桌,以及非常典型且实用的壁炉。
真·壁炉,旁边的火架子上排列着劈好的橡树木,上面是砖石烟道。角落里放着一套火钳、铲子和小扫把。
制作精美的火围靠在墙边,随时都能使用。
简静艰难地忍住了点燃试试的想法。
床侧边的墙上是一扇拱形的窗户,紧紧关着,外面就是结冰的悬崖。从这个角度望下去,灰白的冰块交错,很像海中巨兽的森然利齿。
她脱掉外套——城堡虽然老旧,但装了现代化的取暖器,暖风从隐蔽的角落里吹下来,并不多么寒冷——打开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
接着上厕所。
大美女也是要上厕所的,飞机上的厕所是人上的吗?!
客房的卫生间不大,瓷砖还保留着百年前的风格,幸好卫浴设备已经现代化,抽水马桶和浴缸都是崭新的。
摸出手机,很好,有网。
康暮城在三人小群里发了新消息:[先休息,晚餐七点钟开始]
司英杰发了个呼呼大睡的表情包。
简静同上。
他们这个群的聊天记录基本上都是这个套路。
康暮城已经懒得纠正他们。
十几个小时的漫长旅途,铁打的人都熬不住,三个人倦得厉害,不约而同地上床睡觉。
床铺意外得柔软,身体陷进去,柔软舒适,可没过多久,过于柔软的床垫就开始折磨脊椎。
简静没睡踏实,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被折磨得受不了,干脆翻坐起来,想换个床垫。
但这时,手表显示17:23分。
她足足睡了三个多小时,却好像又熬了一夜。
“啊,烦死了!”她气呼呼地在床上坐了会儿,不甘心地下床洗漱。
水很热,她洗了把脸,敷了一张面膜,略微上层淡妆。换掉飞机上舒适宽松的运动服,改成更正式的灰色羊毛长裙,搭配一双短靴。
头发胡乱团起,随便抓出个蓬松的丸子头。
戴上小兔子耳夹,完工。
她担心司英杰和康暮城没睡醒,并没有敲门叫他们,径直下了楼。
楼下不见玛丽和乔治,也没看见金堂姐和金姐夫,只有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偏厅里抽雪茄。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简静伫足,心想:那个吸血鬼片里的男主角叫什么来着?就是皮肤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家伙。
“日本人ですか?”他问。
简静:“中国人。”
“抱歉。”他耸耸肩,改成生硬的中文,“我分不清。”
简静道:“你可以说英文。”
他立即切换语言,顺畅多了:“你很像日本的一个女歌手。”于是哼了一段《骑在银龙的背上》。
简静:“……”
常有人说她像中森明菜,但这是中岛美雪的歌。
她合理怀疑,这人是个脸盲。
第219章 晚宴
“奥古斯特·霍伦。”脸盲的人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
简静注意到他报出自己姓氏时,略微顿了一下,似乎缩略了音节,但她并没有太在意,更简单地报姓:“简。”
这是个友好的称谓,霍伦很快接受了:“你是梅拉尼的朋友?”
“新郎朋友的朋友,你呢?”简静打量他。这人有一张典型的西方人面孔,能在很多外国历史剧中找到相似的气质。
霍伦说:“我和雷奥是好朋友,那么,你那位朋友,就是雷奥在大学里认识的那位东方朋友了?”
“显而易见。”
“雷奥很高兴他能和朋友一起来。”霍伦抽完手头上的雪茄,微笑,“他一直想拥有一个热闹的婚礼。”
简静听得奇怪:“所以,会有几个客人?”
“不会太多,幸好也不会太少。”霍伦说。
“是么。”简静笑笑,转移话题,“请问我在哪里能找到咖啡?”
霍伦指向尽头的厅堂:“花厅应该有你想要的。”
一楼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凸出的接待厅,三面皆有美丽的落地彩窗。随意摆放着几把风格不同的扶手椅,软垫的,胡桃木雕花的,包铜红木的,显然出自不同的历史时期。
墙上挂着许多幅油画,大多以凛冬城堡为题材,风格阴暗。
靠墙的地方摆着书桌、钢琴和五斗柜。柜子上摆有咖啡机、雪茄盒和一套青花瓷茶具。
“柜子里有红茶。”背后有人说。
简静转过身,望见了一张消瘦而苍白的面孔,鼻梁高而挺,眼眶深陷,虹膜的颜色是极其罕见的紫罗兰。论长相,并不算漂亮,但眉间笼罩着无处不在的忧郁之色,十分特别。
她想了想,问:“你是萨尔?”
“你可以叫我雷奥。”他的声音很轻柔,听着却不吃力,“你是简静,暮城的小朋友。”
little的发音微微上扬,卷出一个亲昵的语调。
“你把我们的名字叫得很准。”简静一样友善,“我的话,‘简’就可以了。”
雷奥点一点头,打开柜子:“茶?”
“咖啡。”她说。
雷奥拿出咖啡豆,倒入磨豆机,摇动手柄,慢慢研磨成粉。同时,水壶里的水也加热到合适的温度。
咖啡粉倒入滤纸,细细的水流注入,分几次冲泡。
萃取好的棕色咖啡液“滴答”落下,蒸出芬芳的香气。
他打开内嵌的小冰箱,里头空空如也,连忙拿起手机:“玛丽,请送一壶鲜牛奶和方糖到接待室。”
又歉疚地对简静解释,“婚礼事情太多,招待不周了。”
“不要紧。”简静道,“很高兴能来参加你的婚礼,还是在这样的城堡里。”
雷奥似乎有点吃惊,竟然追问:“你喜欢这个城堡?”
她道:“很有趣。”
雷奥快速眨动眼睛:“谢谢你,但,这可真是……出人预料。”面对她疑惑的眼神,他不得不解释,“这毕竟是幢很古老的房子,采光很差,也很老旧,并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
“是的,”他强调,“这不是个好地方,千万不要迷恋它。”
简静讶然,雷奥的语气仿佛是在劝诫她不要爱上渣男。
“你要的牛奶和方糖。”玛丽捧着一壶鲜奶进来,口气不善,“这种小事,你为什么不自己跑一趟厨房呢?”
雷奥马上道:“对不起玛丽,给你的工作添麻烦了。”
玛丽的脸色缓和下来:“你不需要道歉,但我希望你慎重考虑……”她瞥了简静一眼,改用法语,“最好重新考虑你的婚姻,我始终不赞同你这么做。”
简静:假装没听懂。
雷奥的回复简洁有力:“我已经想清楚了。”
玛丽满脸失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简,很抱歉我不得不离开一下。”雷奥说,“我和暮城是很好的朋友,在大学时期,他帮助我很多。请你不要拘束,随意参观。”
简静道:“谢谢你。”
他犹豫片时,又低声道:“简,这是一栋老房子。”
她不解:“是?”
“我很少在家,已经很久没有修缮过,如果,”他停顿住,缓缓道,“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那一定是风吹进了砖石的缝隙,不要害怕。”
仿佛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话音未落,房间的某处便传来一声奇异的呜咽。似有若无,丝丝缕缕,悠远得像蒸汽火车的鸣笛,诡异得像女巫的窃笑。
简静的神色登时一变,因为长途旅行而松弛的面部肌肉,被无形的线提起,在短短几秒钟内做了个热玛吉,整个人都精神了。
“哎呀。”她笑了,“现在我相信了,老房子有点可怕呢。”
雷奥露出了微不可见的放松之意。
*
晚餐于七点准时开始。
康暮城和司英杰提前十五分到达餐室,紧接着,霍伦也到了。金伯莉和她的丈夫在六点五十分左右下楼,又免不了和陌生的人认过一回。
六点五十五分,简静到场。
她坐到康暮城身边,说:“外面又下雪了。”
司英杰满脸倦意,咕哝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简静道:“我怕降温。”
“别担心,城堡足够暖和。”霍伦接口。
这时,楼上走下来一位窈窕的女子。
她生得美极了,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肤色,蔚蓝的眼珠,纤弱凄冷的神态像极了法国著名的美人阿佳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