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興昭五
坦率得叫人一滞,偏又说不出什么指责萧谌的话。
旁人劝进,是让萧谌为帝。
是,若萧氏出一个皇帝,将来可得这天下,这对萧氏而言是为大喜,然对萧谌来说,担起天下重担,意义重大。
“好在,还有时间能让我想想,不急。”萧谌很庆幸如今的局势不到非决断不可的地步。
“因五娘?”卢氏这个当母亲的,都说知子莫若母,卢氏虽不急于萧谌迈出那一步,总也想弄清楚萧谌忧虑的究竟是什么。
“不全是。天下重担非同小可,我怕担不起。为帝王者权衡天下,谋于百姓,制衡朝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自掌雍州以来,深有体会,安一方百姓尚且不易,遑论天下九州百姓。”萧谌并非一时冲动之人,他所思所想,不为一时之快,而为长远。
况且,没有迈出那一步有退路,一但迈出去,给前路千难万难,也唯有迎头而上。
卢氏很是欣慰,从前以为最是顽劣的儿子,如今长成了顶天立地的郎君,所作所为,不为一时,而为长远,亦考虑家族。
萧钤亦不着急,轻声地道:“诚如你所言,如今不急,你有时间慢慢想。五娘,她的亲事你怎么看?”
提到这事,也是一直让人头痛的事儿啊!
“总得让她乐意。”萧谌非一般的光棍。
萧钤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总是当爹的。”
萧谌意味深长地扫过萧钤,“我是当爹的不假。可她要是不乐意,之前求亲的人什么下场,阿爹不知道?”
对哦,是有人上门向萧宁求过亲的,下场如何,需要萧谌再提。
一个偷鸡不着蚀把米,冀州都双手奉上,今乖乖在萧宁手下办事。
一个损兵折将,今日提起萧宁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弄死她。
萧钤这回不吭声了。聪明孩子,人家事情办得漂亮的时候你夸赞,总不能事情办完,想左右她的人生的时候,又嫌人太厉害吧。
“非世族不可?”卢氏不以为然,意料之中的事,不值得奇怪。她想知道的是萧谌的态度。
萧谌摇摇头,“不必,只要人品端正,阿宁欢喜即可。”
说来说去,中心还是萧宁喜欢。
卢氏点点头,表示明了。
萧谌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卢氏几眼,很想问问,亲娘,你明白啥了?
“与其等别人养好,倒是可以投五娘所好。”卢氏似乎明白萧谌想问的是什么,这一刻说出了萧谌最想知道的。
咔嚓!几乎所有人的反应都是如出一辙,脖子差点都给扭断!
瞠目结舌的望向卢氏,确定这等霸气所言,当真出自卢氏之口。
卢氏询问的望向萧谌,“难道你舍得五娘一生孤独?”
萧谌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不想,不想,肯定不想。
“你这女儿什么性子,你不知?若不早做准备,将来事到临头,你能如何?”很显然,卢氏这是未雨绸缪,一番话说来显露的是她的高瞻远瞩。
凡事有备无患,卢氏扪心自问,也舍不得委屈萧宁。
“这个事,是不是该跟阿宁商量商量?”出自本能,萧谌第一个在意的是萧宁的想法。
“你说你的,我不拦着你,我做我的你也拦不住我。”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必多说废话。卢氏既然敢做,不过是跟某位当父亲的打个招呼,毕竟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越过萧谌总是不好。
萧谌小心肝乱颤,别管是亲娘还是女儿,都不是寻常人。这么两位要是杠上,他帮哪头都不是。
但凡想到这种可能,萧谌便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最终小心翼翼的朝卢氏试探地问:“阿娘,这件事要不再缓一缓,毕竟阿宁还小。”
“待过这一年,五娘九岁,还早?”世家的女子几岁定的亲,难道萧谌不知道?
既然知道也该明白,萧宁至今未定下亲事已经算晚,再这么拖下去,还打不打算让萧宁成亲了?
“你是当父亲的人,有些话我同你说,说完了我自会同五娘提及,用不着你操心。”卢氏完全明白萧谌最担心的是什么,这时候稳住他的心。
这下萧谌一点意见都没有了,“阿娘你说了算。”
这怂样实在让人瞧不出,他是控制三州的骠骑将军。
可不管在场的人想什么,卢氏只管冲萧谌道:“此后你们父女谁人镇守谁人出征?”
萧谌眨了眨眼睛,故意的问:“阿娘之意?”
“你若是听五娘的,五娘必然让你出征,由她镇守。”卢氏一语道破其中关键,萧谌惊叹什么都瞒不过亲娘。
“果真?”某个当爹的想亲耳听到儿子确认。
“是。”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们父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萧钤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换了位置,难不成雍州内有什么是必须要萧宁留下才能做的事?
必须得说,人哪怕蠢一点,活得长了,见的场面多了,本能察觉其中的不对劲。
“也没什么。总不好一直让阿宁出去,叫人觉得我这个当爹的太过无用。”作为一个男人必须也得要脸,萧谌赞赏有加的道:“阿宁舍不得天下人小看我。”
亲闺女处处庇护,当爹的自是欣喜若狂。跟人说时,欢喜得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这个理由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够说服人的,至少萧钤挑不出毛病。
萧讯这个当哥的适时的询问,“接下来你要往哪去?”
“那就得看哪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了。”天下时势并不全然受萧谌控制,说要出去,实则也不知何时。
答了等于没答,萧讯不客气地翻一记白眼。他是真不相信兄弟这对父女没有丝毫头绪。
萧谌没有丁点压力的冲萧讯一笑,“大哥要是想出去,青州可以走走。”
萧讯有要想出去的意思吗?明明是想问问萧谌的打算。
“你们兄弟的事私下商量。”卢氏无意听这兄弟两人交锋,一句话把人拍老实,有话让他们各自说去。
只是萧谌总觉得,卢氏分明已经洞察萧宁的打算,或许极有可能卢氏也出手?
***
萧谌的猜测不便道出,萧宁回到雍州,有些事一直搁置着,第二日被瑶娘堵上。
不仅是她,还有水货和铁全!
说实话,原本萧宁拜着两位为先生,不过是想借用他们的名头,或许可以多招揽天下博学之士。
但自从京城大乱以来,雍州也少有太平,萧宁既担起雍州大事,又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谋得两州,这份本事,谁要是能强制拉萧宁回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有鬼。
作为先生的人,更多是被萧宁放到刚起建的书院。
既是先生,教一个弟子是教,教一群弟子也是教,何不为天下人传道授业解惑。
萧宁的格局大,忽悠起人还真是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怎么也不能自认不如萧宁吧?
水货和铁全堵来,亦有要事。瑶娘手里抱着不少竹简,并不与他们争。
“先生。”萧宁虽然把两位先生忘得七七八八,一照面,彬彬有礼。
“虽知小娘子辛劳,然小娘子归来,有些事也得小娘子拿主意。”水货越看萧宁越是满意,这等聪颖绝顶的弟子,能碰上极是不易。
“先生请说。”萧宁请人坐下,命人上茶水。
“小娘子当日见书院时曾有言,有教无类,不拘一格。眼看书院建成,小娘子可想好书院名称?”哪怕水货和铁全早被萧宁用来教书育人,但书院工程尚未完全建成,费时一年多终于成了,作为名家大儒,观书院格局,颇为震撼,亦思书院之名。
这么大的工程,亲眼见证完成,对水货和铁全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成就。
临门一脚,最关键的一刻即将来临。书院发起人是萧宁,好不容易等到萧宁回来,他们哪里还能坐得住。
“两位先生之意?”萧宁征询两人的意见,表露的是对他们的尊敬。
一个将影响千秋万代的书院,将来必然载入史册,流芳千古,能够为这个书院命名的人,也会随着这个书院一道流芳百世。
虽然两人也曾想过,会不会由他们来命名。真听到萧宁询问,两人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没有人能抵御流芳百世,为人称颂的影响,两人纵然从不愿出仕,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一生默默无名。自然也希望百年之后,他们的名字依然为后世传颂。
“小娘子创办书院,志在有教无类。我二人之意,不如就将书院起名为:无类书院。”的确讨论过书院名字的两人,这个时候由水货代表道来,倒也挺尊重萧宁想法的。
“好名字,依两位先生所言。”萧宁也觉得这名字取得相当不错,十分符合她的初衷,就它吧。
“书院既然要正式开课,是否是应该定好规矩?”萧宁认可,让两人心中大定,继续将其他问题提出。
萧宁早已准备齐全,这时候亮出一份竹简,“两位先生请过目。”
早被猜到了萧宁断不可能想好了创办书院,却不定规矩,看到萧宁的动作,两人内心更是欣慰。
水货第一个接过,打开竹简仔细阅览。
越看越发惊心,最后嘴角颤动的将手中的竹简递到铁全手里,铁全早已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查览。
“小娘子此番作为,可曾想过世族会是何等反应?”水货震撼无比,最忧心的一点脱口而出。
“我一直以为先生不喜世族垄断,如今看来,先生不喜,不满世族,同样心存敬畏。于我而言,我做的事,不会因为世族反对,我便不做。
“先生该知道的一个道理,天下人不该只论出身,不论本事。有能者居之,这才是真正亘古不变的道理。大兴天下为何变成今日这般模样,至此亡国?不想再被世族玩.弄于鼓掌之间,我们便该与世族抗衡。”
萧宁早已察觉,这两位名家大儒,对于士族的确不喜,但何尝不是心之向往,多有敬畏。
这原本没什么大问题,毕竟没有实力跟世族抗衡,敬畏之,人之常情。
可是,他们不敢做的事,不代表没人敢干。
萧宁可不希望将来做任何事都被人指指点点。这群世族只想着家族的利益,个人的利益,从不考虑所谓的家国天下。
看看大兴朝,不就是他们搞崩的?
前车之鉴,断不能忘。将来的天下会是什么样子,萧宁不知道,但是只要有萧宁一席之地,绝不会允许重蹈覆辙。
被萧宁撕开脸皮,直指他们畏惧世俗的两人,脸瞬间涨红,羞愧无比。
知道羞愧的人,也说不出否认的话。
“枉我们虚长小娘子几十岁,却不如小娘子通透,惭愧惭愧。”水货实在没脸,朝萧宁作揖赔罪。
“先生当日随我一道来雍州究竟有何企图?”有个问题一直存在萧宁的心间,至今也没有找到答案。
今天既然把话说开,那就说个一清二楚。
两人都被萧宁撕破脸了,再想否认,有何颜面。
“不瞒小娘子,不过是觉得小娘子为人阔达,并非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纵然同为世族,和韩靖等人截然不同。天下已然大乱,与其落入小人手中,倒不如随小娘子一道避之雍州,可进可退。”
水货终于把话说开。不过是站在利己的立场,寻一个可以保全他们性命的地方。
彼时的情况,水货和铁全都吃过亏,如何愿意再碰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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