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興昭五
清河郡主面上也露出了笑容,萧评反是挺好奇的,清河郡主欢喜的人是何人。
“去见见你阿婆和阿娘。”事情到这儿,也没有什么进展,证天道的事,萧宁都有数了,知道如何应对,萧谌不懂这其中的道道,想帮忙也帮忙不上。
萧宁应下一声是,这便与清河郡主一道去见卢氏。
说起亲事,萧谌与萧评道:“你一个明王,至今不成亲,知道有多少人看中你吗?”
此话问得,萧评浑不以然地答道:“与我何干。”
听这光棍的语气,萧谌倒是知道萧评是情深之人,心上人去后,这些年,萧评就这么一个人,谁都瞧不上,任是家里人如何劝,并没有任何用处。
萧谌知道萧评的伤心,也知萧评的情深,这些年从来没有劝过萧评。
往日作为世家子弟,纵然不出仕,淡然处之,于萧家算是存在感极少的人,依然引人注目,更别说他现在是明王。他展露的手段,智谋,于萧家中那是数一数二。
既为京兆府尹,更是实权在手,并不像其他兄弟一般,担着些闲职,素日也没有多少露脸的机会。
作为明王的萧评,相貌俊秀,举止优雅,多年来不近女色,严于律己,正可谓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
“陛下若是觉得旁人家的女郎好,请陛下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之人,数之不尽,不如请陛下先挑。”比起萧评引人注意,多了去的人家想把女儿嫁给萧评,也不是没有人想要送女儿给萧谌。
“但凡有骨气的人家,谁乐意女儿做妾,你是想害我?”萧谌怒目以对,控诉萧评的坏心眼。
妾就是妾,妻妾之间隔着的是一道永远无法越过的鸿沟。
好人家的女儿,谁想不开去做妾。唯有贪图富贵,想要一步登天的人,才急于将女儿送到旁人手中,成了妾。
反正萧谌是断然不想纳妾。
“况且,我已有妻,你呢?”萧谌更得反驳,他们的情况一样吗?
“我有心之所喜之人,纵然她不在人世,又如何。”萧评并不认为那死去的人,便从此不负存在,萧谌要是想以此为理由,莫怪他鄙视他!
萧谌确实不像其他人一般,认定人死了,活着的人便该忘记对方。
萧评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定然也是不愿意旁人对他做下的决定横加干涉。
“罢了罢了,人生漫漫长,你的日子,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萧谌不过是一问罢了,并没有要劝说萧评改变他坚持的意思。
萧评决定的事,必有其道理,他们所需要做的不是对他的人生横加干涉,而是支持他的选择。
闻萧谌所言,萧评露出笑容,不难看出他的满意。
“叔父总与我提,我是想啊,就算你这一辈子不成亲,只要你快活,便一切都好。至于将来无人奉养,我的女儿也是你的,旁人要过继才肯养你敬你,我家阿宁不用。”萧谌总是无时无刻不忘帮萧宁刷好感。
在这点上,萧谌甚是认同地颔首,“所言不虚。”
得到认可,萧宁道:“是吧,我家阿宁最是孝顺。你也得多护着她些。”
真是夸赞萧宁的同时,更请萧评千万别忘庇护萧宁。
“自然。”要说家中诸多孩子,也是萧宁最对他脾气,聪明又机灵,博古通今,又是个不拘小节的。
“为阿宁物色好未来夫婿了吗?”想到萧宁的好,萧评马上想起另一件事,萧宁的终身大事,都还记得的吧,不至于毫无准备。
萧谌瞬间萎了,“你觉得我能去跟阿宁问,闺女,你想要个什么样的郎君?”
萧评脑补了会儿,最终道:“改日我问问。”
“不用问,我大概也猜得到,能容得下她做任何事的人,支持她的人。”萧谌不问是真不必去问,他心里有数。
人,萧宁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确实没有太多,不过就是能包容她,支持她罢了。
但这世上从哪里寻来一个这样的男人?
萧评听清了要求,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
萧谌悠悠地道:“我心里也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道合不合她心意。”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慎重,罢了,这个事情最后的决定权在萧宁的身上,他们就算再怎么讨论,并没有任何意义。
萧宁不知,她在想当媒人的时候,同样也有人心急她的婚事。
卢氏听说清河郡主要进宫住上一段时间,招呼清河郡主上前,与清河郡主道:“都是自家人,不必道外。”
听到卢氏的话,清河郡主抬眼偷偷打量了卢氏,乖巧的应下一声是。
其实,清河郡主在雍州这些日子,一直没有闲着,也正是因为没有闲着,她便很清楚,眼前的卢氏看起来和善,在外也一直名声不显,但这位可以说是萧宁在雍州内,除了萧谌之外,最坚定的后盾。
“谢太后。”清河郡主并无不适。早年在宫中,她纵为帝女,父亲早逝,纵然后来同父异母的兄长登基,对于他们而言,她从来都是不存在的人。
作为一个透明人,清河郡主活得不容易。后来,若不是兴冲帝有所图,需要利用清河郡主,或许终其一生,清河郡主便只能消亡于宫中,史书上不会有任何关于她的记载。
被人以平等相待,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被人正眼瞧过,便知道那种感觉何其可贵,也就舍不得再被人不当人看。
卢氏,她望着清河郡主的神情,平淡而温和,并无任何鄙视轻蔑或是高傲,就像是看着寻常的一个小女郎,到了家中为客,她自是以礼相待,断然不会欺于她。
萧宁微微一笑,同样也同清河郡主道:“难得有人与我作伴,不嫌弃便同我一个院子?”
“则之幸也。”清河郡主一直向往的都是萧宁,想跟萧宁一样,也希望能有萧宁的底气。
显然,她现在并未算真正的有底气,她会同意萧评的提议,更多是因为,她需要自己为自己争来底气。
不过萧谌并不愿意急于一时将萧宁推出去,萧宁所面临的处境已然千难万难,萧谌作为一个父亲,比起冒险激进而成功,他更愿意稳扎稳把。
萧谌一颗爱女之心,恰是清河郡主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更叫她羡慕。
“则?”卢氏闻清河郡主的自称,面露诧异。
“公主为师,为我取名为则,字子常。”清河郡主连忙回答,卢氏细品这个名字,带着几分不确定地望向清河郡主,清河郡主面带笑容,似在无声地回答卢氏,她并未听错。
“公主之理想,亦是则之理想。”清河郡主曾经亦十分迷茫,不知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可是遇上萧宁后,那心中所存的不确定,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萧宁并未昭告天下她要做什么,比起宣告得人尽皆知,萧宁更愿意无声无息的做出实事,达到她的目的。
卢氏这回眼睛都亮了,冲萧宁道:“你是一个有福之人。”
此言不虚,若能得清河郡主相助,就清河郡主的身份,除非他们萧氏容不下清河郡主,否则断然不会有人攻击清河郡主。
作为前朝的公主,兄长们两个为佞臣所害,一个为诛奸臣而不惜自尽,这等刚烈之举,为天下所敬服,无人舍得对付烈性之君,更不忍姬氏无后。
卢氏已然可以想像得到,一但将来有一日,萧宁成功得到清河郡主相助,清河郡主能帮萧宁多少?
正是因为想到了,更得称赞萧宁,她是有福之人,有福的得清河郡主这等助力,实大幸也。
萧宁得说,果然聪明人不用多说,闻弦歌知雅意。卢氏这一声称赞落在萧宁的耳朵里,更验证卢氏的通透。
“阿婆说得是。有幸得各方助力,三生有幸。”每一个愿意助萧宁一臂之力的人,萧宁都很珍惜。
清河郡主望着萧宁,亦觉得心里暖暖的。
有些人,只会永无止境的索取,而从来不考虑,你能给人什么。
“外面的动静闹大了,你阿翁处也闹腾得厉害。”卢氏提点萧宁,千万别小瞧了人。“冯非仁此人,有些本事。”
这是卢氏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那样一个人,借萧钤的名头,笼络了好些不满于女子出仕,亦不满于萧宁势大,远不是天下男人可比的局面。
萧宁挑起了眉头,“冯非仁。”
这个名字萧宁不是第一回 听说,那样一张吊形脸,萧宁亦牢记在心。因查出赵十四郎是幕后构陷萧宁者,至今一群本想借朱家之事扳倒萧宁的人,一时间都由明转了暗。
或许,这些人未必不是准备借用赵十四郎之故,再做出其他事。
“本就不容于女子出头,如今我又要封王,他们坐不住也是理所当然。改日阿翁若是得人齐了,我去见见。”连卢氏都提醒萧宁要小心人了,萧宁岂能不去见见。
卢氏道:“闹腾厉害的人,大致我们都心里有数了。你阿翁这些日子颇是难为。”
可不是吗?若是当真不喜于萧宁出头,叫萧钤怎么掺和都成,装的,每日听着一群人不满于萧宁的话,很是让萧钤心塞,尤其是不能骂回去。
一回两回就算了,冯非仁这些人,为了怕萧钤耳根子软,那是每日都在萧钤的跟前说女子掌权之祸,说得好像男人掌权以来,这些人就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萧钤在那些人的面前不能发表意见,回到家中,跟卢氏如同倒豆子一般,尽都倒了出来,毫不掩饰他这心中的郁闷。攒着一口气的人,等的是将来有一个机会,能亲口骂这群徒托空言,浮文巧语之辈。
卢氏当初让萧钤装作对萧宁不满,是为让萧钤引出那藏于暗处,借对萧宁不喜,或许更是对萧氏,对大昌不满的人。
现如今,人,随萧宁放话欲封王开始,没有一个能坐得住,必都会冒出头,此时让萧钤收手,够了。
萧宁想到每回见萧钤时的样儿,萧钤可从来不会在他们面前流露出来丁点难为,果然夫妻恩爱,也只有跟卢氏,萧钤才能说真话。
“阿婆放心,必不让阿翁再难为。”萧钤最近这些日子收获颇丰,不满萧宁的人,不仅仅有世族,也有不少寒门庶士。
不过,世族一向看不起寒门,为了对付萧宁,他们竟然还能联手,实在出人意料。
既然萧宁打算去见一见这些不满于她的人,正好,在无类书院中,那几个人不能代表天下学子,便促成这群人一道同意以观天证的事。
想来,自以为他们代表天理的人,定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能够将萧宁打入尘埃,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
清河郡主旁听在侧,亦是跃跃欲试,萧宁注意到了,“想看,一起。”
“好。”清河郡主眼睛发亮的答应下,很是期待无比。
从卢氏处出来,萧宁领着清河郡主往孔柔的院子去,孔柔亦请清河郡主不必拘束,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提。
清河郡主不能说不曾拜见过孔柔,毕竟作为前朝的公主,新朝之君亦不曾怠慢,故至今日,清河郡主可以从萧家人感受到尊敬,礼让。
前朝已亡,清河郡主并不是没有落入他人之手,那时候的大兴尚未亡,纵然是几个小人,面对无权无势的清河郡主,亦带着几分轻蔑,甚至更有人想将清河郡主踩入泥中,以此满足他的虚荣心。
那些日子里,若没有贺遂的庇护,或许清河郡主早已不堪受辱而死。
也正是因为有了对比,清河郡主更能体会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
不必刻意的奉承,也不需要美言赞语,真心相待,便从一个眼神也能看得出来。
***
宫外,随萧宁放出以天证人一事,且看天下人皆道女子封王是为天理所不能容,便请天证,究竟天理所不能容的究竟是什么?
萧宁说过的会设铜匦,第二日便放到了无类书院的门前。
为安人心,证明上面的锁,无人可开,特意以百金为赏,凡能开此锁者,这百金便是他的。
本来因为萧宁雍州皆于轰动,结果萧宁再折腾出一桩接一桩的事,她是觉得不把这天都掀了不够吗?
天下总有不问自取,凭手艺吃饭的人,听说萧宁悬赏百金以证其锁不能开,自有跃跃欲试之人。
可是,萧宁这百金不是闹着玩的,她这锁同样也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铜匦,钥匙只在她手,锁是任何人都打不开的,便是为了证明在内的所有书信,只能为萧宁所知。
让天下不满于她的人,将所有的不满投入其中,这只会是一个开始,绝不会是结束。
萧宁准备的可不仅仅是眼前,看着吧,慢慢都会知道的。
铜匦放置数日,不少慕金而来的人都败退,众目睽睽之下,无人开得了之锁,倒是这里头怕是有不少人投信入其中。
待萧钤提醒萧宁,因她这大手笔的要叫天证,已经引得各地不满于女子出头,女子当权之人纷纷赶入雍州,一时间的雍州,人满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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