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興昭五
“陛下心系百姓,百姓铭记于心。”明鉴说的是实在话,不是所有的皇帝面对所谓的丰功伟绩都能无动于衷。
开辟疆土,立不世之功,多少人心之向往。
萧谌面对大昌大获全胜的局面,并无半点借此亡西胡之意,不仅是因为大昌的底子还不够硬。更因深入敌军之后,或许极有可能赔上将士们的性命。
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萧谌都不打算就此再接再厉以兴兵,而是只想迅速止兵。
西胡只要不再进犯,他们绝不兴兵。
“另外,异族之百姓既为我大昌之民,往后当一视同仁,不可欺,不可辱。”萧谌作为一个戍边多年的人,最是清楚两族之间的旧仇。
若西胡得我中原百姓,必以辱之奴之。这也是为何百姓深恨胡人的原由。
今他们攻得城池,又是礼仪仁义之邦,万不能如他们一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诺!”萧谌说得在理,谁又怎么会反驳呢,应得干脆,这就拟下此令,传往豫州。
一应细节都讨论完毕,萧谌这才让人都退去。萧宁留下,萧谌松一口气地道:“最难的一关终于过去。”
可不是吗?
这一仗若是输了,必为他人口舌,天下人群起攻之,到时候第一个受到攻击的人就是萧宁。
萧谌比谁都更清楚,萧宁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连一步错,世人都容不得。
“阿爹该相信,我们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老天总不会一直都欺负老实人的。”萧宁知道萧谌都是为她忧心,事至于此,终于可以放下心。萧谌不能与外人说,总能跟萧宁这个正主细细说说的。
“你信天?”萧谌是一个从来不信天的人,更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天上。
萧宁是他女儿,他比谁都更清楚萧宁是什么样。
第165章 秋后来算账
不信天,不信命,一向都靠自己走过来的人,如今也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天。
“阿爹何必说得太直白。”萧谌的心情好,萧宁同样也好。
战事一平,西胡在这一战中损失惨重,此后就没有那么容易再犯大昌,难道不值得高兴?
萧谌目光流转,“我们不宜动手,东胡已然出手,不好叫他空手而归。”
这话听来,萧宁立刻悟了,“也是,他们来一趟,纵然不曾兴兵进犯我朝,摆在雍州的边境想吓人,无声地为西胡加以阵势,这笔账,之前没功夫跟他们算,现在该与他们好好地算算了。”
事有轻重缓急,萧谌和萧宁都明白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西胡。
东胡就算也曾兴兵20万来,却不足为患,毕竟两族之间的纠葛并没有那么简单,战事若起,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既不想正面与大昌为敌,可是又为西胡所说之利而动,白拣便宜的事,换成谁也无法拒绝的。
这不就有了东胡出兵一事。
可是,想占便宜,也该想想他这个便宜要是占不到,他得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萧谌和萧宁没时间管他们的时候,自然是暂时放着,连提都不提一嘴。
一但最大的敌人成功解决,就到出手收拾他们的时候。
“既是以利而动,他们20万兵马已动,何不于此时再兴兵往西胡?西胡已然受他国再犯,若是三面夹击,西胡局势必然更精彩,在这个时候,得有人出面收拾大局。那一个染图汗王,还能继续活着吗?”萧谌想着,也是要将这场战事划上一个句号。
染图,他好大的胆子,想拿大昌来助他坐稳汗王的位置。
想得美,岂有不让他们付出代价的道理?
萧宁与萧谌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认同。
这个主意很是不错,极好极好。
那就不用迟疑了,这就准备,操作起来。
***
东胡方面很快迎来了大昌的使臣。
陈兵许久,想出兵还没来得及出兵,倒是西胡传来了败退的消息,折损更是极大。
几十万的将士,如今还剩下多少?
西胡的兵马可比他们还多,若说准备方面,自然也是西胡更多。
这么样的情况下,大昌大败西胡,他们还能跟大昌再战吗?
倒不是没有人想啊,总不可能大昌的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吧?
想想西胡30万大军牵制了大昌大部分兵马,他们要是这个时候发兵攻打,一鼓作气,是不是可能攻下雍州?
“你让人打听打听,雍州内有没有兵?从我们陈兵到现在,雍州便严阵以待,我们不动也就罢了,若是我们敢动一下,你瞧着,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兵就比西胡强,不敢跟我们打。”
东胡啊,确实是跟大昌交过太多次的手,从前就见识了黑衣玄甲们的厉害,如今中原再建新朝,天下已然姓萧,这就是以天下兵马以供雍州。
他们胡人来势汹汹不假,不代表大昌怕了他们。
不管是打还是不打,其实萧氏压根不在意。
你敢来,我就敢打得你亲妈都认不出你来。
你要是不来,不思夺我边境,不伤我百姓,你陈再多的兵我也不跟你闹。
若是之前西胡牵制大昌的时候出兵,还有那么一点胜算。
现在西胡都败了,他们这个时候再打,那能打得过吗?
倒是有人想说了,早前西胡进军的时候,让你打,是你自己不肯出兵,想等西胡攻下豫州后才打,这不就错失良机了。
不意外又被人打了!
这是他们跟西胡早就商量好的事,说好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中心思想其实更是,东胡真不太想跟大昌打仗。
打了打不过,再加上之前两族交往得挺好的,从前他们缺的东西,大昌都愿意跟他们换。
愿意换,不用闹出人命,这难道不比拼死拼活,赔上无数人的性命去夺得这些东西要好?
确实,人心思安。东胡这两年的日子过好了,也正是因为过好了,他们不太想打个没完(重点是打不过)。这都打不过人家,还非要去送死,当他们都是傻子?
这会儿大昌的使臣到了,东胡的人,不管是谁都客气得很。
萧谌和萧宁的意思已然表露得很清楚,东胡这一回竟然要帮着西胡对付大昌,这笔帐大昌定是要跟他们好好地算算的。
这战事刚平,大昌就派人来。东胡也知道,这个事情闹到现在,大昌也不可能当作完全看不见他们做下的事,然而来得如此之快,还真是让他们始料未及。
可来都来了,他们就算想把人赶出去,这是想再跟大昌打起来吗?否则是断然不能的。
来的人是南宫致远,作为一个鸿胪寺卿,一应外交事宜都交给他了。
难得有机会要与东胡往来,尤其还是要挑起东胡与西胡矛盾的事,他岂能不亲自来一趟。
能让萧宁选他为鸿胪寺,这一位跟萧宁第一回 见面,就是作为使臣和萧宁碰面的。
口齿伶俐,又是一个极懂时势,还能看透人心的人,就算是语言不通,那也不妨事。
“来者是客,来者是客,你请。”东胡汗王,正是当初第一个和萧宁交易的左王,几年不见,越更显得富贵了。
身边的臣子与南宫致远相请,南宫致远也不客气,随人入内,朝这一位东胡汗王见礼。
“公主殿下让某代之向汗王问好。”萧宁主理与东胡贸易之事,与这一位东胡汗王可是直接碰面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助他在旧汗王死后,成为东胡的新汗王。
又迅速地收拢人心,在短短几年的时间,令东胡人心皆向于他。
“我与公主殿下也许久不见,她与陛下可安好?”东胡汗王就想起萧宁那个小身板了,小小年纪手握大权,这也是没谁了。
这么多年过去,中原虽然动荡,但萧宁这都成了镇国公主了,这一番变化,更是昭示萧宁的权势比起从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他们吧,之前你来我往,互通有无,也算是合作愉快,这不是因为西胡说得必赢萧氏,东胡真不想亮出兵马在雍州边境上,惹得大昌不喜。
想想曾经的大兴,要不是总有或多或少的问题,令雍州纵然是大获全胜都不曾长驱直入东胡,或许他们东胡早就没有了。
额,有使前来,明摆着就是要算账,东胡汗王早就跟臣子们商量过了,定不能惹起大昌的不满。
就算是怀揣着不满前来的,也要消除大昌使臣不满回去。
南宫致远何等人也,从进入东胡境内他就觉出来了,东胡对他们大昌,尤其是对萧宁,感觉很玄妙,既敬又畏,以至于对他一个使臣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似是生怕不小心惹了南宫致远不喜。
想到他离开大昌前,有人提醒他一句,道他入东胡,只要摆好架子就成,旁的都不用担心。
之前他还不太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东胡汗王长得像个富家翁,一眼看过去脸上都笑容,十分客气。
旁的人吧,他们也一样的客气,好似面对的不是南宫致远一个人,而是有数十万大军就站在他的面前,只要他拧一下眉头,数十万大军便会长驱直入,灭东胡。
???大昌没有这么强的实力,也不打算亡一国。
他们脑补得太过,南宫致远也只能将功劳记在萧宁的头上。
“想来汗王已然明了外臣前来何意。”南宫致远客气的作揖后,思量他们的客气倒是挺好的,须得让他们害怕大昌才行,否则岂不是难以达到他此番前来的目的。
“知道,知道。”东胡汗王是懂得雅言的,虽然不是特别的利落,这几年也都学得能正常交流。
“我们也是受西胡蒙蔽,好在我们汗王英明,牢记与当初公主殿下的约定,绝不敢随意兴兵进犯大昌,毁了这多年交好的情谊。”东胡汗王不便开口说的话,自有臣子代为开口。
过错,必须都是要归于西胡的头上的,就是西胡挑起的战事,要不是他们,大昌也不会再有兵祸。
东胡是被骗了,骗着也跟着兴兵,好在没有真正发兵,这就是幸事是吧。
意思南宫致远是听明白,好在他来也不是要追问细节的,东胡没有真正的发兵,这确实算是一桩好事,但也不能就此掀过,如何让东胡为此付出代价,萧宁已然将处置告知南宫致远,现在却不是说起此的时候。
“眼下西胡受两面夹击,难道汗王无动于衷?原本胡人就是一族,若不是西胡叛出,又怎么会一分为二?
“这些年,西胡不断地壮大,大有将东胡消灭之意,这何尝不是以下犯上?难得有这大好的机会能让西胡归汗王一统,汗王舍得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对啊,南宫致远前来不仅是为算账,更是为了让东胡的20万兵马有用武之地。
“这......”其实这点心思,不是没有人想,只是一直都在考虑,若是他们做了,接下来大昌是不是会趁机攻打他们东胡?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东胡自己做出了什么事,不需要别人再提醒,一但出了事,他们也得好好地考虑考虑,若是有人跟他们一样,费尽心思要他们的命,他们该如何是好?
这一层不是没有可能。
是以,就算南宫致远现在来了,挑明这一点,更是希望他们东胡可以出兵,说句心里话,他们其实还是不太想的。
“东胡若是不出兵,大昌所攻下之城池,或是皮山国,依耐国所得的城池,都将归我们所有。”南宫致远很清楚地知道东胡最忧心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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