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興昭五
“殿下的婚事有那么难吗?或者是殿下的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这才让陛下为难?”孔义不管那许多,只追问他心下好奇一事。
萧谌虽然成了皇帝,孔义也是在萧谌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自小到大,孔义但有不解之事问来,萧谌无不为之解惑。正因如此,孔义才能问得理所当然,一脸求解惑地看向萧谌。
面对孔义这般模样,孔柔也无奈了,解释地道:“你啊,这些事你既然想不明白,便莫问。阿宁的事总会定下的。”
孔义捉了捉头,因为他想不明白的事,干脆都不跟他说?都是小气的人!
怨念横生,结果这时候传来一阵声音,“陛下。”
这声音孔义熟悉无比,可一听到这声音,孔义打了个冷颤。
行来之人是明鉴,这一声唤显得十分着急,叫毫无防备的孔义瞬间有些不好。
“明侍中。”孔义回过神,赶紧见礼,半点都不曾怠慢。这会儿倒是跟方才截然不同,看得出来,这也是个极会骗人的主儿。
萧谌看在眼里,眼中尽是笑意,不错啊不错,出去几年,看着是历练出来了。
明鉴与孔义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余下却顾不上孔义。
“有本奏疏,是冲殿下来的。”自动无视孔义,还是以国事为重,能让明鉴寻到此,自是极为要紧之事。
册封太女的大典在即,在这个时候有人参萧宁,这目的为何便不必再多言。
萧谌一听脸色也不太好了!
谁敢说萧宁行事不妥吗?
正是因为萧宁事事办得漂亮,萧谌对于参她的人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上前接过明鉴递上来的奏疏,打开一看,内容让萧谌微微一愣,盐利。
是的,奏疏上所奏的正是萧宁手握天下盐利一事,更是指出一国关乎民生之利,为一人所掌,实为不妥。
萧宁将为太女,若得此利,虽说以小人之心君子之腹,有挑拨陛下和公主父女之情之嫌,可是也正是因为不想他们父女当真起隔阂,以令天下动乱,当将问题解决。
就算一开始不高兴的萧谌,看到这份写得情真意切的奏疏,也不好再说出指责的话,确实都是为了他们父女好。
看到奏本上的署名,御史大夫林铮。
“这才是真正的御史大夫。”萧谌给予肯定,是对林铮的肯定。
明鉴同意,只不过也是为想提醒萧谌,“此事陛下以为?”
萧谌笑了笑道:“无妨,此事阿宁已然在操办。”
似萧宁这样的人,自是明了想对付她的都有什么人,要面对那样的人,又当如何行事。
关乎民生之大事,绝无小事。
明鉴望向萧谌,萧谌吩咐道:“将奏本送到阿宁手中,她自知该怎么做。”
这父女相互信任,实在难得。
明鉴心下感叹,亦照做。
于此时,萧宁其实也叫人劝着,劝她的人正是秋渠的侄子秋衡。
“殿下册封太女大典在即,有一事殿下不可不为。盐利。”秋衡是在研究院堵上的萧宁,对于一旁的程永宜,他是看在眼里,但也只是颔首而已。
“你这么急急赶来,看来是突然收到消息。”萧宁不急,听到秋衡的话仅此一句。
“御史大夫上书,参殿下手握天下盐利,难免引起天下动荡。”秋衡已然进了御史台,如今亦为御史,是以才会那么快收到消息,且急急地赶来同萧宁报信,只为了让萧宁心下有数。
萧宁微微一笑,“御史大夫并没有说错。”
秋衡来此亦不是仅为告状,“御史大夫所言,是为安国本。故请殿下早做决断。”
换句话来说,秋衡是来告诉萧宁有这么一回事,同样亦是希望萧宁可以好好地解决这件事,千万不可由着事情一拖再拖,拖得无法解决。
萧宁颔首,“好。大昌有你们这样的臣子,何愁不兴。”
能得萧宁这般夸赞,秋衡岂不明白,虽对萧宁无利之事,可若是对国有利,为之之人,萧宁更是看重。
这何尝不让秋衡心喜之极,遇上能纳谏言,心存百姓的君王,三生有幸。
萧宁虽只是为储君,亦是将来的君王,能让她夸赞一声,何尝不是他们的莫大幸事?
“殿下过誉。”秋衡被夸,多少还是要客气一下,与萧宁作一揖,显得受之有愧。
“往后当如是。一人之利何为利,天下之利,百姓之利,万不可夺。”萧宁这句话并非没有说过,却也正是因为说过,更想重申一句,好让他们牢牢记下,永不相忘。
“唯。”秋衡明白,心正无路不可行,心若不正,只怕走不长远。
“我已有安排,放心,会让天下人都看到,我这个镇国公主心中亦存百姓天下。绝不做乱天下之事。”萧宁轻声道来,何尝不是对秋衡的承诺。
秋衡追随萧宁这些年,最是看得分明,萧宁并不是那等心唯私利之人,恰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令无数人愿意追随她的左右,安天下,定天下。
“臣明白。”秋衡前来,亦是让萧宁早早做好防备,该舍的一切要舍,该争的一切也要争。
“回吧。”萧宁准备忙活民生大事,便不与秋衡细说了。
该说的话已然说完,秋衡亦无意再久留,乖觉地退去,余光瞥到不发一言的程永宜身上,这一位刚回来,倒是赶得正好。
萧宁不知秋衡打量了程永宜一番,此时大步走入院内,程永宜亦步亦趋地跟上。
“长安如何?”萧宁心情好,便回头问起程永宜,程永宜想到自己刚踏入长安城有感觉,“如梦似幻,震撼无比。”
这般高的评价听在萧宁耳中,萧宁颔首道:“等将来万邦来朝,长安车马如龙,灯火通明,更会让你震撼,如置身梦中。”
说出这句话的萧宁,宛如一轮耀眼无比的明月,于漆黑无光的夜晚,摄人心魂。程永宜情不自禁地望向萧宁,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殿下来了!”一道声音唤醒了程永宜,披头散发叫人看不清面目的男人乐呵呵地迎向萧宁,控制不住地搓动双手,一双眼亮闪闪地盯着萧宁。
哪怕看起来猥琐的动作,那是对未知的向往,同样也是对追求未知的迫切。
“是。又要辛苦你们了。”萧宁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代表着推动社会发展进步的技术,有他们在,大昌何愁不兴!
***
比起有人关注萧宁看中谁家的郎君,萧宁第二日上书请以盐利归于官营一事,引起举朝哗然。
哪怕是上书奏盐利一事不可掌握在一人手中,以一人之力可动摇国本的林铮,这会儿也不可置信地望向萧宁。
奏疏呈上不过一日,就算萧宁听说此事,也断不可能在一日之间整理一应关于盐利的物件,齐齐整整的随萧宁请奏盐利归于国营之奏本,放在众人的面前。
一应文件昭示着萧宁并不是只说空话,而是早有准备,只不过是在等一切准备完毕,这便办理此事。
林铮落在萧宁身上的目光一顿,内心既是敬佩同样也是感慨。
太女,这样一个人成为太女,谁能不服?
林铮其实是担心再出什么事,这才会提议此事,萧宁既然早有准备,根本无须旁人提醒,且以国家大利,稳定为重,处处为大昌着想,早已知该如何为国谋利,林铮只有钦佩。
至于其他人吧,其实谁也不敢吱声,毕竟这些利他们看着眼红,一直以来没有机会夺取盐利,现在萧宁倒是大方得交给朝廷,就没有一丁点其他的心思?
有人是捉狂的,除了一个林铮存有公心,提醒萧谌和萧宁一定要尽快处置此事外,多了去的人想就盐利一事闹起来,最好能让这一对父女起间隙。
可惜啊,尚未来得及处理此事,萧宁倒是先解决了!
无数人都在想,这么大的利,萧宁怎么舍得让出来的?
站在他们自身的立场,要是让他们得这么大的利,绝对不可能轻易交出来。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得天下的是萧谌、萧宁,而他们只能居于人下的原因。
“既以盐归官营,儿请另设盐务局,主管一切盐务事务,直属朝廷,不归地方所管。”萧宁在这个时候又丢出这个提议,这让还没来得及消化盐利竟然就这么让萧宁直接上交,一点要求都不提的人傻了眼。
对啊,盐利上交,这总是有个地方管,他们倒是忘了这是大好的机会,可能,也许能分利的啊!
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萧宁倒是先把这个可能杜绝。
朝廷直属管理,旁人想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具体细节萧宁是不是也想好?
满心疑惑时,萧宁道:“盐务局分管所属,以及各地设分,细节皆在此列,请陛下过目。”
得,他们尚未来得及动脑,结果萧宁已然将相应诸事全都安排好。
MD!虽然早就知道想从萧宁手里占便宜很难,真正到这一刻,又一次吃了暗亏,明显无从下手,无法分利,实在让他们恨啊!
再怎么恨得咬牙切齿,没准在心里还会骂上萧宁一句犯傻犯蠢,终是对萧宁无从下手,能如何?
“甚好。”盐利的事,萧宁早就跟萧谌提过,更已然早做准备。
盐这方面的事,萧谌一向放手干脆,由萧宁全权处置。
反正平价盐都是萧宁弄出来的,以盐利养国,这些年要不是有萧宁生财有道,大昌朝岂有如今大肆兴建工程,养军养兵以护天下的资本。
萧宁心存公正,更有天下百姓,以护卫天下为己任,如这样的人,她所思所想都是如何能叫天下得利,断不会谋一己之利。
萧谌相信萧宁,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
“诸位都一道看看,各抒己见,若有需要补充的,都说说。”萧谌心情很好,萧宁遇到的问题都是无法避免的,自然该一个个解决,由此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萧宁心中有数,萧谌心情岂能不好!
姚圣倒是早知道萧宁有此打算,如今不过是把话说白罢了,想以盐利攻击萧宁的人,都可以死心了。
明鉴的眼中闪过一道欢喜,萧宁的动作实在太快,打得人措手不及,偏又无法挑错,甚好。
盐利萧宁都舍得放过如此干脆,就这份大气,明鉴打从心底里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唯。”萧谌说明要他们做什么事,一众人都应下一声是。
新建朝,一切从新开始,还有许多不一样的规矩,须得制订。
萧谌和萧宁这对父女,创新融合,前朝许多规矩对他们而言,似有似无。更多还是靠他们再订新法。
无论如何,若想新法得以流传百世,亦须得费些心思。
盐务之法,何以售盐?定价几何?方方面面都须立法。
相较从前盐皆以私营,都由达官贵族们垄断,如今新朝由萧宁开创真正的盐利垄断,再交由国营,也就意味着,关于盐法的制定,只要萧宁不反对,别人反对,并无多大用处。
虽然有人指出以盐国营,是为与民争利。
萧宁对此嗤之以鼻,“究竟是与民争利,亦或是与世族争取?”
问得太过不客气,被点各名的世族们面上一僵。
“售盐者为何人?难道以为世族派了下人打理,其利所得就是民?自大昌建朝以来,朝廷从不与民争利,倒是不少人处处想夺朝廷之利,夺百姓之利。任你们说得再冠冕堂皇,利究竟落在谁人手中,大家各自心知肚明。
“况且,类如此关乎民生,可兴一国,可毁一国之大利,不以国营,由着他人所掌,兴风作浪?
“你们若是不想国营,亦无不可。盐利本归我所有,想同我争,你们只管放马过来。”
是的,萧宁才是真正那一个垄断盐利之人。
平价盐,萧宁卖得平价盐,他们自问可以吗?
就说煮盐所费之柴火,人工,哪一样是可以平价售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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