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脆桃卡里
“宿主还记得,我之前对宿主说过,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可以被可攻略角色改变的吗?”
苏杳镜记得。是在她发现白靡能够留下瑶影的马甲的时候,系统说的。
“这是一个虐文系列,所有虐文里,后悔莫及的男主角都在盼望着能找到女主的转世,以此表达他们的悔恨。所以,这个世界观里的确存在转世的概念。”
“明珠公主,就是第一个世界中珠珠的转世。”
“而且,岑冥翳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
系统说的每一句话,对苏杳镜来说都像是一声轰然大雷。
她咽了咽喉咙,抓住了关键的最后一句,反问:“他知道?”
“是的。”系统的语气似乎有点沮丧,“宿主之前问我,为什么拿到的岑冥翳的人设跟实际不同,当时我回答不了。这段时间,我才终于查清楚。”
“岑冥翳的大脑天生就要比常人灵敏数十倍,甚至数百倍,他有超忆症,伴随不可痊愈的精神焦虑、狂躁、自毁倾向。
“为了维持俗世中的正常生活,他捏造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设,一点一滴地扮演这个人设,在世界观中,他的存在就是他捏造出来的那个人。
“所以最终发给宿主的剧本,也是以这个假人设为基础而创立的。”
“宿主可以将之简单理解为精神力。岑冥翳的精神力远超常人,也超出了穿书系统可测算的范围,所以主神系统掌控不了他的行为痕迹,只能被迫接受他给予的信息。”
也难怪系统会沮丧,身为AI,却被人给骗了过去,而且,一骗就是这么久。
苏杳镜缓慢地眨了眨眼。
“可是。”她忽然想到什么,喃喃说,“他对外假扮的,是风流成性的三皇子,岑明奕。但剧本上写的名字分明是岑冥翳。”
系统又顿了顿,仿佛要说出接下来的话,对它而言是更为艰难的事。
“这是因为,宿主早已经在‘岑明奕’的人设成型之前,就认识了他。所以宿主看到的信息中,保留了他真正的名字。
“而且,这也可能是出于他的主观意愿。毕竟,作为一个无法掌控的存在,我们能获得什么信息都是看他心情的。”
她早已经认识了他。
终于听到了这一句。
苏杳镜心中鼓点敲得越来越快,她觉得自己心中那荒谬的猜想正在被系统一一印证。
“宿主曾经在不同世界中遇见过岑冥翳。
“他是第一本书中和珠珠一起被宿主救下的‘小鸟’,在第二本书中告诉了宿主真实的姓名,在第五本书中等宿主回来,送他礼物。
“最要紧的是......原本,这些世界都是平行世界,互不干扰。
“但是由于岑冥翳不停地搜集宿主的情报信息,他的意念和信息储备影响了主神的判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七本书的世界融为了一体。
“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世界。它已经不完全是一个穿书世界了,而是岑冥翳在第七本书的基础上,强行将其余平行世界融合的结果。”
苏杳镜已经完全明白了。
为什么小美人鱼结局会被触发,因为系统忠实地履行了它最初定下的程序。
少年走进花园,为他的玫瑰而来。
玫瑰分明还未看清少年,就已经开始期待他、信任他了。
苏杳镜抬起手背遮住脸,似泪似笑,含混的声音从手背后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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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问什么。”
地牢中,樊肆席地而坐,平视着岑冥翳。
他至今也仍然无法想象,恬淡不慕虚荣的云屏,怎么会帘慕上位高权重的三皇子。
可今日看着三皇子的模样,似乎,三皇子和他之前所以为的,并不完全一样。
樊肆不得不承认,他对于三皇子始终不会有好感,但,很难拒绝跟他的谈话。
岑冥翳唇角微微上扬着,眼神很淡,似乎只是在闲聊,但语气却有几分遮掩不住的郑重。
“我想知道,菱菱之前,和你说了什么。”
樊肆眼眸骤然充满了防备。
他捏紧拳,放在膝上,唇线也抿紧。
他已经犯过错,酒后失语,让晋珐猜到了云屏的秘密,他又怎么可能再提这件事?
樊肆一言不发起身欲走,岑冥翳却早有察觉,在身后喊住他。
“等等。”岑冥翳道,“永昌伯、大理寺卿的消息都是从你这里传去的,你觉得,除了我,不会有人查到你?”
樊肆咬牙,因为愧疚,脸色憋闷胀红。
岑冥翳再补充道:“但,你若是告诉我全部,我会不再让任何人打扰你,还会告诉你,菱菱如今的下落。”
樊肆的脚步定住。
岑冥翳的话狠狠戳中了樊肆,事实上,他也正是抱着想寻找云屏的目的来见三皇子的。
云屏在宫中消失,谢家人被送出城外,明眼人稍稍猜测,便能知道是三皇子的手笔。
但,大理寺卿都没问出来的消息,岑冥翳真会就这么告诉他?
樊肆狐疑地看了岑冥翳一眼。
岑冥翳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堵住咳嗽,一手从袖中取出一块薄布。
上面画着详细地图,正是岑冥翳之前替谢菱规划的路线。
他将薄布直接递给了樊肆,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过去。
樊肆垂着的眼角都忍不住往上提了提。
他接过布帛,展开看了一眼,的确不像伪造之物。
樊肆抿抿唇,将布帛仔细叠好收起,又看了岑冥翳好几回,终于还是低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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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多久?”
苏杳镜又一次掀开车帘问外面的侍卫。
“快了,就快到京城了。”
侍卫恭谨回答。
苏杳镜又重新放下帘子。
她确认了,窗外就是京郊的景色,说明侍卫这回没有骗她,的的确确是在带她回宫。
大概也就在今天或者明天,很快就能再见到岑冥翳了,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反复问的。
苏杳镜知道,这是因为她自己心里开始焦躁了。
焦躁是因为目标不确定。
知道了所有真相后,苏杳镜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
在爱和理智之间,她原先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右边,可现在,理智的砝码好像在逐渐消失。
苏杳镜已经无法决定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她既想快点见到岑冥翳,又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下一个决定。
因为迷茫,所以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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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对我说了这些。”
樊肆低低的声音落下,在空寂的地牢内回旋,接着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岑冥翳像是怔怔了许久,最终才缓慢点头,说:“我知道了。”
樊肆便站起来,按住腰间放着的布条,往地牢外走去。
走出几步,樊肆却又停下,皱着眉头,回头问:“你为何......独独愿意将谢姑娘的下落告诉我?”
若只是为了换他这里的秘密,似乎也不太像。
光线蒙昧的囚牢中,岑冥翳似乎含糊地淡笑了一声。
那笑容中带着温和,倾慕,纵容和无奈。
“因为,她对你很满意。”
她对樊肆,比一开始对他要更满意。
他从来不是那个最优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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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苏杳镜的焦躁,系统很想出声安慰,却不得不用力忍住。
其实,它还有没告诉苏杳镜的事。
岑冥翳的精神力跟寻常人相比是无穷尽的,但他的身体机能不是。
当初系统看到岑冥翳的情绪数据条时,就感到十分不解。
这种级别的波动,长期超出安全值,这个人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奇迹。
现在系统已经明白了,岑冥翳之所以会有那样超高的情绪值,是因为他的大脑本就异于常人,可他终究只是肉体凡胎,只是凭靠多年的锻炼、常年的药物,以及年轻的体魄,才撑到现在。
只要断了药,他就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
那种药,不治本,只能维持原状,而且很难制。
岑冥翳手里还剩下最后一颗,就在他的袖袋里。
樊肆走后,岑冥翳静静坐了一会儿,又拿出那颗药,捻在指间,好似在把玩。
药体朱红滚圆,这是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药。
吃下去,或许还能再让他撑十天半月。
有意义吗?
病入膏肓的人,会知道自己大限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