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脆桃卡里
那人想必,就是樊肆。樊肆也重生了,而且,比他还早几天。
晋珐是听到屏儿的死讯后,在梦中重生的,那个樊肆,恐怕也是一样。
上辈子,屏儿婚后与樊肆朝夕相处,屏儿离世,他大约是最早知道的吧。
死讯也是通过他才传到了京城楼家,晋珐探听到时,肯定已经过了几日。
晋珐浑身剧颤不止,强烈的嫉恨与不甘让他的面目都扭曲,只能深深地埋着头,掩饰自己的异样。
樊肆来楼家做什么?他找屏儿做什么?
难道,樊肆真以为自己与屏儿有月老的缘分?
与屏儿青梅竹马的、以生辰八字算出来与屏儿天定良缘的,是他晋珐,不是樊肆。
樊肆不过是趁人之危,钻了空子,抢走屏儿。
他最后一次与屏儿相见,屏儿穿着为他人而穿的嫁衣,与他人喝了合卺酒,骄阳似火,眼中却再也没有他的影子。
都是樊肆。
若不是樊肆横插一杠,他一定会赶回来,向屏儿赔礼道歉,对屏儿解释清楚原委,他们的姻缘,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樊肆该死。
重生一次,那个樊肆竟然还比他早几天来找屏儿,晋珐心中强烈的不甘,如地狱业火无法平息。
凭什么?凭什么!
他绝不会放过樊肆。
晋珐掩饰住眼中刻骨的嫉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楼掌柜道过谢,朝外面走去。
楼掌柜略带担忧地看着他跌跌撞撞走出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连续两个年轻人为了同一件事找到他这里来,叫楼掌柜觉得有些奇怪,也忍不住对这件事上了心。
“云屏,楼云屏。”楼掌柜兀自念叨着,哂笑一声,“怎么觉得,这名字挺亲切,还怪好听的。”
轿辇在晋府门口停下,晋珐的思绪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凝神睁眼。
进门,管事递上来一封请帖,是宰相大人相邀,过几日,到相府叙事。
晋珐如今任职中书侍郎,宰相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与宰相多有来往。
晋珐点点头,收起请帖,示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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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乞巧节,谢府三个姑娘都在各自的院中,准备“拜七姐”的东西。
环生和几个丫鬟净了手,用色纸、通草、芝麻等物织出许多仕女宫殿的模样,谢菱对这些很头疼,她根本不会织,只能抱着兔子在一边玩,顺便凑热闹。
环生很纵容她,根本不管束她,任由她在旁边玩,只不过,在每一个模子做好之前,都会要求谢菱去把手洗干净,把最后一捧绿豆亲手装进去。
“今天是七娘娘的生辰,姑娘一定要亲手做,才能让七娘娘相信姑娘的诚心。七娘娘会保佑姑娘,平安喜顺,寻到如意郎君。”
环生太认真,谢菱也不得不随了她,就在旁边干一些放绿豆的活。
不过,谢菱虽然不喜欢做那些织宫室的事,却很擅长裁纸叠东西,环生说,香案上还要摆彩纸折的小衣服小鞋子,谢菱兴致勃勃地动手,一会儿就折出来许多。
包括襦裙,日用品,绣鞋等等,惟妙惟肖,小小的放在手上,特别可爱。
她在折彩纸的时候,小兔子布丁就在她旁边趴着,时不时动动鼻子嗅一下谢菱手里的东西,软绒绒的毛蹭着谢菱的手臂。
谢菱折一会儿,就活动一下手腕,摸摸布丁的头顶,把它的毛发支棱起来,然后在中间按一下,按下去一个小坑。
布丁懵懵地睁着黑眼睛看她,谢菱就嘻嘻地笑,也不告诉布丁,它这个样子很傻。
环生稀罕地拿着谢菱折出来的那些小衣服小鞋子瞧,啧啧道:“姑娘做得可真是精巧,等会儿摆到案上去,定会叫大姑娘和二姑娘大开眼界的。”
一个家里,是在同一个香案上拜香的,大金朝的风俗是,及笄的女子才要拜七姐,感谢这位仙女保佑她们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因此谢菱之前从未准备过这些。
乞巧节对女子来说,是一年里最盛大的一个节日,但也不过短暂的一日而已。
吃过晚饭后,谢菱抱起兔子,走回房中。
布丁很有个性,它只是在人多的时候才乖巧,当谢菱和它单独在房间里的时候,它就到处跑跑跳跳,把桌上的东西撞得颠三倒四。
谢菱本来就要消食,干脆跟在布丁后面走来走去地收拾,当做运动了。
直到布丁忽然朝某个方向嗅了嗅,然后噔噔跑到谢菱的床边,扒拉谢菱挂在床头的一只锦囊,然后咬住不放。
它那小三瓣嘴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灵活,左叼叼右叼叼,居然把锦囊上的系带给咬开了。
这锦囊里,装的全都是谢菱撕碎的粉信笺纸屑,要是一不小心让布丁吃一些进兔子胃里,搞不好要生病。
谢菱赶紧把锦囊袋从布丁嘴里抢下来,重新束好,藏进枕头底下去。
她把兔子抱在膝盖上,薅着兔子头,把它的小脑袋圈住,噘着嘴威胁道:“别什么都咬,我跟你说,我不喜欢兔子的,你要是不乖,我就把你吃掉。你看你的小脑袋,我一口一个,吃坏兔子,啊呜啊呜。”
布丁当然听不懂,被薅平的耳朵颤了颤,粉粉的三瓣嘴动着,短短的爪子轻轻晃来晃去。
谢菱没忍住,在布丁额头上啵啵亲了两口,才算完。
窗外笃笃响了两声,像是有石子敲在窗上的声音。
可那扇窗户靠近院墙,基本没有什么人从那里经过,谁会把石子丢在窗扉上?
谢菱把布丁放在床上,自己过去开窗,结果就看见,三皇子岑冥翳站在窗外,身形高大,乌眸如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岑……”谢菱惊讶,差点忘了改称呼,“三殿下?”
岑冥翳抿抿唇,脸颊被烛火映着,似乎有些微的发红。
他压低嗓音,说:“你说,我能来找你,我便来了。”
说完,他紧紧盯着谢菱,似是很紧张谢菱的反应。
谢菱眨了眨眼,她确实如此答应过,但她没想到,三皇子在诸多约女孩私会的手段中,选择了翻墙。
谢菱慢慢地答:“是,看见三殿下,我也很惊喜。”
岑冥翳唇角扬了扬,好像还露出了一点点洁白的牙齿,又似乎只是谢菱看错。
他又肃着脸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天已经完全黑了,谢菱此时出门,又没有恰当的理由,谢兆寅只怕不会准许。
她犹豫了一下,说:“可是,我父亲,他不会同意。”
岑冥翳动了动,把手从身后拿出来,递给了谢菱。
他袍袖在夜风中翩翩,伸直平展的手却很平稳,一双乌目看着谢菱,里面倒映着燃烧的烛火,显得很热。
不得不承认,岑冥翳生得极好。
她咬咬唇,指尖轻轻搭上岑冥翳的手心。
第57章 弥补
谢菱确实没想过,她会被岑冥翳牵着手,翻自己卧室的窗。
她轻咬下唇,从暖黄烛火到银白月色的交际线中走出来,面庞被淋上清冷玉色,眸中清润,警惕的怯怯掺着不谙世事的勇敢,被高大青年从闺房中拉出。
谢菱提起裙摆,一只绣鞋踩上木凳,在木凳上两脚并了并,矜持地挪动了一下位置,又踩上书桌,慢慢踏到窗沿上,裙裾微晃。
因为她的位置变高,岑冥翳原本拉着她的手变成了托着的姿势,他直起脖子仰视她,长睫颤了颤,喉结轻动。
谢菱一手放在他手心,抬头看了眼月亮。
月亮如最璀璨硕大的宝石,遥挂于天际,清辉幽幽,似是戏曲里动听的前奏,马上要引出一段缠绵故事。
谢菱又低头看岑冥翳,故技重施地,轻轻让自己被咬着的唇瓣从齿间划出来,嫣红,带着湿痕。
握着她的手果然紧了紧。
“小心。”岑冥翳低声说,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扶她。
谢菱轻轻歪了下头,仔细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在跳下去时假装弄错方向,直接扑进他怀里。
但,想了想,好像还是有点太刻意。
只能将这个计划暂时搁置。
她也伸出另一只手,悬在空中,似是等着岑冥翳来接,或许是因为高度差,她慢悠悠伸出素白掌心的动作,竟然有几分高傲。
岑冥翳把她两只手都稳稳托住,谢菱才轻轻跃下来,像一只翩跹的蝶,轻盈,裙摆飘动。
她不忘回头,把窗户关上,免得被人不小心看到了里面空空如也。
月夜宁静,闺房的主人已不在,只剩一只傻傻地跑来跑去的兔子。
“吱呀”轻响,木窗关上,布丁翕动了下三瓣嘴,焦糖色的耳朵动了动,好奇地半直立起身子,看向已无人影的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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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哪呀?”谢菱很好奇地问。
但其实,她心里并不关心,因为她知道,不管岑冥翳带她去哪里,总逃不过剧本里的那些事。
风花雪月,花前月下,干柴烈火……
谢菱已经暗暗跟系统要好了木偶剂,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如果岑冥翳真的今晚要做点什么,就让他去跟木偶替身做好了。
令谢菱惊讶的是,岑冥翳功夫很好,怀里带着她,就轻轻松松跳上了院墙,然后又稳稳落地。
她原本以为,像岑冥翳这样的纨绔皇子,定然是不学无术,没想到还有几分扎实底子。
她靠在岑冥翳胸膛上的时候,感到很坚实。
落地后,不远处有一辆轻便的马车,车厢很宽大,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看来,他们今晚要去的地方还挺有些距离。
此时他们已经在谢府的范围之外了,岑冥翳回头对谢菱道:“带你,去看一个东西。想必你会喜欢的。”
他神神秘秘卖关子,谢菱并不计较。
反而是见招拆招地迎上去,嗓音清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其实,三殿下不管带我去哪里,我都会喜欢的。”
岑冥翳呼吸一促,乌眸在夜色下闪动,似是深潭中被倒入某种蜜色的糖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