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都
连忙拉住他,“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起来。”
这位无利不起早的二皇子,来这样的小巷子里是为了什么。
魏驿蔺自然知晓。
他离开时,是带着与此人再无瓜葛的决绝。
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使对方是皇室中人,也不例外。
若是他不愿意,脱身的办法也能想出来几十条。
可危难之际,总是容不得他耍脾气的。
再说,能够容忍他耍脾气的人,并不在此。
耳边传来桂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再看了一眼这株八月金桂,眼中有些无奈,还有些眷恋。
像是透过这棵树,在看着某个人。
“魏公子相必也知道殿下此回过来的目的。不知您是如何想的?”
侍卫还是一如既往地忠心,说着一些二皇子不愿意说的话。
而二皇子则是轻声斥责他:“多嘴做什么,平湘治水乃是拯救万民之事,止水心怀天下,怎么会拒绝?”
止水是当年平湘治水时,魏驿蔺的老师为他取的字。
那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算完全杜绝魏驿蔺拒绝的可能。
这让魏驿蔺有些好笑,于是也真的笑了出来。
见状,二皇子脸上隐隐有些不悦,下一秒却听魏驿蔺道:“殿下说得极是。”
于是,他这才又有了个屈尊降贵的笑。
不日便将动身前往平湘,魏驿蔺又是不可或缺的一员。
二皇子自然是要将人牢牢攥在手中的,在魏驿蔺答应后,连忙让魏驿蔺同他回皇子府。
“魏公子可有要收拾的东西?”侍卫考虑得周到些,还给魏驿蔺留出了一点时间。
毕竟曾经也相处过一些时日,给些方便也是愿意的。
魏驿蔺笑着朝他道谢,转身朝房中走,完全没有提请二皇子进屋坐坐的话。
这样明显,二皇子哪里会看不出来?
当即脸色又是一沉,要不是记得自己这会儿是来请人的,他可能就挥袖离开了。
侍卫劝他:“魏公子到底在此地住了些时日,有些不舍也是正常。殿下宽宏大量,便允他些时间收拾,想来魏公子会记得您的好的。”
他们说话时,魏驿蔺走进屋内,将门阖上。
虽说侍卫让他进来收拾些东西带过去,魏驿蔺却没有动作。
他只是站在那儿,细细看过屋内的摆设,还有那些堆得高高的书。
里面有魏驿蔺刚来这间院子时所带的书,也有后来阮觅送的。
内容杂乱,却都被好好保存着。
《宠妃进阶手册》
《让她心悦于你》
这些奇奇怪怪的书名被放在最上面,显眼得很。
魏驿蔺一一看过去,眼中带着笑意。
最后目光又停在一个箱子上,那里面放着阮觅送给他的所有东西。
他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后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带过去的。
若是半路上损坏,又叫他心疼得紧。
还是放在此处。
门外侍卫在二皇子的授意下开始催促:“魏公子可收拾好了?得快些了,咱们时间紧。”
一声轻叹消失在室内。
魏驿蔺打开门,走了出去。
“可以了,走罢。”
见他手上什么也没拿,二皇子有些不满。觉得魏驿蔺故意让他在外面等待。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只道:“止水还是同以前一样,不喜带那些身外之物啊。”
魏驿蔺笑笑没说话。
离去时,他在金桂旁停住,折了一段枝节。
泛着苦味的汁水顺着指腹落下,留着淡青的痕迹。
他看着这段树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带着温和笑意。
走出院子,登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皇子府内。
除了他们所乘的这辆,另一辆马车也在门口停了下来。
二皇子先下车,见到那辆马车大概也猜到了里面的人是谁,脸上顿时摆出比在魏驿蔺面前更加热络的神色。
“可是均衣到了?”
驾车的侍卫道:“回殿下,是均衣公子。”
身穿蓝袍的青年从马车内出来,面色苍白,却是一身清华之气,叫人见之过目不忘。
二皇子一见到他,脸上的笑更大了。
“这一路上,真是辛苦均衣。”
“殿下严重了。”
阮均衣还是那个模样,好似不清楚二皇子为了让他下山所使的手段。
不过说起来,二皇子做的那些事,也算不上逼迫。
毕竟身为阮大学士之子,名满天下的阮氏均衣,二皇子并不敢真的对他动粗。
下山,不过是顺心罢了。
魏驿蔺这会儿才从马车上下来,他手中还握着那株八月金桂的树枝,见到慢慢下马车的青年,也是眸子一弯。
道了一声:“师兄,许久不见。”
同属一门,年岁相差一些的师兄弟在皇子府前相见。
阮均衣温和看着他:“你还是来了。”
“师兄不也来了?”
两人只说了几句简单的话,二皇子却听出了别的意思,连忙打断两人。
“走,进去府内再说吧。今日还特意为两位准备了接风宴。”
第107章
二皇子带领的治水队伍离开鳞京后,阮觅偶然途径魏驿蔺小院门口,才发现人不见了。
屋内物件摆放得一如往昔,丝毫不乱
从中可以推断出,魏驿蔺离开时并没有进行激烈的反抗。
这就说明带走他的人有八成的可能是熟人。
当然,也有魏驿蔺是自愿跟着对方走的可能。
可阮觅还是直接转身离开,坐着马车去了清水巷。
等到日落时分,阮平左归家,她才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事情。
当日在宫中,魏驿蔺显然是认识阮伯父的。或许从他这儿能问出些情况。
事情远比阮觅想得要简单很多。
她只是刚开口问了一句,阮平左便道:“他随二殿下的队伍去往平湘治水,大概要数月才能回鳞京。”
平湘治水。
是了,魏驿蔺曾说过他以前在平湘治水的事情。
得知事情原委后,阮觅没有再问是不是自愿的之类的话。
她不能说完全了解魏驿蔺,却也能看出他身上有担当,有远望。
他盼望国泰民安,河清海晏。期望这世间的百姓,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所以在平湘水患,二皇子相邀的情况下,他必然不会拒绝。
只是现在看来,那位二皇子显然没有这样想,否则也不会当场带走魏驿蔺,甚至都没有给他留下同人道别的时间。
阮觅微微垂下头想着事情。
阮平左蓦地道:“均衣也去了。”
听到这话,阮觅皱眉抬起头,一句“为何”差点脱口而出。
堪堪止住。
她抿紧唇,终究还是没有将那句话问出口。只是脑中彻底乱了。
阮均衣体弱,因此常年不下明华寺,连家都少回。
而从鳞京前往平湘,十几日的路程,舟车劳顿。这对于一个下了场雨都很有可能病一场的人来说,几乎意味着毒药。
但他就是去了。
似乎将各种顾忌,纷纷抛之脑后,洒脱又随性。
阮觅都能想象得出,若是此时站在他面前问他为何一定要去平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