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箜之伶/天予昭晖
胤祐听到会慈宁宫住两天,二话不说就让李熹收拾东西:“笔就不用带了,书也不要带。”
“皇贵妃说了,读书和练字不能丢。”
“慈宁宫”三个字就代表着有人撑腰,小家伙腰板挺得可直了:“我回慈宁宫小住就是去陪伴乌库玛嬷的,怎么能让读书习字耽误了时间。”
虽然李熹拿他没辙,但是有人能收拾他。
新年一大早,太皇太后就把他从碧纱橱里叫了出来。
“小七,乌库玛嬷老了,不重中了,现在连佛经也看不清楚了。”
老祖宗一手拿着经书,一手攥着笔,颤颤巍巍的,想要落下,又落不下去。
这可把她的小曾孙心疼坏了,赶紧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笔和经书:“我来!乌库玛嬷,我来帮你抄。”
“好好好,我的小七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老太太向一旁的李熹使个眼色:抄佛经不就相当于练字了吗?
晚上,胤祐把李熹叫来床边:“熹姑姑,我手有点酸。”
黑暗中,李熹轻轻地揉了揉他的手腕:“抄佛经可比练字累多了吧。”
胤祐轻轻地说道:“为乌库玛嬷抄佛经,抄多少我都愿意。”
第79章
因为碧纱橱就在寝殿里面, 为了不影响太皇太后休息,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很轻。
胤祐是个让他写几页大字,他都要想方设法偷懒的主, 以前哪里写过这么多字。手腕子又白又细又嫩, 执笔时间长了, 不酸才怪。
这可把李熹心疼坏了, 又摸黑去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回来的时候以为胤祐已经睡着了, 凑到他耳边轻声的唤他:“哥儿,哥儿!”
“……”
胤祐没有吱声, 李熹便不再叫他,专心给他按揉手腕, 揉完了又把小家伙的手放进被窝里,再给他掖了掖被子。
最后李熹俯下身去, 在小家伙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睡吧,好孩子。”
她十六岁进宫, 这是她在宫中侍候的第十个念头。还没有体会过诗词里那些缠绵悱恻的儿女情长,却实实在在的感受了四年为人母的心酸与快乐。
全心全意的照顾并爱着眼前这个孩子, 虽然自己的身份只是她身边的侍女, 但在李熹的心里,早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他,担心他吃不好穿不暖, 担心他长不高,担心他身体不好总是生病, 担心他读书不好, 以后在上书房被师傅责罚……总是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眼看过了年关就是新的一年, 不出意外地话, 这将是她照顾七阿哥的最后一年,等她年满二十五周岁,她就可以出宫,拥有她向往的自由。
可是她好舍不得眼前这个孩子,她的小主子,她真想看着他一天一天慢慢长大。
不知道自己离宫的那天,小家伙会不会哭。
“女孩子不可以随便亲男孩子哦。”
黑暗中,胤祐忽然睁开眼,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下子落进他的眼眸中,亮亮的,像是坠入大海的星辰。
李熹抬起手,慌忙的在脸上摸了一把,轻声道:“说什么呢?你是小孩子,我是大人,我当然可以亲你。”
“我已经五岁了。”
李熹忽然笑了笑:“不是你自己跟皇上说,五岁了也是小孩子。”
“我只是不想搬出承乾宫才那么说的。”
李熹摸摸他的头:“就你机灵。”
胤祐忽然抬手去摸她的脸:“熹姑姑,你哭了吗?”
“没有。”
“你为什么哭啊?”
“我没哭。”
“我都摸到了,你脸上有泪水。”
“快睡吧,”李熹在他身旁侧躺下来,手掌轻柔一下一下拍他的胸口,“我陪着你。”
自从不问前朝政务之后,每日一早起来念经礼佛已经成为太皇太后生活的一部分。
以前住在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抄送经文,胤祐就安静的在一旁陪着她,玩自己的玩具。
现在小家伙长大了,已经是个读书识字的小小少年。
苏麻喇姑告诉他,为太皇太后抄送经文,祈求菩萨保佑,老祖宗就会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胤祐心里觉得这不靠谱,想要平安健康应该好好保养身体,这是额娘说的。
但是,既然苏麻喇姑说可以,那万一就是可以呢。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乌库玛嬷长命百岁,抄佛经不算什么,就当完成作业,他抄就是了。
可是,重复这些单调的誊抄动作总归有些无聊,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就在一旁,他抄一句,就给他讲一句。
佛经里面既有佛陀的本生故事、因缘故事、佛传故事,还有一些信徒的公案,且不提故事后面的寓意和启发,光是听故事本身,小家伙还觉得挺有意思。
康熙和皇贵妃每日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胤祐都拿着笔在那里认真的抄佛经。
老父亲时不时还要考他一考,问一问佛家的典故,小家伙竟然也可以对答如流。
皇贵妃平时不信佛,也从来不去佛堂。手里的书要么是医学典籍,要么是史书或是诗词集,书房里从没有出现过佛经一类的书籍。
听儿子头头是道的讲佛学典故,老母亲也觉得很是新奇。
初三这日,康熙专程从宫外请来一位得道高僧在大佛堂太皇太后讲经。
胤祐自然是要陪同乌库玛嬷一道前往。胤祐这几天抄了那么多佛经,对阿玛和乌库玛嬷口中的“得道高僧”颇为好奇。
到了大佛堂见到大师本人才发现,就是个老得瞧不出年纪的老和尚,须发皆白,面颊凹陷,皮肤上布满了皱着,好似树皮一样,双目却炯炯有神。
胤祐跟着阿玛出门好几次,去过的寺庙,见过的高僧也不少了,那些大师看起来都很威严,眼前这个或许是年纪太大了,看起来反倒有几分慈祥。
各有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在佛龛前的蒲团上跪下。胤祐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意思。
小家伙去了那么多寺庙,他阿玛都得下跪朝拜,他从来都在殿外远远地站着,从来不拜。
太皇太后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小七,到乌库玛嬷这里来。”
胤祐依言走到她的身旁,太皇太后却对那高僧说道:“七阿哥年纪尚幼,还不懂得对佛祖要有敬畏之心,大师莫怪。”
“阿弥陀佛!”大手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神色如常的说道,“仙君转世,自是可以不拜。”
“!!!”
大师此言一出,在场两位老人加四个宫女皆是一愣。
好家伙!尊贵如太皇太后也要在佛祖面前跪拜。得道高僧张口就说七阿哥是仙君转世,可以不拜。
太皇太后也转头和苏麻喇姑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如常,并没有多说什么。
大佛堂里本来庄重宁静的氛围,忽然就有点小尴尬。
只有两个当时人神色自如,胤祐咧开嘴笑了笑,说话像个不懂事的熊孩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大师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向太皇太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们这就开始吧。”
这次礼佛之后,太皇太后重重的赏了这位高僧以及高僧所在的寺院。
回到慈宁宫之后,苏麻喇姑特意把几个宫女叫来跟前,盯住了她们几句:“七阿哥年纪小,不懂事,在佛祖面前不肯跪拜。大师慈悲为怀,说他是仙君转世,是不想让太皇太后和七阿哥难堪,这件事就不要往外传了。”
几位宫女都是慈宁宫的老人,也知道七阿哥刚出生时那些流言蜚语,既然是苏嬷嬷特意叫她们过来说了这些,自然是连连称是,绝不敢多嘴的。
胤祐记性是真的好,只要是他抄过的佛经,他基本都能记得个八九不离十,许多甚至可以原文背诵,就算有些不能原文背诵,也能复述出来。
太皇太后每日跟他待在一块儿,脸上随时都带着笑容,有说不完的话。
人老了都有一个毛病,近来的事情记不太清,但多年前的往事却连每一个细节都能回忆起来。
她经常对胤祐提起盛京时候的一些人和事。她说胤祐就认真的听,有时候宗室关系太复杂,小家伙理不清楚,还会问她。
讲她是如何让人一口一口将参汤灌进洪承畴嘴里,说服他投降清军。
说她如何在豪格和多尔衮虎视眈眈之下,从中斡旋,最终让年仅六岁的福临登上帝位。
她是个不幸的女人,十三岁嫁给皇太极,剩下一子三女,从后宫位居第二,到后来位居五大福晋之末,说到底不过是丈夫不爱她,还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姐姐宠冠后宫。
但最终她以自己的政治才能,在清军入关最困难的时期,扶持两位冲龄登机的帝王,稳定政局,维持宗室团结,最终让爱新觉罗氏得以问鼎中原。
胤祐听得很认真,有些事情是连史书都不敢往里写的,但太皇太后就像是回忆自己平生往事那样,云淡风轻的说给他听。
后来说到清太祖大妃阿巴亥,她有三个二子,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
多尔衮和多铎的事迹胤祐都已经听过了,唯一不太了解的就是这个阿济格。
小家伙从桌上的华容道中抬起头来:“阿济格是谁呀?”
听到他的问题,太皇太后忽然笑了起来:“阿济格你不知道是谁?”
胤祐摇头:“好像……不太知道。”
太皇太后半眯起眼睛想了想:“你不知道阿济格,他的外孙你肯定知道。”
“不知道。”
苏麻喇姑忍不住提醒他:“你在乾清宫,每日都能见到的那个人。”
胤祐想了想,他在乾清宫每日都能见到阿玛。那肯定不是阿玛。除了阿玛还有谁呢?
“啊,我知道了!”小家伙恍然大悟,“是容若!”
他又低头算了算这个关系,貌似他们是亲戚,但又实在理不清是什么亲戚。
算了,亲戚太多了,小家伙确实分不清谁是谁。
太皇太后不但和他说起阿济格,也和他说起纳兰的祖先金太吉,当年叶赫那拉部如何集结九部联军讨伐建州女真,叶赫城反被建州军攻破。
胤祐问:“建州女真又是谁?”
太皇太后摸摸他的小脑袋:“傻孩子,听故事听了半天,不知道说的是谁。建州部不就是你的祖先。”
小家伙点点头:“懂了!我的祖先攻破了容若祖先的城池。他还愿意给我当老师,容若真是个好人。”
要不怎么说他是个傻子呢,脑回路就是这么简单直接。他认定一个人是好人,无论无论祖先有什么恩怨情仇,反正在胤祐心里,纳兰就是个盖了戳的大好人!
胤祐一直在慈宁宫住到了元宵节之后,每天为乌库玛嬷抄佛经,陪她聊天,听她讲故事。半个月的相处下来,太皇太后之前还有些小病小痛,太医例行给她把脉,发现她现在身体是越来越硬朗。
在慈宁宫住了大半个月,过着每天被人照顾得妥妥帖帖,想吃什么,立刻就有人做好端到他跟前的日子,小家伙都有乐不思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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