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箜之伶/天予昭晖
说着白露就退了出去,皇贵妃饶有兴味的看着儿子,她能明显感觉出来,自从那一场大病过后,这个小家伙对她格外关注起来,而且总是从点点滴滴的细节处,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关心她。
白露出去的时候,皇贵妃顺便也让屋子里的其他宫女一并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皇贵妃看了看儿子:“我怎么觉得你有话要跟我说?”
胤祐点点头:“我最近每天都去乌库玛嬷那里请安。”
皇贵妃表扬他:“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小家伙又说:“我缠着她给我讲了许多故事。”
“她年纪大了,就是想你和你阿玛多陪她说说话。”她忽然意识到,儿子不是要和她闲聊,而是要和她探讨个什么问题。
“好吧,”皇贵妃端着那一碟子松子仁,一边享受儿子的照顾,一边和他闲聊,“说说看,你们聊了什么。”
“聊了好多,主要是聊战争。”
“战争?”
因为最近和准噶尔开战的缘故,这两个字似乎成为了整个大清国的热门话题,不仅是前朝后宫,就连京城甚至外省,大家茶余饭后讨论的也和这个有关。
胤祐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聊起了我的祖先,如何统一女真,席卷辽东,入主中原,评定三藩之乱。”
皇贵妃问道:“那你听完之后是什么感受?”
皇贵妃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自己也想像祖先那样热血激荡,驰骋沙场的豪情。”
可是,对面坐着的那个小家伙却说:“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中原地区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我们所学的《四书》、《五经》都是由这片土地的人民创作而成。”
皇贵妃点点头,隐隐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在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前,春秋战国时期这片土地大家也在不断发动战争,夺取更多土地和资源。”
“对,但是在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大家想的是恢复生产,大力发展农耕和经济,积极开展对外贸易,所以有了丝绸之路。”
说到这里,小家伙忽然跑题了:“敦煌,那该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吧,我想去看看。”
“那是丝绸之路的起点,是曾经的边陲重镇,贸易中心。那里还有莫高窟,有尘封数百年的佛教艺术,你抄了那么多佛经,对佛教文化也有深入了解。有机会,你当然可以去看看,不过……”
说到这里,皇贵妃停了下来。胤祐眨了眨眼,好奇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那里现在应该已经被黄沙掩埋,你去了也很有可能什么也看不到。”
小家伙笑了笑:“没关系,那我就带着很多很多人一起去,把它挖出来。”
皇贵妃笑着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吧,咱们应该好好保护它,而不是毁掉它。”
“好。”他又剥了一大堆松子仁放进皇贵妃跟前的碟子里,“我们的话题好像踏日,动不动就跑远了。”
皇贵妃大笑:“这个比喻好可爱,咱们把它牵回来吧。”
于是,胤祐又把他的话题像小马一样牵了回来:“我的祖先是狩猎民族,而蒙古人的祖先是游牧民族,他们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时间长了,也想要安定下来,所以他们都看中了这片大地。”
皇贵妃觉得很有意思,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不满九岁的儿子口中说出来的。
“对老百姓来说,无论是咱们满人当皇帝,还是蒙古人当皇帝,都是外族人,没有区别的。他们该骂就骂,骂完了照常生活。对他们来说,这个天下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让他们过上更加安定富足的生活。”
皇贵妃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胤祐挑眉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不是,我是好奇,你是怎么总结出这样的观点来的?”
胤祐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皇贵妃把小碟子里面的松子都吃光了:“不错,看来书没有白读。”
胤祐继续说道:“圣人都是反对战争的,但圣人也说过‘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老百姓也没法预知谁做了皇帝能让他们安居乐业,所以,让我来替他们选吧。”
“我觉得那个蒙古人不会比我阿玛和太子哥哥当皇帝当得更好。”
皇贵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是不是考虑得太多了点。
正要说话的时候,又听小家伙说道:“所以,我一定会打败他!”
“唉,你等会儿吧。”皇贵妃赶紧打断他,“要打败他,那也是你阿玛去打败他,你跟着添什么乱?”
胤祐把手里的松子壳往桌上一拍:“那怎么能是添乱呢?往小了说,我要保护你,保护乌库玛嬷,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不能别人随便跑到咱们家里来,把咱们赶出去吧。往大了说,战乱势必会让百姓流离失所。咱们又不抢他们的地盘,只是把他们赶回到他们自己的地盘去。”
“你?”皇贵妃比划了一下,“你就这么高一点,人家一个能打五个。”
小家伙微扬起头:“你别看我可爱,像他们那样的,我一个能打八个!”
“是是是,你不用动手,就能萌死他们。”皇贵妃敲了敲炕桌,“你赶紧把桌子收拾干净吧。”
小家伙咬了咬牙,脸上的神情颇为不服气:“白姑姑!”他的声音又渐渐地小了下去,“我额娘让你进来把桌子收拾干净。”
趁着下人还没进来,皇贵妃想起来,又对胤祐说道:“小七,咱们刚才聊的这些,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提起,尤其是你阿玛和太子,记住了吗?”
这是他们之间的规矩,胤祐点了点头:“记住了!”
一个月之后,索额图和佟国纲的谈判团队回到京城。既然康熙下了旨意,无论如何不肯割让土地给沙俄,那么谈判也没法继续进行。
尽管康熙用切断一切贸易往来威胁对方,但沙俄现在也不买他的账。虽然和大清的贸易利益是俄国沙皇割舍不下的一块大肥肉,不过,这边生意做不成,和准噶尔那边做也不是不行。
于是,现在大清帝国的形势非但没有丝毫扭转,反而愈发不利。
然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不久之后,清军大将阿尔尼回来了,并且还带回来一个让康熙勃然大怒的消息。
他带出去的两万军士几乎全军覆没,与他一并出战的另一位将领已经战死。
在朝堂上,阿尔尼用“军退”、“先却”、“亦退”、“遂敛兵归”等字样淡化清军的惨败,将清军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准噶尔多火器,而我火器兵未至。”
这一场战役从黎明打到午后,清军几乎一致被准噶尔的军队压着打,人员伤亡不计其数。阿尔尼狼狈而逃,全数辎重皆被敌军缴获。【百度百科】
准噶尔为什么多火器,是沙俄在后面向他们大规模出售武器,否则就凭这么个西部蒙古部落,每天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他们除了放放牛羊,也没有什么别的产业,哪里有制造火器的能力?
朝堂之上,诸位大臣又开始互相埋怨和推诿。先前认为应该把尼布楚割让给沙俄的那帮大臣站了出来,说如果当初不是这么坚持,俄国人也不会出售武器给噶尔丹,兴许这一场战役就不会输。
但是反对的人也有话说,时间这么短,这批火气定然不是谈判破裂之后才卖的,人家两方要做生意,这谁能管得着。就算让出尼布楚,那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康熙听得脑仁疼,他并不关系之前怎么样,现在讨论这些都是马后炮。
噶尔丹都已经打到了家门口,距离京城不足千里的位置,这里是帝国的心脏地带,怎能容得下厄鲁特人的威胁。
噶尔丹南侵的消息传到京城,眼看就要过年了,没想到,蒙古人先打到了家门口,百姓们首先慌乱起来,这个年还过不过了?
大家纷纷做出回应,有的趁着这个时候,关掉店铺,举家出城。
恐慌就好像会传染一样,一时间谣言四起,准噶尔大军全都是精锐铁骑、个个都有沙俄提供的先进火器,仿佛明日就要攻打至北京城外。
毕竟是经历了一场激战,就算噶尔丹取得阶段性胜利,他的蒙古军队也有不同程度的折损。
况且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并不利于作战。
关键是,这个位置离京师很近,但是距离她的厄鲁特蒙古却很远,补给和增援都要比他更快更容易。
于是,他只敢在长城外驻扎起来,耀武扬威,并不敢往前行进。
此时,虽然不敢说,也不敢表现出来,但整个皇宫谁不是人心惶惶,若是噶尔丹真的攻入京师,甚至攻破紫禁城,那他们这些女眷要怎么办?
倒是七十好几的太皇太后一点也不担忧,该吃吃该睡睡,该礼佛礼佛……
皇帝是她选的,也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老太太对她这个孙儿的能力一点也不怀疑。
她坚信,玄烨守得住京城,守得住大清国的江山。
天气越来越冷,塞外早已经下起了大雪,这样的天气条件下,准噶尔军更是不敢轻易进攻,但要他们就这样撤回去,噶尔丹又不甘心,只能冒着大雪天气,将大军驻扎在乌兰布通山顶。
宫中一切如常,就算兵临城下,该过的年还是要过的。
腊八这天是胤祐的生日,但除非跟阿玛一同外出,否则,书可以不读,该练的剑还是要练的。
这天清晨还下了点小雪,九岁的少年把剑舞得气势磅礴。随着他的动作,雪屑飞扬在空中,又在他的周围簌簌落下,画面美得像一幅画儿。
胤祐在院子里舞剑,傅先生在廊下喝茶。热气腾腾的一壶碧螺春,扑面而来的清香混合着雪的清冷,直往胤祐鼻子里钻。
这时候,他听到师父苍老却铿锵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吟道:“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这寒冬腊月的,胤祐累出满头的汗,他师父倒是兴致不错,又是品茶又是吟诗。
一套剑法练完,胤祐挽了个剑花,把七星收起来。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走到廊下,傅先生看着他笑了笑:“十岁了。”
“九岁。”
“虚岁不就十岁了吗?”
“我过的是周岁?”
这年头过周岁的人不多,傅先生倒是颇为好奇:“为什么?”
“晚一年长大,不好吗?”
傅先生了然的点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皇子,怎么会愿意长大呢?
他在身上摩挲半晌,胤祐问:“找什么?”
“给你带了个小礼物。”
胤祐低头一看,礼物是真的小,就是个红丝绳打的剑穗子,也不说弄个玉佩或者平安扣什么的,就那么坠在剑柄后面,总感觉怪怪的。
胤祐问:“这……好看吗?”
“好看,”傅先生反问,“哪里不看?”
胤祐也不跟他争辩:“师父说好看,那自然是好看的。”
傅先生负手而立,又看着他笑了笑:“这把剑太轻了,为师给它加一点重量。”
胤祐颠了颠手里的七星,这虽然算不得重剑,但也不至于“太轻了”,和宫里收藏的其他名剑比起来,还是颇有分量的。
小家伙便也意有所指的问道:“什么重量?”
“人命。”
胤祐继续问道:“我不能杀人吗?”
“能。”
“那还给我系上这个。”
“为师希望你对生命多一分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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