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月去
公主离开四个多月,王上离开三个多月,金庭跟着公主走了,她留在乌迩,彻彻底底成了乌迩人。
要是在大楚,公主贴身侍女是多体面的身份,在乌迩,王妃侍女也能得另眼相看,乌迩人对她比对那些绣娘好得多。
红薯都给大块儿的。
玉阶眼泪汪汪,絮絮叨叨和容姝说了好一会儿话,小到吃饭喝水,大到迁徙种地。
容姝摸了摸玉阶的头,“辛苦了。”
玉阶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摇头道:“不辛苦,奴婢是王妃的人,为王妃死都甘愿。”
“哪儿有那么多生啊死的,乌迩和大楚不一样,没那么多规矩,我也不需要人伺候。”容姝伸手把玉阶的眼泪擦干净,“等金庭回来了,你们想想,要在做什么。”
身为侍女,伺候主子就是这辈子全部的事,梳妆打扮,端茶倒水,知冷知热,如今这些事有耶律加央做,狼王的占有欲很强,两个侍女最好不要去狼王的地盘。
玉阶道:“奴婢听王妃的。”
容姝道:“你们可以跟着我做菜,想想什么东西适合在这片土地上生长,还可以去学堂教书,你们识字,教孩子并不费力。”
玉阶晃了晃神,然后很快道:“奴婢愿意跟着公主!”
容姝笑了笑,“那正好,日后有了孩子,你和金庭还能帮忙带带。”
玉阶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王妃和王上的孩子,她和金庭能带!
金庭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在乌迩的四个月,每天既盼着王妃回来,又不想她们回来,如今回来了,就好好在乌迩活下去。
容姝现在才有了待嫁新娘的样子,她盼着成亲,盼着嫁给耶律加央。
*
商队比耶律加央他们晚回来六天。
和往常一样,从大楚带回来了许多东西。楚皇不仁不义,就休怪他们做事不地道,用大楚的东西养猪,喂鸡,然后慢慢学烧瓷,烧砖,盖房子的技艺。
把大楚的东西全部搬到乌迩来。
留在大楚的乌迩人不少,先从最苦最累的活做起,码头的小工,瓷器铺子,木材店的学徒,慢慢地,就变成长工,学徒。
还有晋阳火锅店,给足了退后的余地。
耶律加央在永州待了三个月,并不是每天搭房子,养猪喂鸡,他做了不少正事。
乌迩以前太封闭了,虽然骁勇善战,可是,不足的地方就是比不过,要向大楚学习。
达娃回来以后就去了军帐,今非昔比,耶律加央再也不是那个孤寡的狼王了,王帐藏了公主,不许任何人觊觎。
所以议事的地方挪到了军营。
达娃一项一项禀告,“永州禁严,每个进城的人都会全身上下检查一遍,出城的东西也会检查,听闻楚皇震怒,还在找王妃的下落。”
容姝把容誉耍了一遭。
彻头彻尾地耍了一遍,耶律加央能猜出个大概来,容誉八成喜欢容姝,要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想方设法把容姝和赵颜兮换过来。
比起被耍,容姝回到大楚更让他生气,忌惮。
倘若在大楚的是赵颜兮,他恰好没有发现,日后大楚对乌迩起兵将无所顾忌。
不过这是悖论,他怎么可能把容姝认错,容姝就是容姝,他一个人的容姝。
如今容姝回到了乌迩,大楚还在休养生息,这两年容誉定不会出兵。
往后就说不准了。
耶律加央道:“在大楚的人务必小心为上,没有任何事比活着还重要。”
达娃点头应下,的确没有什么比活着最重要,走商是走在刀刃上,五支商队,他只负责一支,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楚的皇上就下令把商队扣下,那个时候……
尼玛还对大楚关城门,不让王妃回来的事耿耿于怀,楚皇就不是个正常人,正经人谁做得出这种事儿。
尼玛比了个手刀的姿势,“王上,要不要……”
出兵,攻打大楚,一劳永逸。
耶律加央摇了摇头,和亲就是为了免除战火,现在出兵,岂非违背本意。
“不行,练兵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保家卫国。”耶律加央叹了口气,心里压得慌。
尼玛揉了揉心口,还好马上就有一桩大喜事,把这些烦心事都冲散。
第六十九章 回乌迩的第十天耶律加央……
这桩大喜事,指的自然是耶律加央和容姝的婚事。
尼玛这几天也一直为这事跑前跑后,忙的就是婚事。
乌迩一族嫁娶,先得说媒,然后男女双方商谈彩礼嫁妆,选定吉日嫁娶,成亲当日热闹极了,唱歌跳舞能热闹一整天。
彩礼嫁妆商讨也简单,以往各家各户的彩礼都是羊腿,青稞酒,青稞饼这些,嫁妆多是皮毛,麻布。
新婚夫妻搭个新帐篷做婚房,日子和和美美。
这两年乌迩条件好了许多,彩礼嫁妆就多了粉张,棉布,葡萄干,等等。
王上的彩礼,又得多好几层。
尼玛负责准备彩礼,他清点了耶律加央的财产,成亲之后,这些都是王妃的了。
总共有完整的老虎毛两张,红狐狸皮三张,白狐狸皮四张,羊皮十五张,牛皮十八张。
剩下的毛色不好看的还有好多张,但是不放到彩礼里。
耶律加央还有上好的青稞酒两坛,他舍不得喝,容姝也不喝酒,他打算新婚之夜喝一点,以后有喜事了,一次喝那么一小杯。
属于耶律加央的牛羊加起来有三百多头,在乌迩一家有这么多牛羊的并不多,耶律加央就算不当王,也是养殖大户。
骏马十二匹,雄鹰两只,帐篷一顶,尼玛又把雄鹰和帐篷从礼单上划掉,一会儿再重写一份。
尼玛目光有些沧桑,王上说了,鹰和帐篷不能算他的。
要算也是算王妃的。
除了这些,王上好像没别的东西了,春夏秋冬的衣服几件,王妃不稀罕要,皮靴几双,王上还得央王妃给他做新的。
棉被两床,去年新做的,从前的被子盖的时间太久,棉絮干巴巴的,在被罩里面卷成一团一团的,已经要不得了。
王上可真穷啊。
王妃刚到乌迩时,送亲的抬嫁妆的人,排了得有十里,每年迁徙,给王妃运嫁妆的车都有好几十辆。
这么一比,王上可真穷啊。
耶律加央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这个也写进去。”
“再加上猪三头,鸡五只。”
尼玛一看,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几块碎银子。
猪三头鸡五只,那是耶律加央在永州养的,现在有乌迩的线人照顾,其他的猪是属于乌迩的,在这方面耶律加央一向分的很清楚。
他是乌迩的王,他属于乌迩,乌迩却不属于他。
几百头猪,鸡是属于所有乌迩人的。
尼玛二话不说就把鸡和猪加上,“再加上银两二百一十三两。”
还是银子最值钱呐。
耶律加央把彩礼单子拿过来看了看,看完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嗯,挺好……这个晚上我拿给晋阳。”
婚房就是王帐,有容姝在,多了不少人气。
耶律加央把礼单贴身收好,“辛苦你了,我去看看盐湖和铁矿。”
如果说牛羊马匹是乌迩的根本,那么盐铁就是乌迩的骨骼,没有哪个国家不把盐铁握在自己手里。
乌迩能跟大楚打仗,除了有战马,还有就是盐和铁器。
盐和糖不同,盐是必需品,而糖是奢侈品。
早在很多年以前,乌迩人没有发现盐湖,咸味来自于牛羊的血和花大价钱从大楚换来的盐。
盐湖叫乌迩湖,乌迩人从里面晒盐,再运送六十多里,才能运到乌迩。
耶律加央带来了许多瓜果,晒盐的人喜滋滋地抬着分下去。
耶律加央望着盐湖,心道等有机会,他得带容姝来看看。
铁矿是山林深处,挖矿石,冶铁,铸兵器,临近深夜,这里火光阵阵。
打铁的乌迩人还没休息,他们在吃饭,准备吃完饭再干一会儿,见耶律加央过来,纷纷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耶律加央让人把瓜果带下去,“辛苦了。”
打铁铸兵器,是巧活也是累活,打铁的人一个个黑黝黝,肌肉都泛着亮光,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比上战场轻巧多了,有啥辛苦的,听说王上要成亲了,我们就去不了了。”
铁矿离不得人。
耶律加央点点头,“早该成亲,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要是早成亲,孩子都满地跑了。
送完东西,耶律加央才驾马回去,一百多里路,回去又是小半个时辰。
天已经黑了,容姝睡着了,给他留了饭留了灯,还留了一半多的床。
耶律加央过去轻轻握了握容姝的手,他没用力气,容姝把手拿开,翻了个身,却也没醒。
耶律加央放下心,去把饭菜吃光。
他现在有吃的,有喝的,但有时候就是作死地想,容姝没来的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
小时候跟人抢饭,跟人打架,长大之后进了军营,成天摔摔打打,身上就没一块好地方。
自己活命,还得照顾乌音珠,后来打败了老乌迩王,日子也没多好。
乌迩的王和大楚的皇帝不一样,住的还是帐篷,吃的还是青稞饼烤肉,除了更累,身上担子更重,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
很晚才睡,很早就起。
耶律加央以前不想耽误容姝,现在则是想给容姝好日子过。
梳洗之后,耶律加央躺在床上,容姝侧着睡,脸朝着他,呼吸均匀,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边的酒窝还装着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