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艾草
“可不是嘛。”那富家公子傻里傻气道:“我遇上九娘,也是福气。”
伙计心道:那可未必。
他往返两趟,将浴桶注个半满,还提了热茶点心与净面的水上来,殷勤周到:“客官半夜若是还有想要的,只管去楼下寻我,我就在柜台那守夜呢。”
姜不语直等伙计下了楼,才召了亲卫来问话,果然那伙计往各房都送了茶水点心,说是怕他们夜间饿着。
她吩咐下去:“茶水点心一口不许动,往隐蔽处倒一点,至少要弄出个吃过的样子来。今晚打起精神守着,不许睡沉了。”
亲卫们领命而去,各自回房,唯有独孤默留在世子房里:“世子是准备掌灯会佳人吗?”
姜不语:“阿默这是吃醋了?”
独孤默:“世子想多了!”他忍了又忍,到底蹦出来一句:“世子是真觉得那九娘生的很好看?”
姜不语:“……”
——一本正经的侍郎大人内心难道还藏着颗不甘于在容貌上被比下去的好胜之心?
“不过是场面上的应酬话而已,阿默你想多了。就九娘的姿色,哪里有你好看?”
侍郎大人虽然还绷着一张脸,但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点矜持的笑意,怕被她发现似的,又连忙绷直了。
姜不语在床上狂笑打滚,忍不住说:“阿默,你也太可爱了!”吃醋也吃的这么委婉。
独孤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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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夜色渐深, 客栈里人声渐消,许多人都进入了梦乡。
柜台边值守的伙计一直留神楼上的动静,先是听得上面还有些微动静, 到后面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子夜过后, 很多人都陷入甜美梦乡, 伙计悄悄去客栈院子里,拉开了后门。
黑暗之中, 一行人鱼贯而入,足足有二十多人,打头的穿着紧身衣,腰肢勒的细细的, 头发全都挽了起来, 面上蒙着黑布, 但瞧那身形便知是一名极为爱美的女子,就算是行此勾当, 也舍不得遮掩自己的美貌。
“那冤大头可睡了?”
女子一开口, 赫然便是傍晚陪着姜不语逛银楼的九娘。
“富家公子细皮嫩肉受不得苦, 又赶了一天的路,还陪你逛街, 早就累死了,泡个澡的功夫,房里灯就灭了, 这会恐怕正跟周公下棋呢。”伙计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弄出的动静小些,别惊醒了其余的客人。一会儿出来记得把我的那份儿留下就好。我可是听说这是头肥羊!”
“也还可以吧。”九娘下意识去摸鬓角的碎发, 却只摸到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只得遗憾的收回手, 心道:若是改日把那套红宝石的头面戴出来, 不知道得招来多少艳羡的眼光。
“多亏了九娘,让我们哥几个跟着发财,还是九娘有眼力!”跟着九娘过来的一众汉子压低了声音恭维她,想到马上就要发一注横财,他们都很兴奋。
“我还能亏待你们啊?!”九娘率先往楼梯方向走去。
这帮人显然早就干惯了的,熟门熟路摸上楼去,用尖刀撬开门闩,直扑里间床上,提刀便对着床上枕头的方向剁了下去,忽听得身后有人轻笑:“大半夜的,你们这是做什么?”紧跟着有人点亮了油灯走了过来,一脸好奇的探头朝床上扫了一眼。
但见那床大红色的新被子已被剁开,切口整齐露出内里絮着的棉花,甚至连下面的褥子都被砍破了,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而本应该被一劈几段的富家子却站在他们身后,正皱着眉头,不但没被吓到,竟还有些惋惜:“好好的被子都被你们糟践了,早知道小爷就不讨要这床被子了,也不知道那缝被子的小娘子点灯熬油做了多久呢。”
见识过她挥金如土的样子,九娘差点被气笑,二话不说便向着她挥刀砍了过去,刀风凛冽,这一下又用足了十成力气,想来不死也残,谁知那富家子匆忙之际竟然躲了开去。
九娘祖上开着武馆,父亲也做过武师,她从小跟着亲爹练过功夫,十来岁上亲爹过世,便留下了孤儿寡母过活。
不过她从小便是好胜的性子,虽然武馆开不下去了,但却从不曾觉得自己比男人差,多年苦练不辍,下手尤为狠辣。
她不信邪,紧跟着挥刀砍向富家子的喉咙,打量一刀便让她命丧黄泉,谁知那人不但轻松避开,甚至连灯油都没泼出来半滴,还不赞同道:“妹妹,傍晚我才给你买了头面,晚上你便亲来取我的性命,这就有点绝情了吧?”
“呸!臭男人!谁是你妹妹?”九娘厌恶道:“别以为有俩臭钱便可以为所欲为。”
“果然是妹妹你!妹妹也是对我相思难舍,所以才夤夜赶来与哥哥相会吗?”富家子捧心做个伤心难禁的模样:“我不过是讹诈而已,谁曾想当真是妹妹。你若是想要钱,只管跟哥哥开口便是,便是哥哥一颗心也可以剖出来送给你,何至于为了俩臭钱大半夜就非要取我的性命?”
九娘:“……”这臭男人不但出手豪阔,说起甜言蜜语也眼不要钱似的,她手下长刀有瞬间的迟疑,到底还是继续砍了下去。
姜不语连连躲避九娘的砍刀,顺手放下了油灯,屋里算不得宽敞,无形之中便增加了躲避的难度。
他们一行人摸上来之后兵分四路,直扑二楼这几间房。
九娘带着四个人一起摸进来,本以为富家子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必不用劳动他们几个,自己一个人也就解决了,谁知不但没解决,反而让富家子发现了他们。
也不知道富家子是真傻还是反应迟钝,再或者她早就在守株待兔,总归不见她有一点点惊恐之意,甚至还气定神闲,让九娘有种不好的预感,暗暗怀疑她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她摇摇头,将脑中这荒谬的念头赶走,手中长刀朝着富家子的面门砍去,也不知她怎生闪避,在距离刀尖还有三寸的距离之下竟然躲开了,同时她只觉得手腕一酸,手中长刀已经易了主,落进了富家子手中,甚至连她自己亦落进了富家子怀中。
这可恶的浪荡子竟然在她耳边深嗅了一下:“好香啊。”挑开她的面巾,笑得好不得意。
九娘的脸色都变了。
“……”藏在衣柜里的侍郎大人无语凝噎,世子这个拈花惹草的毛病,几时才能改了?!
世子无视场中各劫匪的脸色,以长辈的口吻教训九娘:“女孩儿何必舞刀弄枪?”后半句话很快便不正经起来:“做小爷的第十八房姨太太不好吗?”还特别不要脸的在怀里的美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独孤默:“……”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世子无异于是在挑衅,也太不尊重劫匪的职业了,不但没有露出一点惊恐的表情,甚至还上手调戏。
其余几名贼子互相交换个眼色,挥刀齐上,只想快速解决眼前的男子,此时只听得隔壁传来零星的打斗声,也不知道哪个受伤了,一声惨叫划破黑夜,楼下守着柜台的伙计仰头扫了一眼楼上,似有不满:“都说了让你们动静小点,怎的还大半夜弄出这么大响动?”
他还当楼上富家子带的人吃了大亏,嘀咕完了又继续趴在那儿打盹。
楼上天字第一号房内,不过是打个照面的功夫,几名贼子手中的长刀便被姜不语击落,她怀里甚至还搂着个不断试图挣扎的美人儿,都不妨碍她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几人。
紧跟着,隔壁住的亲卫们纷纷赶了过来,入目便是地上打滚的四名贼子,有肩膀脱臼的,也有小腿骨折的,纷纷抱着伤处不住喊疼。
“公子好快的身手,也不给属下留两个。”亲卫们开着玩笑轻松无比上前来绑人,正好那床新被子已经被砍破,索性撕成条搓出几条绳索,飞速将几人绑结实了,顺便还把他们房里的贼人都拖了过来绑好塞住嘴巴,丢在一处。
九娘眼睁睁看着同伙通通被制服,而她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办法把自己从浪荡子怀中挣脱,不由气得柳眉倒竖:“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不语很无辜:“不做什么啊?妹妹大半夜跑来与我幽会,你说……我能做什么啊?”
九娘脸色铁青:“……”臭男人!
楼上又恢复了安静,只偶尔能听到个把人似乎被压在石头下面低低沉闷的呼痛声。
伙计不过打了个盹,忽然从梦中惊醒,不知为何总觉得时间过去了许久,他还当九娘一行人已经得手离开,向柜面看去,并没有留下什么抽成的银票,还当自己的抽头被人贪了。
“这帮白眼狼,有事儿要我擦屁股,分银子就不见了影子。”
他仰头朝二楼看去,奇怪的是二楼房间的灯竟然亮着,难道还没离开?
这帮人住店的时候他还记得,带的行李并不多,哪用得着这么久。
他不放心,揉了把脸往楼上去,推开天字一号房门之时还不耐烦催道:“让你们速度快点,怎的还没……”一个“走”字卡在嗓子眼里,半天都没蹦出来。
房门大开之后,里面的情景一目了然。
地上叠放着一堆被绑起来的熟人,大概是为了照顾女儿家,九娘被单独绑起来扔在另外一边,而那富家公子翘着脚坐在,他带来的随从们或坐或站,都一副轻松模样,此刻却齐唰唰盯了过来。
在野外被一群恶狼盯上是什么滋味?
伙计在自家客栈,头一回感受到了被几十只恶狼盯上的恐惧感,也亏得他机灵,揉揉眼睛往后退去,做个睡迷糊的模样问:“客官要不要热茶?”抬腿便要逃。
身后刮起一阵小旋风,紧跟着他听到脑后风声,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两条胳膊巨痛袭来,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人卸了下来,软软使不上力气。
“你们……你们做什么?”伙计大惊:“大半夜的杀人啦——”紧跟着下巴也被人卸了下来,一把推进房来,押着跪到了姜不语面前。
姜不语心情不错,在外面转悠多日,经过大面积排查捕捞,终于在石阳镇钓起了几只小鱼小虾。
她当时在街上四处溜达的时候,不过是人群之中走过的九娘是一众路过的小娘子之中最为美貌的,不但生的美还穿着一身扎眼红衣,昂着下巴的模样又野又辣,试想能跟水匪合作诱杀官兵的女子性格想来跟温婉也扯不上边。
世子本意不过是想在石阳镇“炫富”好引来不法之人,身边缺个趁手的工具人,这才挑中了最为美貌扎眼的九娘,谁知两人打过照面,九娘手腕上的镯子露了底。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作者有话说:
二更奉上,晚安,明天见。感谢在2021-10-29 18:24:49~2021-10-29 23: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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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刘有道四十出头, 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要嫁的妹妹是他爹老蚌生珠得来的,兄妹俩之间有着二十几年的差距, 也不是兄弟要争产业, 为着讨老爹欢心, 他从小将这妹妹当作女儿般疼爱,轮到婚事也由他拍板, 挑的正是他最得力的手下齐琰,婚事办的更是风光无比,整个石阳镇头一份,谁人不夸他做兄长的宽厚大气疼妹妹?
但这天晚上新娘子刚刚出阁, 他应酬各路宾客累了一日, 正收拾洗漱入睡没多久, 便被人叫醒。
来人正是镇上一家客栈的伙计,也是他的手下人, 平日负责传递消息联络的活儿, 没想到今晚却一脸惶惶的模样, 见到他便扑到了脚下:“大哥救命!九娘带着一伙兄弟去客栈,遇上了硬茬, 被对方活捉了!”
刘有道正逢家中办喜事,数日前就三令五申给手下人警告,不许他们最近轻举妄动, 没想到还是动手了,而且还在自己的地盘上。
“怎么回事?”
伙计已经遭受了一遍姜不语手下的酷刑, 卸过下巴卸过胳膊腿, 堵上嘴等他疼的受不了再重新装好, 他一度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这帮人手里只是个随意拆卸的物件儿, 简直要比他们做水匪的还凶残。
他简单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今日客栈里来了一名富家子,他出门看灯遇上九娘,见九娘生的美貌便起了色心,还带着九娘去了银楼买首饰。九娘见他出手阔绰就……”
“就约了人半夜去劫财?”刘有道一张脸已经黑透:“九娘这个爱财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早说了让你们老实点,各个把我的话不当回事!”
伙计不敢接他这话,只能哭丧着脸道:“大哥息怒!九娘原本想着上去几个人把这伙人收拾了就好,谁知……全被他们绑起来了。那富家子还说让我找人帮忙,有多少叫多少,他没在怕的!”
“你们这不是惹事吗?一个富家子也收拾不了,真不知道平日的机灵劲儿都去哪了?”
伙计懂他的意思,更委屈了:“我在茶水点心里都加了料,原本他们应该睡着都叫不醒的,谁知……”
“谁知早有防备?”
伙计:“……”
刘有道大半夜点了两百多人赶往客栈,其中不乏刚在酒宴上吃得半醉,酒都没醒彻底的汉子。
客栈里大半夜出现惨叫声,惊扰了楼下住客,有人醒着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但听得安静了没多久,便有许多脚步声朝着客栈而来,心中不安便叫醒了同铺的住客。
伙计带着刘有道进来之后,直接去拍楼下几间大通铺的房门,催促所有离客离开:“客栈有些私人仇怨要解决,还请大家赶紧穿衣服离开,以免被伤及无辜。”
不少客人大半夜被吵醒就算了,还要赶他们离开,骂骂咧咧不肯干,但推开门扫了一眼,但见外面挤满了凶神恶煞的提刀壮汉,顿时连骂声也全都咽回肚里,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包裹离开了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