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艾草
“马上冰雪融化,小草都要发芽了,谁还做手筒?你会不会挑礼物啊?”珠儿冷着一张脸呛他,手底下也不闲着,不但不曾松开金不语,甚至还用另外一只手扯住了独孤默。
金不语宛如坐进了戏院,只差翘起二郎腿叫茶叫瓜子了,反观独孤默就半点没有看戏的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使劲提着珠儿的袖子将人扯开,洁身自好的让金不语都想给这孩子送块贞洁牌坊了。
独孤默板着张冷脸说:“珠儿姑娘,请你自重!”
阿古拉眼底杀机一闪而逝,金不语虽仍旧微笑着,却戒备的拉过独孤默:“我弟弟读书读傻了的,珠儿姑娘不必在意。”
珠儿气的差点口不择言,特别是当着阿古拉的面,倨傲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气愤的挽住了金不语的胳膊,整个人恨不得攀到世子爷身上,似示威般对阿古拉说:“你知道的,我最喜欢长的俊秀的儿郎,这一位是从大渊来的姜公子!”
“姜公子?”
阿古拉眼神凌厉起来,手不由自主便握上了刀柄,蓄势待发如一头猛兽,随时能扑上来咬穿金不语的喉咙:“姓姜?幽州来的?”
世子爷撒谎撒的面不改色:“哦三王子误会了,在下来自颍阳啊。颍阳三王子听过没?那地方……”
阿古拉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精神很快松懈下来:“小王忘了,幽州姜氏能上战场的人都死绝了,现在那位掌着幽州大营的姓金。”
金不语:“……”被人骂到了祖宗坟头上,忽然想杀人!
珠儿对他突然的变脸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见阿古拉的注意力移到了金不语身上,气恼的跺脚:“阿古拉我问你,这婚你到底退是不退?”
阿古拉稳如山岳,神色半点不变:“珠儿,你我的婚约是禀告过山神的,不能退!”
珠儿大怒:“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嫁给姜公子!”她为了气阿古拉已经口不择言了:“我不止要嫁给姜公子,还要嫁给姜公子的表弟!”
独孤默从世子身后探出头,决意要捍卫自己的贞洁:“珠儿姑娘,一女怎能嫁二夫?”
珠儿顿时对他怒目而视,可是对上他俊雅清冷的面容,火气竟然消了几分,还难得向他解释:“我们北狄不似你们中原,也有一名女子嫁兄弟三个的,况且你们才兄弟俩。”
阿古拉的眉头皱了起来:“珠儿,别胡闹了,那是穷人家或者奴隶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你贵为左贤王的掌珠,怎好嫁两兄弟?”
“凭什么不能?你们男人都是左娶一个右抱一个,凭什么我就不能同时嫁给我喜欢的兄弟俩?”
阿古拉看向金不语跟独孤默的眼神极度不善,好像猎人面对囊中的猎物:“不知道姜公子意下如何?可愿娶珠儿?”
金不语打着哈哈:“婚约之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还是看戏要紧。
正闹的不可开交,莫日根听说了珠儿帐篷里的闹剧赶了过来,进来便斥责她:“珠儿,你又胡闹了?”
珠儿委屈的泪珠儿直往下掉:“阿哥难道不知道,我从小就发誓要嫁给部落里最勇猛长的最好看的男子,可是现在……”
莫日根气的:“三王子的勇猛在王庭都是出了名的,你何以要如此折辱于他?”
珠儿理直气壮:“可他再也不是长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金不语好想与珠儿姑娘握个手,以赞同她的决定,嫁人当然要挑个长的好看的,秀色可餐说不定能多吃半碗饭呢。
因珠儿姑娘的原因,金不语与独孤默迫不得已留了下来,还有她的随从祝俨锋。
莫日根出于好心,生怕珠儿跟三王子两人之间的战火绵延祸及无辜旁人,特意在自己的毡房旁边拨了个小帐子给金不语兄弟俩住,至于祝俨锋便被带到了下人们的住处歇息。
金不语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番奇遇,对此在帐篷里向独孤默吹嘘:“阿默啊,你看你就算是长的好看也没用,若论风流倜傥,表哥我可甩了你八条街,随随便便出来一趟,就能招惹一朵桃花,真是如之奈何?”
独孤默打破了世子爷良好的自我感觉:“表哥可得小心些了,别被三王子给切成八大块,为一朵桃花送了命不值得。”
世子爷很想得开:“也是,大渊不知道有多少好姑娘等着我去娶,我怎么能为了一朵桃花而放弃整片桃林呢?”
独孤默:“那您还不赶紧想办法回去?”
回去是想回去的,反正独孤默想要收集的山川地貌都已经深深刻在了脑海里,为怕泄露机密,他早将自己绘图的本子给烧了,而金不语也大致能推断出北狄出兵的日子。
北狄王庭特使前来传旨之后,左贤王的部落里一日功夫便已经开始点兵,各家毡房里的儿郎们都开始准备弓箭马匹肉干,想来战事一触及发。
只是颜控珠儿姑娘不但不肯放人,还派了四名护卫站在他们毡房门前站岗,似乎生怕莫日根不遵约定,私底下放跑了自己挑中的未婚夫人选。
好好一座毡房,金不语生生住出了牢房的错觉。
接连三日,白天珠儿都派人来接他们二人,或骑马或唱歌或打猎烤肉,而三王子就跟个影子似的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无论珠儿如何气恼都不肯离开,美其名曰“保护珠儿的安全”。
金不语怀疑阿古拉长着狗鼻子,早早就能嗅到了危险。
她对珠儿的确不怀好意,面对左贤王营地里一日日整肃操练起来的军队,总要急着回去报讯。
世子爷可没忘了此次的主要任务,身为斥候,侦查敌情打探消息绘制地图、查探水源都做的差不多了,但潜入敌营盗取文件刺杀首领这些事情就算了,时机并不成熟。
珠儿姑娘对阿古拉的厌恶产生了反作用力,让她对金不语放下警惕,亲近不少,而金不语也颇会顺杆爬,使劲了浑身的解数逗的珠儿姑娘笑颜如花。
阿古拉远远看着未婚妻与金不语亲昵的模样好像无动于衷,而他的随从乌恩其有好几次都手握弓弦,恨不得一箭射死了那姓姜的大渊人。
乌恩其从小随侍在阿古拉身侧,对主子极为忠心,每每见到珠儿对阿古拉冷脸都替他打抱不平,暗中劝了他好几次:“王子何必非要娶珠儿小姐?咱们北狄王庭比珠儿小姐好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又何必非要受这份侮辱?”
阿古拉目光悠远,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比珠儿好的姑娘不少,可左贤王却只有一个!”
换言之,这不过是一桩政治婚姻,珠儿的颐指气使也只是因为有她父亲左贤王乌都的疼爱。
若是没了左贤王的疼爱,她什么也不是。
左贤王最宠珠儿的母亲,连带着她也是左贤王最喜爱的女儿,哪怕对三王子一再折辱,都不曾受到乌都的严厉惩罚。
阿古拉需要左贤王的支持,才能在王庭与别的兄弟一争高下。
乌恩其替自家主子难受:“委曲殿下了!”
阿古拉眸中晦暗一片,笼罩着常年不散的阴云:“只要能坐上王庭的宝座,这些都不算什么。”
主仆二人放眼望去,那大渊姜姓公子正拉着弓,却似乎臂力不足,一张弓只拉开了一半,射出去的箭也歪歪斜斜落了地,别说是射人了,便是连只兔子也别想射中了。
最无耻的是,她竟然向珠儿请教:“我们南人不善弯弓,我从小就不曾练过,不如珠儿姑娘教教我?”
珠儿大约在北狄还没见过连射箭也不会的成年男子,当即笑的前仰后合:“你也太笨了!连箭都拉不开,怎么还骑那么好的马?”
远处,小白龙正悠闲的跟随在金不语身后,时不时在刚刚化冻的草原里寻找一点可啃食的绿意。
“珠儿姑娘有所不知,我家里人觉得我既不懂射箭也不会功夫,索性花重金买一匹骏马给我,危机关头还可以骑马逃命不是?”
北狄勇士宁死不逃,难得她把逃命也说的这么自然,珠儿却不觉得她胆小畏战,反而觉得她对自己坦诚有加,当下笑的更厉害了。
“行了,我教你射箭吧!”
珠儿拉着金不语讲射箭的要领,如何瞄准如何拉弓箭如何用力,事无巨悉,获得了世子爷的极大赞誉与热烈追捧。
独孤默:“……”演的可真像!
作者有话说:
一不小心写的长了一点,更的就晚了,明天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桃bilibeng 4瓶;Careygege大魔王 2瓶;
第四十九章
左贤王的营地里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 而独孤默的心也越来越沉,到这时候他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世子,不然以世子爷的身手, 一个人早都跑的没影儿了。
二月底的某天早晨, 珠儿的侍女来请金不语:“我家小姐说姜公子射箭学来学去都没什么进步, 想今日带公子去打猎,说不定能猎到两只兔子呢。”
那侍女亲眼目睹了这位大渊来的姜公子学箭的过程, 时常在心里感叹:比起智勇双全的三王子,这位姜公子除了模样长的好,嘴上抹了蜜会讨女人喜欢,也没别的长项了。
可她家主子就跟着了迷似的非要天天跟这位姜公子腻在一块儿, 也不知道是真心动了, 还是为了故意气三王子。
金不语谢过了那侍女, 待她离开之后轻声对独孤默说:“时机到了,咱们今天就离开, 衣物之类无用的东西全都别带, 只带些干粮水囊就好。”
独孤默大吃一惊:“今天离开?”
耳边是左贤王营地里震耳欲聋的战鼓声, 一声声敲在心间,吵的人心浮气躁, 而北狄青壮狼血沸腾,嗷嗷叫着要前往大渊去抢金银抢女人。
金不语还当他害怕,摸摸他的脑袋:“你只管机灵点跟着我便好。”
珠儿已经在营外等着他们, 见到姜不语只背着弓箭前来,马上也不见衣服包裹, 暗想:阿古拉胡说八道, 还说什么姜公子最近必然要想方设法回大渊去, 让她多加小心, 不可轻易离开营地。
她与阿古拉习惯了做对,他不让她做什么,珠儿偏要反其道而行,以证明自己没错。
珠儿的随从侍女足有十几人,而金不语除了带着独孤默,便只有一位随从,祝俨锋最近大概也感受到了营地里的战意,生怕金不语带着独孤默趁半夜偷跑了,故而每日早晚都随侍在侧,完全不给金不语甩开他的机会。
一行人打马往营外跑,珠儿还特意给金不语多配了几个箭囊,还是因为她每日射箭准头太差,珠儿这位做师父的总觉得她练得太少,让她没事儿便拉几箭,不可因胳膊疼而懈怠。
金不语倒是向她抱怨:“学的这般辛苦,等我将来回到大渊也用不上啊。”
珠儿打定了主意不放她离开,只每日骑马游玩,将北狄好吃好喝好玩的全都找来跟金不语玩乐,想着他们兄弟俩时日久了归意渐淡,到时候正好跟亲爹谈谈退婚之事,或者还可以考虑一番生米煮成熟饭之类的,甚至还想弄点王庭的秘药回来。
为着退亲之事,她已经想尽了办法。
左贤王的营地在高处,等到他们跑的连营地的影子都瞧不见之后,珠儿正指着远处奔跑的一只灰兔招呼金不语:“姜公子快射!”
说时迟那时快,金不语三支羽箭疾射而去,跑在他们前面的三名北狄护卫当即从马上滚了下来,变故来的太快,珠儿连她身边的侍女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金不语的箭已经连珠般发了出去,又有三人滚落下马。
珠儿懵了:“姜……姜公子……”
祝俨锋目瞪口呆——谁说世子不通武事的?三箭连发又是怎么回事?
金不语厉喝道:“祝俨锋,还不赶紧把这帮人收拾了?”
祝俨锋如梦初醒,打马去砍珠儿的侍女。
金不语与珠儿本来并辔而行,一个手刀便将已经傻了的珠儿给掳了过来,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三下五除二给捆了起来,放在自己马前,连她的马缰都抓在手里,催促还在恋战的祝俨锋:“还不赶紧走?”
那几名侍女与祝俨锋近来厮混熟了,好肉好食的招待着,没想到大渊人翻脸无情,追在身后死命要砍她,当即吓的边哭边打马跑,连声音都直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祝俨锋回头瞟一眼已经与独孤默跃出一箭之地的金不语,压低了声音道:“好教你们左贤王知道,掳走你家小姐的是我们幽州定北侯府的世子爷!”
幽州军跟北狄是多年死敌,血仇累累,那侍女吓的呜咽一声便要逃命,祝俨锋假模假势做个要追击的动作,实则放了那侍女逃跑。
临出发的前夜,窦大将军紧急召见了他,给他许诺了一大笔安家的银子,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他向北狄人泄露金不语的身份,借刀杀人。
祝俨锋一路上都在找时机,可惜让金不语葬身敌营的机会不好找,而此刻离开了左贤王的营地,三王子又一向对未婚妻盯的紧,定然远远缀着,想来那侍女不必回营地便能搬来救兵,到时候便是金不语的死期。
三人带着昏迷的珠儿打马逃命,足足奔出去几十里地,途经一处小镇才停下来歇息。
进镇子之前,金不语脱了身上大氅将珠儿裹严实了,兜帽拉下来连她的脸一并遮住,找了一处简陋的食店下马,吩咐店家整治饭菜。
那食店不过是在镇外搭了一处草棚子,旁边便有草料食水,有路过的商人歇脚,便将马儿都拴在旁边食槽吃料饮水,一眼看去都能瞧得清楚,倒不必担心在马儿食料之中动手脚。
这食店生意不错,好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商人跟伙计们,瞧着倒是热热闹闹的。
金不语捡了个角落的座儿搂了珠儿坐下,小姑娘软软倒在她怀里,被裹的严严实实,她吩咐店家送了羊肉饼子上来,另有一大瓮的羊肉汤。
北狄的羊肉鲜而不膻,一口滚烫的羊肉汤下肚,肠胃都暖和熨贴起来,连匆忙逃命的寒冷都被驱散了。
三人正吃的欢,忽听得外面马蹄声声,紧跟着便听到乌恩其的呼喝声:“围起来,别放走了定北侯世子!”
停下来打尖的好几桌商人都东张西望,似乎想知道哪一桌坐着定北侯世子,另外一个角落里埋头坐着苦吃的三名小商贩听到此话,顿时被惊住了。
“世子来了?”
“厉哥不是让世子在原地待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