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子金三
桓清也在秦遇身边坐下,他敛目低垂,有些愧疚,“今日让秦大人扫兴了。”
没有谁会愿意接连受罚。哪怕只是玩乐性质。
桓清提前通知其他人,本意是想做的更好,给秦遇留下一个好印象,没想到弄巧成拙。
秦遇眯眼看了看天,悠悠道:“怎么会,我今日很开心。”
“你们这些年轻的士子很有才华。”
或许是饮了酒有些感性,又加上桓清姓桓,让秦遇想到故人,所以秦遇断断续续跟桓清说起了过往。
“我第一次参加曲水流觞,也是如今日这般,不过那时候我年少,酒量不好,没几杯就醉了,不像现在还能跟你闲聊。”秦遇笑了笑,他不再刻意守礼,多了几分洒脱随性。
秦遇斜睨过去,“这般瞧着我做甚?”
桓清抿了抿唇,迟疑道:“秦大人恕罪,我只是觉得刚才秦大人的样子很像我的一位长辈。”
秦遇:“嗯?”
桓清模糊道:“我那位长辈在青溪书院指点学生。”
“这样啊……”秦遇阖上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那位长辈是不是恣意不羁。”
“一手棋艺横扫书院,或者说,横扫金陵?”
桓清不吭声。
秦遇看过去,见桓清眸子睁大。
秦遇莞尔:“你那位长辈没有告诉你,他曾经教导于我,至今我们仍有联系吗?”
桓清傻乎乎摇头。
这次换秦遇怔住,随后垂首低低笑了两声,他呼出口气,“桓先生是怎么跟你说的。”
“先生说,秦大人天资聪颖,青溪书院有幸教过秦大人一二。先生还说,他跟秦大人并不熟稔。”
秦遇:………
如果他没记错,他跟桓先生上一次通信,对方还在控诉他送过去的狼毫笔有很多“小毛病”,例如笔身的一点纹路看不顺眼都要挑刺,末了还十分委屈般说凑合用。
这叫“不熟稔”?
行吧。
“秦大人,秦大人……”桓清小心唤道。
秦遇回神:“嗯,你说。”
桓清不好意思道:“没没什么。”
秦遇看着桓清年轻的脸,忽然意动:“你与桓先生具体是什么关系。”长辈也有亲疏之分。
秦遇话出口了,才觉不妥。心道果然饮酒坏事。
他描补道:“无妨,你若不”“桓先生是我的大伯父。我是家中幼子。”桓清解释道。
“是吗。”秦遇心里估算了一下双方年纪,是差不到哪里去。
秦遇笑道:“有桓先生那样的大伯父,难怪你这般出色。”
秦遇见过的天才不多,严淮算一个,李丕和张和也是,然后就是眼前的桓清。
比起秦遇,这些天才们几乎没有短板。以前在青溪书院时,严淮看一遍文章就能记住大概,秦遇私下要背好几遍。
秦遇或许比一般书生聪明一些,但在天才面前,他只有拼命努力,才能缩短二者间的差距。
“不是的。”桓清反驳,随后又不太自在道:“在我心里,秦大人是有大智慧之人。”
秦遇惊觉,原来他刚才把心里的感慨说出来了。
然而桓清的反应出乎了秦遇的预料,秦遇眉头微蹙,天才多少都有些矜傲,哪怕表现的不明显。
但桓清在他面前,属实谦卑极了。
秦遇念及之前跟桓清的几面之缘,有个猜测,玩笑道:“你这般推崇我?”
桓清毫不犹豫的点头,目光望着秦遇,坚定又崇拜。
秦遇感觉有点头晕,他是不是真醉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桓清这样的人物推崇。
桓先生曾经是他的老师,教他良多,后来秦遇为人处事,都受了桓先生影响。
现在桓先生的后辈这般推崇他……
秦遇脑子有些迟钝了,嘴巴先于脑子:“你可拜了桓先生为师。”
若是的话,他跟桓清也算“师兄弟”了。
然而桓清摇头否认了。
“大伯父指点过我,不过他说我的师缘不在他。”
秦遇下意识问:“那在哪儿?”
桓清望着秦遇。
“你这般看着我,我都要以为是我了?”秦遇自个儿先笑了。
然而桓清没否认,他居然没否认。
秦遇懵然的时候,桓清认真道:“若是能拜入秦大人门下,是我此生大幸。”
秦遇以为自己听错了,喃喃道:“你这般人物拜师于我,委屈了。”
桓清以为是婉拒,失落的低下头。
秦遇有些不忍,揶揄道:“你这天才若是心甘拜师,我白捡一个天赋过人的弟子,倒是我占大便宜了。”
桓清猛的抬起头:“大人愿意收我?”
秦遇:“……额…”
四目相对,秦遇最后还是应了。
第164章 师缘
秦遇收桓清为徒之事很快传了出去,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但唯有一点众人没有异议。
从今以后,桓清天然就跟秦遇是一队的了。
言书他们都是懵的,怎么秦遇出去一趟,回来就多了个徒弟,此前从未听秦遇说过有收徒的意向。
就连霍英,秦遇与其明面上也只是普通的先生和学生的关系。
如今桓清拜师秦遇,不知多少人背地里扼腕。还有人知道些所谓“内情”,深觉桓清心机深沉,竟趁秦遇酒醉拜师。
这话其实有些冤枉桓清了,秦遇是喝了酒,也有些熏熏然,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
秦遇若是心里不愿,早就转移话题了,不过是顺势而为。
就像秦遇自己说的,桓清那样的天才人物拜在他门下,还是秦遇赚了。
撇开这些不提,桓清跟桓先生关系匪浅,秦遇愿意拉他一把。现在两人有了师徒名义,秦遇自然更加爱护。
两人在孔圣人的见证下,桓清正式拜师,礼数周全。说来两人此后不止是先生和学生,而是师父和弟子了。
桓清高高兴兴回去当值,秦遇这边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张和气势汹汹上门要说法了:“好你个秦随之,我家暻儿哪里不好了,你不收。”
“先时还说什么,没有收徒之意,你就是唬我呢。”
张和把带来的酒坛子一放:“今儿我就要灌醉你,非得你一个承诺不可。”
秦遇:………
“碎潜,你别闹。”
秦遇关上书房门,对张和道:“暻儿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他学习上有不明之处来问我,我也悉数讲授。”
“但我真不能收。”
张和撇撇嘴,都是官场上混,张和心里有数,道理他都懂,就是有点儿郁闷。
张和原来想跟秦遇结个儿女亲家,后来发现不太成,就想给儿子找个老师,但也不成。
倒不是交情不够,而是两人的身份限制。
两人都身居重职,哪怕只是为了安天子的心,他们都要避嫌。更别说结亲了。
看看徐家两个堂兄弟,听说以前两人关系可好了,现在一文一武,见了面也就点头示意。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之后儿女说亲,都只能往清贵无权的人家选,或者低择。
张和自己倒了酒喝,忍不住叹气:“我就说我当初就该在翰林院混吃等死。”
保全他们家清贵的名头就行了。他又不好权,现在每天忙的要死。
秦遇摇了摇头,走过去坐下,呷了一口茶。
张和很快调整好心情,打趣:“对饮否?”
秦遇亮了亮茶杯,他暂时不想喝酒了。
张和酒量不错,酒品亦然,微醺时就停了,对秦遇乐道:“今日我只是开头,随之,你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这京城里的权贵太多了,盯秦遇的人不少,以前秦遇从未正式收徒就不说了,如今口子一开,再刹住就难了。
秦遇不语。
次日,秦遇去当值的路上,半路居然有书生拦车,说崇拜秦遇,希望能拜秦遇为师。
或许有人是真心实意,但也不否认有人是图谋其他。别看秦遇跟御史相争,能被御史盯上,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不然你去瞅瞅普通书生,谁盯着普通文人了。
马车被拦在路中,很快引起了堵塞。
“秦大人,秦大人,学生实在仰慕您,学生已将您的作品倒背如流。”话落还真的背出来了。
秦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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