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子金三
当他到铺子时,秦遇已经安排好了,张氏在作坊里打络子,隔壁卖烧饼的大娘也在这里,两个女人一边聊天,手上还不忘干活。
秦遇跟人问好,大娘顺势笑着夸了他两句,然后拿上东西,就说该回去做事了。
她知道秦遇在念书,回来肯定要做功课,秦家后院那么小,她们在作坊里说话,肯定会影响秦遇,那多讨人嫌。
张氏起身送她,和有眼色的人来往就是舒服,两方都心知肚明,彼此不用尴尬。
从私塾回来走了一段路,身上暖和了,秦遇坐下练字,一刻钟后,接着昨日的千字文继续抄写。
张氏回来后,都是蹑手蹑脚,唯恐弄出声响扰了他。她坐在小板凳上,继续打络子。这个挣不了多少钱,但是闲着也是闲着,积少成多,到时候给儿子买一支好点的毛笔。
秦遇冬天也在院子里练字做功课,没办法,天气本就阴沉灰蒙,进作坊或者屋子,且不说空间小,光线就太暗了。如果用蜡烛,日子一久,这笔开销就大了。
再者,烛光微弱,对视力也有影响,秦遇唯恐自己近视,对眼睛保护得很好。所以露天对他才是最好的。
张氏心疼他,就在院子里拿木板和布圈了块地方,上面和前面空着,给他点个炭盆,但是烟雾刺眼睛,秦遇受不了,不让他娘点。
他多披了件棉袄,确保自己不会感冒,至于冷点就冷点吧。
半个时辰后,他手冻僵了,秦遇停下来,在院子里活动,还举了举他自制的小哑铃,然后跟他娘说一声,他要靠墙倒立,张氏就会过来,这是他们商量好的。
张氏不懂儿子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行为,也从没听人说过,儿子只说都是书上看来的,她半信半疑。但训练效果很好,儿子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转好,她就睁只眼闭只眼。
酉时两刻,天色黑得厉害,秦遇不得不停了抄写,选择了背书,偶尔还晃晃脑袋。
张氏在小厨房做饭,见此抿嘴笑。
秦遇每天过得充足极了,连碎片时间都拿来背书,像一块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着知识。
当他在后院背书,赵锦堂兴高采烈跑了来,“秦遇,我来找你玩了。”
张氏左右看看,然后又看向儿子,秦遇懵了懵,直视赵锦堂:“你吃早饭了吗?”
这会儿才辰时两刻,她娘刚准备把做好的豆腐放摊子上。
赵锦堂点头:“我吃过了,我想到要来找你玩,我特别兴奋。”
说着话的时候,他鼻子动了动:“好香啊。”
秦遇莞尔:“我娘刚煮出来的豆浆,能不香吗?”他打趣道:“来一碗?”
“嗯嗯嗯,多放糖。”他跟在秦遇身后,等秦遇舀好豆浆,他就迫不及待接过来,顾不得烫,沿着边缘喝起来,又嘶嘶哈气。
秦遇嘴角抽抽:“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秦遇原本以为他们会在镇上转转,路上买些零嘴,说说话就差不多了。毕竟这个季节,也没什么景物看。
谁知道赵锦堂要带他去赵家玩。
秦遇:………
“你之前没说要去你家。”
赵锦堂抓抓脑袋:“我没说吗?”
秦遇望着他。
赵锦堂嘿嘿笑:“我当时太高兴了,给忘了。”
秦遇继续盯着他,赵锦堂慢慢笑不出来了:“秦遇……”
秦遇哼了一声:“没有下次。”
赵锦堂心里一松,赶紧道:“没有了没有了。”
计划有变,秦遇跟他娘打了声招呼,带上私房,路上买了两包精致点心,跟着赵锦堂去了赵家。
赵家双亲都在,秦遇不卑不亢行礼,仆从从他手里接过点心,引着他落座。
赵父问起他们在私塾的事,秦遇都一一回答。
忽然,秦遇小腿一沉,一个两岁孩童扒拉住他。伺候的婆子跟来,刚才大家说话太专心,没注意到。
赵父对婆子摆了摆手,让她下去,随后笑呵呵道:“看来锦州很喜欢秦公子啊。”
秦遇面色微红:“不敢当,您叫我名字就好,不敢称什么公子。”
赵父眼中笑意更浓:“既如此,你跟锦堂是朋友,以后称老夫为伯父吧。”
秦遇微怔,随后应道:“是。”
“既然锦堂带你来玩,老夫也不耽搁你们了。”
赵锦堂立刻站起来,恨不得拉着秦遇走,结果赵锦州扒拉着秦遇腿不放。
“赵锦州你撒开,我跟秦遇有正事。”
赵锦州咧嘴笑,就是不松手。
赵锦堂去扯他,他还要哭,大过年的,实在不太好。秦遇只好劝赵锦堂算了,把赵锦州也一并带了去。
赵锦堂嘴巴噘得老高,“赵锦州,你这个粘人精。”
“~嘿~~嘿嘿~”秦遇还是第一次抱小孩子,有些新奇,但感觉不坏。
赵锦州摸摸秦遇的脸,又笑起来。
第11章 古灵精怪赵锦州
赵锦堂把自己平时喜欢的玩具都拿了出来,不同于幼童喜欢的拨浪鼓小木马,赵锦堂挥舞着一把做工不错的木剑。
他在屋里转了两圈,单脚点地,一手执剑,另一只手双指并拢回挽,还真有两分江湖少侠的模样。
可惜他是个花架子,这个动作只保持了一息就散了。但他还是很高兴,问秦遇:“我刚才英武不英武。”
秦遇忍笑,敷衍的点了点头。赵锦州靠在他怀里,捂着嘴偷偷笑:“笨哥哥。”
秦遇:………
秦遇当做没听到。
“还有这个。”那是一把木木仓。
赵锦堂指着木柄上的图案:“你看到了这个流月纹没有,这是我特意找人做的,跟周啸星的一模一样,花了我一个月的零用钱。”
秦遇:“周啸星是谁?”
赵锦堂神秘一笑,把木木仓放在桌上,跑到内间,不一会儿抱着好几本书出来。
秦遇挑了挑眉:“话本?”
“对,这是我喜欢看的。”赵锦堂挑出一本给秦遇。
那上面画着一个孔武大汉,对方手里持了一把长枪,枪柄上正刻着流月。
赵锦堂滔滔不绝说着他的珍藏,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憋狠了,此刻倾诉欲爆发。
不过……
秦遇垂眸扫了一眼含着手指,口水还滴答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的赵锦州,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没那么多花心思吧。
他有心想打断赵锦堂的话语,但后者太兴奋了,压根打不断。
秦遇抿了抿唇,他尽力了。
等赵锦堂终于说完,他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喝水。
秦遇单手搂着赵锦州,另一只手翻了翻话本,一目十行,快速看了几页。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这可是代川郡最流行的本子,县城里都不一定买得到。”
秦遇不置可否,慢慢合上了书页。
“夫子布置的功课,你做了没有?”
赵锦堂哑声,小声讷讷:“这才刚放假。”
“可是整个假期也不过十来日,过年前后你们团圆又得歇几日,最后剩下几日功夫,你赶得及吗。”
赵锦堂低着头,揪着衣摆碎碎念:“我们今天说好了玩。”
秦遇不语,他知道他现在说这些既扫兴又烦人,可他跟赵锦堂关系不错,想着能劝就劝一下。
不过他也不是圣父,如果赵锦堂执意不听,他也不会说个没完,平白讨嫌。
说白了,学习这事,大部分靠的是自律。
赵锦堂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抬起头正好对上秦遇平静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秦遇,你生气了吗?”
“没有。”
赵锦堂讪讪:“我们玩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学习吧。”他把话本和木剑都收了起来,然后抱来了一摞书。
上面是四书,下面则是一本诗集,一本《缀术》,一本收录,还有一本《心经》。
秦遇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赵锦堂不好意思道:“《心经》是我爹让我用来修身养性的。”
秦遇看着《心经》的纸张,几乎崭新,想来买回来后,主人都没怎么翻阅。
他略过此书,翻开了《缀术》,这本书有些旧了,纸张泛黄,有些字体都模糊了。
赵锦堂“咦”了一声,“这本书怎么在里面。”
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他用来给话本做掩护的。
秦遇本打算随便看看,但不想竟然看入了神,直到赵锦州在他怀里咿呀着扭动。
赵锦堂把弟弟抱过来,还没说话,一股温热的液体直冲他腰腹。
他太阳穴青筋都绷紧了,咬牙切齿:“赵、锦、州!”
秦遇也吓了一跳,赵锦州咧着嘴笑得开心极了,一看就知道这小坏蛋是故意尿在他亲哥身上。
赵锦堂黑着脸去隔间换洗,仆妇进来给赵锦州换了裤子。随后秦遇抱着小孩儿在屋里等候。
他看了一眼收录,开篇就是《诫子书》,“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
全文不足百字,浅显易懂,但多读两遍,又能觉出不同意义。
他接着往下翻,第二篇是《进学解》:“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秦遇浑身一震,这段话不要太熟悉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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