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彩的白纸
冯丙深思悠悠。
火堆越烧越烈。
舒甜拿起一根长长的树枝,轻轻拨了拨火堆,扬起的烟尘,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舒甜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眼睛,火势太大,靠近容易流泪。
冬洪兴冲冲地过来:“大人,马车已经修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夜屿微微颔首,低声道:“不急。”
他没有抬头,眼睛望向那团火的方向。
冬洪也向那边看去,只见舒甜站地远远的,用手上的树枝胡乱拨着火堆,然而树枝燃上了火,她又连忙甩了甩,将火熄了。
看起来手忙脚乱,还有些滑稽。
冬洪回过头来,发现夜屿的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冬洪本想说,再不走,天黑前就赶不到敬州了,但见大人这样子,他又将话咽了下去。
火堆渐渐熄灭。
舒甜面上一喜,她连忙拨开烧得焦黑的树枝,拿起随身的小刀,将泥土挖开。
她小心地从地里,刨出一个圆滚滚的“土包”,这“土包”约莫一个西瓜大小,胖乎乎的。
其他锦衣卫们帮着冬洪一起修好了车,此刻,正坐在一旁歇息,看到舒甜挖出个这样的东西,一个个都瞪大了眼。
“这土包里的是什么?”
“听说方才夜屿大人抓了一只山鸡,送给董姑娘了,然后董姑娘就把鸡埋进土包里了。”
“这年头,送姑娘什么不好,送一只山鸡?”
“夜屿大人岂是常人?再说了,你没见董姑娘兴致勃勃的吗?”
“鸡被这样烧熟,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众人看着热闹,议论纷纷。
舒甜就近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将圆圆的土包放在上面,这土包还十分烫手,看起来焦黑焦黑的,其貌不扬。
舒甜烫得一缩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众人忍不住围了过来。
舒甜拿起小刀,就着土包上的裂缝,轻轻一撬,一块烤硬的泥土,剥落下来,碎在地上。
舒甜耐心地一点一点将泥土挑开,里面便是滚烫的芭蕉叶。
芭蕉叶被烧成了深棕色,软乎乎的,芭蕉叶层层叠叠地包裹着鸡肉,看起来鼓鼓囊囊,令人期待不已。
舒甜伸手摸了摸,好烫!
她便只能用小刀,耐心地将芭蕉叶划开,然后,又一片一片,将叶子取下来。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手上动作。
直到留下最后一层,她用刀尖轻挑,将叶子剥开。
众人屏息一瞬,齐声赞叹:“好香啊!”
被煨熟的叫花鸡,浑身泛着金黄的油光,看起来很是肥美,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
众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们一行人跟着夜屿出来,个个都做好了一路啃干粮的准备,谁知道中途有机会能吃到叫花鸡!?
舒甜用刀尖拨了拨鸡身,小声道:“若是荷叶煨熟的,只怕香味会更浓些,不过芭蕉叶做的叫花鸡,看起来也不错……”
她慢条斯理地处理着鸡肉,众人却伸长了脖子,有些等不及了。
舒甜用小刀剔下一块鸡腿,用干净的芭蕉叶包起来,穿过众人,走到夜屿面前。
她笑意融融:“大人,你也一日没吃东西了,尝尝叫花鸡罢?”
夜屿抬眸看她,她笑得嘴角弯弯,耳垂旁边还沾染上了不少灰尘,唯有一双眼睛,透亮无比。
夜屿沉默一瞬,道:“我不需要。”
舒甜站着没动,娇憨一笑:“可是大人答应过我的,江南之行,每日一顿饭。”
夜屿微怔一瞬,掀起眼帘看了看她手中的鸡肉。
迟疑了一下,接过来。
“多谢。”
舒甜抿唇一笑,转身去帮其他人分鸡肉了。
僧多粥少,每个人只能分到一点点鸡肉。
冬洪驾车,最是辛苦,舒甜便将另外一只鸡腿给了他。
他推辞不掉,便只得笑着接了。
被撕开的叫花鸡,散发出绝妙的油香,冬洪张嘴一咬,瞬间愣住。
鸡肉十分幼嫩,鲜美中透着淡淡的叶香,软而不烂,恰当好处。
鸡皮糯糯的,一口撕下,还有些弹牙。
这滋味又原始,又丰美,令人不知如何形容才好。
众人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董姑娘厨艺真好!一只山鸡都能做得这么好吃!”
“谁娶了董姑娘,那可真是有福气了!”
“真是好吃啊,董姑娘回京城之后,能在饭堂里做嘛?”
舒甜笑而不语。
冬洪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鸡骨头,一边道:“这叫花鸡虽然美味,但着实是有些麻烦……董姑娘何不直接拿来烤呢?可以节省不少功夫。”
舒甜颔首,笑道:“直接烤炙确实比较简单,但是大人的胃腹不太好,不适宜吃烤炙的食物,煨熟的更好些。”
冬洪一愣,道:“还是董姑娘心细。”
在他们身后,夜屿眸光微动,视线落到舒甜身上。
她衣裙下摆染了些许泥污,面颊上有点点火灰,一双干净白皙的手,在冰凉的红泥了糊了小半个时辰。
就为了让他能吃上软一些的肉食?
夜屿垂眸,看向手中油亮的鸡腿。
昨夜喝药之后,胃腹的疼痛过了许久,才逐渐消退下来,今日一天滴米未沾。
夜屿踟蹰片刻,轻轻撕下一块鸡肉,送入口中。
鲜嫩,爽滑,丝丝入扣。
淡淡的鸡肉里,透出一股植物的清香,扑鼻润喉,令人惬意。
夜屿自昨晚喝药之后,一直是空腹状态,现在,热乎乎的鸡肉,缓缓从口腔落到胃腹中,为冷涩的胃部,带来少许热意。
夜屿愣了愣,又撕下一块,继续吃起来。
舒甜分完鸡肉,正在收拾随身携带的调料。
樊叔之前便千叮咛万嘱咐,让舒甜设法劝夜屿吃些东西,她便想着,万一外面没有合适的食物,可以自己下厨做一做。
没想到,随身带的调料,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旁边的锦衣卫们,早就吃完了叫花鸡,一个个还意犹未尽。
一个年轻的锦衣卫,伸手捅了桶旁边的人:“你瞧你瞧,夜屿大人……吃鸡腿了!”
另一个锦衣卫正在擦嘴,他抬眸一看:“妈呀,原来是真的!”顿了顿,他一脸讶异道:“我早就听人说,夜屿大人晚上会去饭堂喝汤……当时我还不信,原来,大人真的会吃东西!”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大人吃东西!?”
“就是啊!回去也轮到我吹牛了!我就不信那帮小子见过大人啃鸡腿,哼哼!”
众人交头接耳,越讨论越起劲。
冬洪轻咳了声,道:“吃饱了没?吃饱了就去牵马!”
众人面色一凛,连忙收了声,一个个拍拍屁股爬起来,去牵马了。
夜屿吃完鸡腿,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这鸡骨头两端酥软,吃起来颇废功夫,但是越嚼越香……夜屿从前不知道,鸡还能做出这般滋味。
夜屿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瞄了一眼远处的树梢。
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向马车。
树梢上的两人,蹲得腿都有些麻了。
探子见车队徐徐出发,忍不住动了动腿。
树梢微颤,他惶恐地看了冯丙一眼,只见冯丙眸色微沉,定定瞪着那马车。
探子心中哀叹,好端端的为何要进东厂?星夜兼程,风吹日晒不说,还要眼睁睁看着别人吃美食!早知道……就去投锦衣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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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华灯初上。
马车缓缓驶入敬州,车轮滚滚,轧在石板路上,发出咯咯的声响。
舒甜撩起车窗,有些兴奋地看向窗外。
马车正好进入城中集市,有不少摊贩刚刚出摊。
“热干面!热腾腾的热干面!”
“刚刚出锅的豆皮,香喷喷,便宜卖喽!”
“客官,来啊!吃鱼不见鱼,就要吃鱼糕啦!”
叫卖声此起彼伏,百姓们在摊前张望流连,看起来热闹不已。
舒甜兴趣盎然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一双美目,滴溜溜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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