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萧渝澜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不管以后宋小姐怎么样,我都会无条件相信宋小姐,站在宋小姐身边。”她这样善良,不求回报超度了这么多冤魂,为了满足她们的心愿,四处奔波劳走。
这样的她,以后如果出现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一定是别人杜撰的。
宋雁西见他用这样认真的表情说着这样带着承诺性质的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萧少爷,这样的话,可不要乱说哦。换作是别人,只怕会误会你的意思呢。”
萧渝澜见她笑靥如花,那灿烂的笑容似直击于心坎一般,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耳根子发烫,连忙转过头去,生怕被宋雁西发现。“我又不会对别人说这话。”他只会和宋雁西说这样的话。
说完,自己也觉得越发尴尬了,连忙发动汽车。
何沅儿并没有马上走,隔日宋雁西和萧渝澜去给她将尸骨找回来,然后带到她们镇子上,埋在了她父母的旁边。
才从这山坳里,将她送走的。
临走前朝宋雁西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自己尸骨上戴着的护身玉佩送了萧渝澜,“宋小姐是大抵用不上的,可是萧公子你整日跟在宋小姐身边,总有艰险时,宋小姐顾不上你的时候,但愿这玉佩你救你。”
她走后,萧渝澜拿着玉佩,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何沅儿的好心,哪里有这样说话的?好像他一无是处一样?
宋雁西看了看那玉佩,“好东西,戴着吧,她说得也不假,即便你不跟着我,但只要入了玄门,总是会遇到凶险的。”
然后萧渝澜回去后,花了半天的时间给擦拭了个干净,又放到香灰里埋了两天,这才戴到脖子上。
青白道长出去偷酒喝,带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回来,“孙司令的弟弟,吞枪自杀了,啧啧!”
宋雁西颇有些意外,萧渝澜却还依旧替何家不值得,“他这样倒是解脱了。”然后跑去给那何沅儿烧了三炷香。
又说师徒俩最近都在这五柳斋里,如今这胶卷中的冤魂都超度完了,自然是没有理由继续留下,只依依不舍地收拾包袱回青云山上。
宋雁西也终于得空回家去一趟。
撞着又恰好要出去的宋德仁。
宋德仁见着宋雁西,上前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去应那一帮狐朋狗友的约了。
陶陶见了,忧心忡忡,“五少爷年纪都不小了,这样子下去,这家迟早要给败完的。”
宋雁西才不管这些,莫说国家都有兴衰亡一说,更不要指望一个人丁单薄的家族能一直富贵绵延了。
那样的家族在她眼里都算是异类。
屋里的佣人见了她,很是高兴,“四小姐回来了,夫人和三小姐在花厅里喝茶呢。”
宋雁西便直接过去,才到门外就听宋太太叹气,“你爸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你外祖家来往了,如今再想去,这身体又不知道熬不熬得住?”能听得出来,如今她满是后悔。
宋玉芝正要说自己去,见着宋雁西来了,连忙起身迎过去,“雁西,你来得正好,外祖要过寿,我和妈正在商量谁去。”反正让宋德仁去是如何也不放心的。
宋雁西有些意外,看来宋慈慈的事情,果然让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居然还想着要去给外祖祝寿。
往年这信送来,她是拆都不拆的,现在居然还打算去祝寿。
一面接过宋玉芝递过来的信,“我去吧。”反正闲着,最近这北平也没有古董的消息,倒是好几个流到了上海,自己本来也是打算要过去的。
宋雁西去,宋太太一百个放心,宋慈慈葬礼的时候,一切都是由宋雁西操持,样样都很好,没有什么可挑的。
而且她身体看起来好,又还年轻,好过年纪大又孱弱的宋玉芝。
于是便这样商定了,因为寿辰是冬月二十六,又担心火车延误了时间,所以宋雁西打算提前去。
宋太太这里晓得了,只忙着准备东西。
似一口气要将这些年对于娘家的亏欠都一次给弥补了,给准备了十来个箱子。
后来还是宋德仁和宋玉芝给劝,才精简了一半。
宋玉芝劝,是觉得太夸张了,宋雁西就带着陶陶一个丫头过去,哪里搬得动这许多箱子?看都看不住,火车上又什么人都有,实在不好带这么多。
而宋德仁劝,倒不是心疼宋雁西,而是单纯舍不得给陆家送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往后都可能是自己的呢!
宋雁西这里,决定了启程的日子后,便让人去青云山道观里给青白传了一个消息,自己走后让他来五柳斋帮忙看着一些。
云白道长自然是巴不得的,山上日子清苦,连电都没还没通,哪里比得了五柳斋有人伺候,还能吃香喝辣。
于是忙不迭收拾东西就来了。
家里这边,南九除了带着兴高采烈的陶陶之外,还有小塔。
这孩子实在调皮,她怕自己不盯着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是一定要带走的。
然后就只剩下胡家一家子了。
只将胡老娘喊来,递给她五张符,“我虽然在院子里设下了法阵,但难免有什么意外,我又不在,你们还是将这符带在身上保险一些。”
胡老娘听到她这话,就有些懵了,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五张符,“是,小,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小姐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人的?
宋雁西看她那表情,反倒是疑惑,忍不住问道:“你不会觉得我跟陶陶一样天真?还是你觉得我就只是会画符?”
胡老娘被她这话吓得越发不轻了,下意识就‘噗通’跪在地上,“小姐,我们一点坏心都没有,只想求个栖身之地而已。”虽然早前是动了些心思,试图监守自盗,但是后来一想,真偷了往后少不得要四处逃难,还不如继续在这里安逸地修养几十年呢。
宋雁西见她浑身发抖,狐狸尾巴都给吓了出来,“你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老狐狸,胆子也太小了些,我若真有意杀你们,你们是活不到现在的,更不会替你们在院子里设下法阵防身。”
那日刚搬进来,陶陶出去找佣人,就一下将他们一家五口领回来,活脱脱就是一窝狐狸。
但是宋雁西看他们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身上反而有些功德,便默不作声,将他们给留了下来。
反正从她开始入玄门开始,就知道一个道理,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好人,妖魔鬼怪也不见得没有好的。
胡老娘听得心惊胆颤,还以为是运气好,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才没被发现。
哪里晓得人家早就知道,不但如此还暗中保护他们。
当下对宋雁西是感激涕零,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替她守住这些东西。
万事交代好,宋雁西隔日也就准备启程去火车站了。
宋家那边找了一辆拉货的驴车,早已经把东西送到车站等她。
她自己牵着小塔,陶陶拎着一个行李箱,便上了火车。
小塔是第一次坐火车,觉得新奇无比,趴在窗户前一个劲儿地往外看,兴奋得不行。
忽然包间门打开,一个脑袋从外面笑嘻嘻地伸进来,“请问这里是8号么?”
宋雁西她们都是女眷,也不缺钱,所以就包了一个小间,两个上下铺。
但出票的时候,那边不敢保证,倘若有人出得起高价,还是会将那个空余的床位给卖出去。
宋雁西是一直祈祷没人的。
现在听到声音,侧过头去,看到来人,有些惊讶,“你师父不是说,你有事回金陵了么?”
萧渝澜提着行李进来,把行李往架子上一放,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笑道:“这不是还没去么?家里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我去上海转一趟,不耽搁的。何况我上海也有几个同学很久没见了,这一次正好去聚一聚。”
他说着,见中间的小桌上空荡荡的,又站起身来,“等我一会儿。”
片刻后,就买了不少瓜子果仁等零嘴进来,将一张桌子摆得满满的。
小塔最是喜欢这些零食了,一口一个萧哥哥地叫着。
早忘记了她自己比萧渝澜大个几百岁的事。
萧渝澜也很受用,殷勤地给宋雁西说着上海的热闹。
很快,火车开始启动了。
陶陶归心似箭,很是兴奋,但萧渝澜一个劲儿地抢自己的话,她插不到嘴,就和小塔说话。
上海这个时候已经远比北平要热闹许多,尤其是那十里洋场已经见了雏形,妥妥的消金窟,更有三四个名震上海滩的大帮派,陆家也是其中之一。
头一天想是大家都觉得新鲜,所以觉得时间飞快,可到第二天的时候,便觉得困在这铁盒子里实在是无聊透顶,那萧渝澜便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扑克牌。
自不必说,最后就宋雁西一个人赢,随随便便就能推衍出他们手里是什么牌,于是觉得也很没意思。
到了第三天,火车再一次靠站,听说这一次会多停一会儿,车上的客人可以下去透透风。
陶陶留下看行李,萧渝澜和宋雁西带着小塔下去。
发现这里不过是个荒僻的小站罢了,却要停这么久,实在奇怪。
这一去打听,才晓得是后面那车厢里人挤得太多,闷死饿死了不少,尸体得搬下来。
所以才会在这个偏僻的小站停半个小时左右。
萧渝澜知道,后面那车厢里都是底层的百姓们,里面还夹杂着不少逃票的,大家都挤在一起,最是容易起纷争,打死人都是常有的事情。
但这一次也着实太多了吧?足足十六具尸体。
心里好奇得很,和宋雁西说道:“我去看看。”
死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一起去。”宋雁西本意下来就是四处走走的,站在这里作甚?
至于小塔,她一只穿山甲,哪里会害怕看到死人的尸体?
三人一起走过去,只是还没走近宋雁西就察觉不对劲,“不是自然死亡,车上有脏东西。”那些人的生气是活活被抽离的。
萧渝澜半信半疑,这都还没看到,宋雁西怎么就知道了?不信邪地跑上去,发现那些尸体都是被遮住的,根本就看不到。
而且抬下来,就地给洒汽油烧了。
但这根本难不倒萧渝澜,有钱能使鬼推磨,递了那抬尸体的几个乘务员两三个大洋,就从他们口里探出了话。
“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出现这事儿了,好好的一个人,一觉醒来跟干尸一样。”因怕引起乘客们骚动,所以就直接将那节车厢给锁了,没想到这一晚上,又添了十几具。
萧渝澜得了话,心中震惊,连忙去和宋雁西说了缘故,然后忧心忡忡地看着那第十三节 车厢,“那东西只怕还在里面,如今那节车厢的老百姓们凶多吉少,宋小姐有什么办法么?”断然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坐以待毙。
“先去看看。”宋雁西没有看到那些尸体,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什么,而且她没察觉到这脏东西的气息。
一面问着小塔:“有什么问题么?”
小塔鼻子灵,但也同样没有发生异样。
一行人上了火车,直奔这第十三节 车厢,然才到第十二节就被拦住了,递钱也不好使。
连钱都解决不了问题,可见这问题比萧渝澜所打听来的消息还要严重。
极有可能那脏东西已经蔓延到了第十二节 车厢。
而就在这时,宋雁西忽然看到这第十二节 车厢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她用胳膊肘推了萧渝澜一下,示意他去看。
萧渝澜随着宋雁西的目光望去,顿时正好对上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
“牛雪珠!”他吃惊地脱口喊道。
但见牛雪珠披着头发,遮了半张脸,将那脸上浮起的血纹一一挡住,听到萧渝澜喊自己,缓缓将嘴角扬起来。
她下半张脸在笑,而上半张脸上却又是另外一个表情。
萧渝澜被她这个恐怖的笑吓得下意识退了一步,忽然两个乘务员将中间那门一拉,便给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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