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大皇子这才缓缓走回主位坐下,阴鹜道:“还不快去送信!”
谋臣连忙退下。
帐内空无一人,大皇子却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语道:“父皇当年就是这样做的,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父皇能坐上皇位,本王也可以!”
想到李信是怎么套牢沈彦之这条疯狗的,他一下一下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来人,送聘礼去安家!”
安元青还在楚营,要想这颗棋子永远为自己所用,他不可能一直扣押安家人,但收了安家女,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就像他父皇迄今还拿着沈嫔的命逼沈彦之就范一样。
……
消息送到沈彦之耳中时,他正在喝一碗苦得嗓子眼儿发哑的药。
得知大皇子的计划,他只是嘲弄扯了扯唇角。
李家这父子,可算是把薄情寡义这一套玩明白了。
“随他去吧。”沈彦之眉眼低垂,嗓音平静得过分,面不改色喝下了那碗旁人闻着药味都连连皱眉的褐色药汁。
药喝得多了,慢慢就习惯苦了。
同样的,肮脏见得多了,心肠也就硬了。
比起当年把他拖进地狱的那场局,这又算得了什么。
入夜后下了一场暴雨,冲去了连日的暑气。
沈彦之在这样的阴雨天却不太好受,穿透了陈青的身体、仍伤到他肺叶的那支箭,留在他身上的伤口痛得他辗转难眠,一如那箭的主人在他心上剜出的那些鲜血淋漓的口子。
为了在老皇帝跟前苟活,就夺娶他未婚妻;他的阿筝失忆了,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又趁虚而入!
恨意似一把啐了剧毒的野火,烧得他五脏六腑生疼。
这副清隽俊雅的皮囊下,早已只剩一个游走于人间的恶鬼。
他和前楚太子之间,早晚有一场较量。
……
大皇子要纳贵妾了,安元青还在楚营,未免他身份太早暴露,纳他长女为妾一事,只有大皇子身边几个亲信知晓。
被扣押在陈营的安家人以泪洗面,到了纳妾这天,一顶小轿就把人抬进了王府,莫说亲朋宾客寥寥无几,就是嫁妆都只有几身寻常衣物。
小门小户嫁女,都没有仓促寒酸成这般的。
大皇子没放出风声来,但沈彦之作为“亲信”之一,还是得去捧个场。
他在席间只喝了两杯薄酒便以身子不适、不胜酒力告退。
陈钦看出沈彦之回来时整个人很阴沉,却不敢多问,只专心赶马车。
沈彦之按着一阵阵抽疼的额角,疲惫闭上了眼。
大皇子在恶心人这块,跟他老子也是学了个十成十。
故意在席间提起李信当年纳沈婵为贵妾的情形,是为了给谁难堪不言而喻。
沈婵当初被荣王和继母偷偷送与李信为妾,为避人耳目,连一台像样的花轿都没有,比今日安家女的境遇还不如。
沈彦之清瘦的五指死死握成拳,他李家给的,他终究会十倍百倍奉还!
马车平稳地向前行驶着,陈钦却猛拉缰绳,长“吁”一声,喝问:“拦路者何人?”
马车里紧闭双目的沈彦之随着这声喝问掀开了眼皮。
车外有女子啜泣着哀求:“大人,您行行好,救救小女子吧!”
能知晓他们的行踪,还准确拦下他们的马车,这女子显然来路不一般。
陈钦不敢擅做决定,等车厢里的沈彦之发话。
沈彦之嘲讽勾了勾唇,缓慢出声:“让她上车。”
安若妍局促上了马车,拎着包袱坐在马车一角,不敢看车中的男子。
沈彦之笑意温和又危险:“安小姐此刻不该在王府么?”
安若妍白着脸道:“上花轿的是……是我贴身丫鬟。”
沈彦之继续温温和和询问,眼底却全是冷光:“何人让安小姐拦我马车的?”
第103章 亡国第一百零三天
安若妍神色一慌,连忙否认:“无人指使我……”
沈彦之脸上还挂着那温和的笑,却只叫人觉着像是透过冰面照下来的冬阳,没有丝毫暖意,他整个人往后一靠,按了按额角,显而易见的耐心告罄:“沈某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安若妍就这么禁了声,片刻后才嗫嚅道:“家母的确有一笔交易想同沈世子做。”
说到此处,她才抬起头正视沈彦之:“沈世子若保我安家人无安然无虞,那么我安家人也可保沈嫔娘娘无虞。”
沈彦之眼底瞬间闪过阴霾,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安姑娘可真会说笑。”
下一秒,他面上的泰然却装不下去了,安若妍将一根裹在帕子里的木簪交与沈彦之,“这是沈嫔娘娘交与我安家人的信物,沈世子大可查验。”
哪还用得着查验,沈彦之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沈婵的发簪。
沈婵及笄那年,他亲手雕了一根檀木簪子赠与她做及笄礼,簪子在安家人手上,说明沈婵也在他们手上。
沈婵会逃出京城,显然是京城沈家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一瞬间,沈彦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安若妍见状,似确定了自己手中的筹码,这才露出她上马车后的第一个笑容来,乖巧,又藏了几分乖戾在里边,同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判若两人:“沈世子放心,只要你暗中助我安家人离开坞城,沈嫔……呃……”
后面的话她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扼住了咽喉。
沈彦之很瘦,手劲儿却大得惊人,他眼底恨意狰狞,似乎只要安若妍敢说一句假话,就会被拧断脖子:“我妹妹现在何处?”
安若妍也没料到这个看似文弱的神仙公子狠佞起来竟是这般模样,眼底闪过几许慌乱,面上倒是依旧含笑,吃力道:“沈嫔娘娘现在……很安全……我舅舅经商,路上遇到一怀胎六甲的女子叫官兵追杀,于心不忍救下了那女子,这才得知是沈嫔娘娘……”
听到是安家人救了沈婵,沈彦之却仍没有收手的意思。
安若妍眼神变了好几遭,最后仍是笑面如靥看着沈彦之道:“世子力气好大,弄疼人家了……”
沈彦之终于收回了手,他收敛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暴戾,又变回了一开始安若妍见到的那个清雅公子,半点不提安若妍那句有失身份的话,只道:“说起来,沈家曾经祖上和陈家也有过交情,沈某当改日亲去拜访安夫人才对。”
安元青作为五虎将之一,手握重兵,当年也成了各世家拉拢的对象,他发妻出身黎郡陈家。
这么些年安、陈两家一直不声不响,直到此时,沈彦之倒是又瞧见了陈家的手段。
在安若妍说出是经商的陈家舅舅误打误撞救下沈婵后,他依旧没放下杀心,怕的就是安、陈两家已经知晓当初提议以安家人为质,让安元青去楚营假意献降的是自己。
细思后觉出不对,其一是安家若不想嫁女儿,大可早些拿着沈婵的簪子前来找自己,自己为了胞妹的安全,肯定会阻止大皇子这场强行纳妾的荒唐之举。
但安家等到这婚这日才来拦自己的马车,沈彦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安夫人也是今日才得知了沈婵被陈家人救下的消息,根本来不及部署。
其二,安、陈两家若知晓安家如今的困境本就是拜他所赐,那夫人绝不会让安若妍亲自来拦马车给他送信物,不然就是白送一个人质给他,他完全可以绑了安若妍去向安夫人讨要沈婵。
安若妍方才还专程提了一句沈婵有孕的事,沈彦之稍作思量,便明白了安夫人的用意。
陈家和安家如今都知晓沈婵有孕,李信上位后本性毕露,大皇子更是把安家人逼迫至此,安、陈两家猜到了沈家的谋划,也想上这条船。
可以说是无心插柳,当初向大皇子献计以安家人为质的计谋,变相地离间了安家和朝廷那边,成功给自己阵营拉拢了两大家族,沈彦之自是乐见其成。
安若妍一听这事成了,低敛眉眼道:“大皇子那边若是东窗事发,还望沈世子周旋一二。”
“好说,安姑娘且回府静候佳音。”
沈彦之话音刚落,马车就停下了,安若妍心中一紧,掀开车帘见外边正是安府的临时住宅,不管伪装得多好,眼中到底还是露了几分怯意:“我安家上下,性命全都交付在沈世子手上了。”
沈彦之凤目半抬:“我不会让我胞妹有半分闪失。”
安家平安无事,沈婵在安夫人娘家人那里才能安稳。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后,安若妍这才安心下了马车。
陈钦掉头往回赶车,沈彦之在车中一下一下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夜风撩起车帘,映出他眼底的一片冷辉:“通知天字号的人,今夜就在王府动手。”
他蛰伏已久,在各处都安排了自己的眼线。
原本安排在李信身边的暗钉,自上次栽赃二皇子一事后,被李信察觉,李信把身边的内侍全换了一批,这次京城沈家遭遇变故,他才半点风声未曾听到。
陈钦有几分犹豫:“世子爷,再过几日,朝廷派来责问大皇子的人就到了。”
沈彦之冷笑:“我只是软禁大皇子而已,又不是杀了他,且留着这废物,经他之手向李信要兵要粮。”
陈钦应是。
沈彦之又道:“查,京城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怕有万一,沈婵被接回沈家时,沈彦之就命自己的人秘密在佛堂底下挖了一条逃生的暗道,除了他的亲信和沈婵,连他生父荣王都不知晓。
沈婵八成就是从那条暗道逃出去的。
李信终究还是忍不住对他妹妹动手了么?沈彦之五指攥拳握得咯咯作响,有了安、陈这两大家族加入,他的复仇只会更快!
……
大皇子在席上喝了个烂醉,摇摇晃晃走回新房,见新娘子哭花了脸,心中烦闷至极,扯着新娘子的头发就把人要把往喜床上带,忽听新娘子哭喊自己不是安家女,只是安家女的丫鬟。
大皇子怒不可遏,拔剑走出新房大喊备马,想去找安家算账。
府上却无一人听命于他,甚至还有府兵直接夺了他兵器架着他往屋里带,将他绑在了椅子上,大皇子大声唤自己府上的侍卫统领,一直没人应声,绑他的又是几个生面孔。
他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府上的府兵早已叫人给换了!
大皇子破口大骂,不多时,同在他府上吃喜酒的几个亲信也被人五花大绑扔进房来。
沈彦之一袭藏青色长袍出现在房门口,嘴角依旧挂着那丝谦和温雅的笑,不过眼神里较之从前多了一股疯劲儿:“沈某祝王爷新婚大喜。”
大皇子怒喝:“姓沈的,你好大的狗胆!”
沈彦之凤目里淬着冰冷的笑意:“王爷这张嘴,说出的话没一句中听,不如割舌?”
大皇子瞪圆了双目:“你敢!”
沈彦之好看的唇角挑起:“那王爷便亲眼看着,沈某究竟敢不敢。”
两个孔武有力的将士钳制住大皇子,拽出了他的舌头,沈彦之用匕首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我沈彦之纵是千般该死万般该死,也轮不到你李家人来讥嘲我妹妹。”
房中传出一声惨叫,沈彦之走出房门时,衣襟上多了一片溅上去的血珠子,衬着他雪色的面容,妖冶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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