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十八
凌万顷道:“打电话跟刘总另约时间,视频会议让财经部陈永涛代我参加。”
总算给自己留了半天私人空间。
然后凌万顷盘算开了,听说上回自己给剧组送了一回美の茶,剧组工作人员个个都“美得冒泡”,看来这招管用。
又打电话问吴迪:“最近有什么特别火的、特别难订的、特别长脸的小吃或零食?”
吴迪一听,老板这肯定又要去讨佳人欢心啊。上回为了给剧组送美の茶,特意在电子周刊的显眼位置给了一个深度调查作为回馈,吴迪可太知道其中的内幕了。
想了想,吴迪道:“圣喜手伴饼。重点是每份饼干里有一个限量版盲盒,每天只售一百个,售完为止。”
“那今天呢?”
呵,老板够心急的。吴迪眼珠一转,拍马屁的机会必须牢牢抓住啊。
“她家这款手伴饼,每天早上八点开售,线上五十个,线下五十个。线上都是秒杀,线下……那都排队等开门的,堪比老太太超市抢鸡蛋啊。”
凌万顷:“给我电话,我现在就找他们。”
“哎,凌总,这事交给我!”
“你有办法?”
“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凌总出多少价?”
“一百份。三点送到中泽园小学,价格随意。”
吴迪当即在电话那头胜利地一挥手。猜对了!《游走天街的灵魂》不就在中泽园小区拍摄吗?老板还真是江一苇的头号粉头,这“应援”做得,太有心了!
你以为吴迪会打没把握的仗?
绝不会。
她心里起码有二十样又贵又好吃又难买又有面子的“应援礼”,但她为什么要说圣喜手伴饼?
因为那是杭梦雪的投资。
她先打了个电话给吉星:“吉星姐,立刻叫小庞问一下中泽园小学拍摄现场的人数,老板又要做‘应援’,但你不能让一苇姐知道,他要给惊喜。”
吉星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凌总真有心呐,凌总怎么这么好。我现在就联系小庞。”
不一会儿,人数报过来了,现场所有工作人员加演员,一共七十六号人。
吴迪心里有数了,然后给杭梦雪打电话。
“雪,救急,但也是机会。”
杭梦雪难得的休息,正在家涂脚趾甲:“迪迪有难,我当然是拍马赶到。什么事?”
“圣喜手伴饼有应急库存吧?”
“饼干可以现做,但盲盒库存不多,我们真不是饥饿营销,是的确饿。”杭梦雪想了想,终究舍不得看吴迪着急,又问,“你要多少啊。”
“凌总要订一百盒给一苇姐应援,谁都知道圣喜手伴饼一天只有一百盒,而且还有编号。不过,难搞的,才有价值。”
杭梦雪咯咯笑起来:“没发现,原来凌总是这么有趣的人。一百盒,勉强凑得出,不过编号不好解决呀。”
“所以,营销一下?”吴迪胸有成竹。
“怎么个营销?”杭梦雪被她吊起了胃口。
吴迪道:“这一百套,不排编号。把编号换成《游走天街的灵魂》特别款,回头我这边给你出新闻,怎么样?”
“哈哈,迪迪,你脑子就是好使,这可以,我来给店长打电话。什么时候要?”
“三点,送到中泽园小学。”
“哟,这都快一点了,生死时速啊。一百套,中泽园小学,行,我知道了。”
杭梦雪急急地放下指甲油,正要起身,吴迪又改了主意。
“不,不能给一百套。八十八套。”
“为啥?”杭梦雪不解。
吴迪笃定地笑道:“要一百就给一百,岂不显得太容易了。”
“哈哈,你太坏了。”杭梦雪想象着吴迪咬嘴唇动歪脑筋的样子,真是爱得不行,笑倒在沙发里。
…
江一苇第一场戏就拍得非常顺利。
教室走廊上,欧文静愤怒地指责江一苇。江一苇却看了看教室里正在做作业的孩子,低声道:“有话外面去说,别打扰同学们学习。”
转身就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欧文静急急地追上来,高跟鞋在教学走廊上踩出“笃笃”的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卡!”许铮喊,满意地道,“很好,情绪饱满又克制。下一场。”
工作人员立刻开始撤退搬东西,许铮追上了江一苇:“下一场可以再放一点,跟这场有个层次的递进。”
江一苇点点头:“好的导演。我觉得作为一名教师,她在学生面前会有天然的克制,但到了校门口,面对受害者家属不依不饶的纠缠,她在这里应该有个爆发。这个爆发不完全是针对家属的,也是对真相的恐惧。她其实也害怕自己儿子真的是凶手,这样处理可不可以?”
许铮背着手,默不作声,一边踱下楼梯,一边思索着。
一直到跨下楼梯的最后一级,才轻轻点了点头,道:“可以。克制其实是爆发的前奏。你可以放开演。文静也是很有经验的,到时候情绪到了,你们不必完全按剧本来,就按你们对角色的理解走。”
“好的。我去跟她对一下台词。”江一苇道。
欧文静早就望见许铮和江一苇边走边聊。她心里明镜似的,刚刚的对手戏,她演得不如江一苇。
不,应该说,她从进组开始,就觉得力不从心。
江一苇归来,演技丝毫没有生疏,甚至比以前更加纯熟。同样是优秀演员,欧文静能感觉到自己多年演戏的枯竭,而江一苇却似乎完全不存在,她像是积蓄了很久,专门留着在此刻爆发。
望着江一苇的背影,欧文静突然生出莫名的惧意。
她想起那天晚上海边拍打着岩石的巨浪,她想起轰鸣的雷声中闪电将天空照得通亮,她想起龙王说,江一苇有一缕魂魄始终都没有收集到。
这缕魂魄在龙王施咒之前就已经消失,二十余年都始终没有集到。
这缕魂魄在不知名的空间里壮大,强势归来。
所以,这缕回归的魂魄已经回归,现在的江一苇,就二十多年前的那一个?
欧文静不寒而栗。
这一缕回归的魂魄已然可怕,而雷劈之后,龙王的镇压轰然失势,那些被收集镇压了二十多年的魂魄如果都回到江一苇身上……
她会不会忆起前情?
她会不会变得更可怕?
欧文静暗暗地咬牙,一时百感交集。
忽而她想,若二十五年前,她没有去罗国旅游,没有碰到会蛊惑人心的金龙王,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忽而她又想,不,应该感谢这二十五年,否则她就是班里那些庸庸碌碌的女生,如蔡阳阳、如施倩,围着别人吃点残羹剩饭,还要感恩戴德、马屁不断。
欧文静不能忍受这样的人生。
她是影展主席。她是终身荣誉获得者。她是华国影坛顶级花旦。她也终将是华国商界大佬的夫人。
她欧文静,天生就该站在高处受人膜拜。
…
秋日的阳光,午后正盛,暖暖地照着校园的操场。江一苇一个人踱步在操场上,走了好几圈,将心里的台词默默地想好,去找欧文静。
“我们花十分钟对一下台词?”
欧文静冷冷地望着她:“不用了,台词我背好了。不是只有你努力,我能走到今天,花的努力比你多十倍!”
呃……一句话,为什么引出这么多句?
江一苇没计较。她是戏里戏外分得很清楚的人。
“刚刚和许导聊过,许导说,这场戏我们可以跟着情绪走。所以……”
欧文静打断她:“不用拿许导来压我。我跟许导,比你熟得多。他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也想好了。不过,我是激情型演员,情绪上来会有什么后果,我也很难预料。”
江一苇淡淡一笑:“巧了,我也很难预料。”
欧文静眯起眼睛。她不知道江一苇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在戏外,我是影后、荣誉加身、咖位超然;而你不过是个复出的过气女演员,一个糊咖。
在戏里,我是受者者家属,愤怒、带着天然的正义;而你不过是个嫌疑犯妈妈,虽然戏的结局你会被诏雪,但这一刻,你就是挨揍也得受着。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就看看,火花烧了谁吧。”欧文静扬眉冷笑,转身离开。
江一苇耸耸肩,只觉得好笑:“还没开拍呢,她这情绪好像过了啊?”
的确过了。
一开拍,欧文静就气势汹汹,连续被导演喊停两次。
许铮急了:“不对,文静你这里有点过。先收一收。你这角色,一开始是抱着刺探的心情来的,虽然有愤怒,但还在努力压制。你现在就演放了,后面怎么演?”
导演讲戏时,校门外一辆豪车驶来。
凌万顷今天有司机,开的是宾利。他看了看手表,对司机道:“我下车,你找地方停车,马上会有圣喜饼屋送东西过来,你去接一下。”
说着,戴上墨镜,打开车门,悠然下了车。
校园里,拍摄在紧张地进行。
凌万顷走到剧组人员中间,小庞早就知道他要来,一眼就发现了他,赶紧偷偷跑过来。
“凌总……”她低声道。
凌万顷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人群中央,那里围着一大群工作人员,摄影师、灯光师、音响师,都紧张地望着场内。
小庞点点头,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道:“我是江老师的助理。”
凌万顷终于望了她一眼,点点头,又望向了场内。
这就是我们老板啊。这就是一苇姐的男朋友啊。小庞望望凌万顷,又望望场内正在紧张拍摄中的江一苇。
啊,突然觉得好般配怎么办?
凌万顷双手插兜,静静地观看。这是他第一次看江一苇拍戏。
他认识江一苇整整二十四年,拥有的是江一苇最悠闲最天真的一段时光,真是没有想到,第一次看江一苇拍戏,竟然已经是二十四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