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的清泉
第三百四十一章 琼音、余音
两只虎端着肩膀迈着四方步进了村里，他们的后面跟着两个小厮，二十几步远跟着谢祥和两个护卫。
此时正是农人收工的时候，农人们扛着农具三三两两往家走着，还有赶着鸭群的老汉，骑着牛的牧童。
村人跟两只虎打着招呼，“哥儿，不在家吃饭，进村玩来了？”
大虎颇有气势地答道，“我们不是玩，是去骂纪婆子，李七婆子，还有那些个嘴上长疮的坏人……”
大虎的话让那些村人讪笑。心里有些不踏实，自家近两年来好像没得罪过韩娘子和他们，也没有说过他们的坏话。
只见两只虎在一家破院子前站定，院门半家，正是跟韩娘子和两只虎仇恨最大的纪家。
二虎先扯着嗓门喊道，“刚刚，我那个左侍郎姑爷爷的儿子，我的表舅来了我家，他说，我爹爹已经找到了坏人，是坏人下的药，不是我娘。现在所有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娘亲是好女人了。”
大虎又扯着嗓门说道，“丁老头丁婆子坏，为了占我家的家产，才那样骂我娘。纪婆子，你才勾引男人，你才是破鞋，你儿子媳妇没一个好东西……”
话未说完，一个四十几岁的汉子就跑了出来，他一下跪在两只虎面前。
“两位少爷，小祖宗，我们都知道韩娘子是好人。那个臭娘们跟着丁婆子瞎逼逼，小老儿没少揍她，她也摔瘸了，再不敢了……”
边说边不停地给两只虎磕头。
两只虎愣愣地看着他，骂不下去了。
谢祥过来低声把他们劝走了。其实，谢禄早就奉谢明承的命令把曾经欺负过韩莞母子的村人按情节轻重收拾过了，只是没告诉两只虎。
两只虎又去了另一家。
跟他们玩的好的马旦和小鼻涕也跑了出来，跟着他们一起吼。
天色擦黑他们才心满意足回家，韩娘子没有下药、谢大人已经找到凶手的事情也在三羊村传开，并且越传越远。
春嬷嬷都激动哭了，春大叔的眼圈也红了。只有他们从头看到尾，主子被那些谣言害得有多苦。
上房厅屋里摆了两桌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韩莞让两只虎给春嬷嬷和春大叔作了揖，谢谢他们始终如一对他们母子三人的忠心。
两只虎还承诺，他们会跟娘亲一起给春姥姥和春姥爷养老。将来他们当了官，还会提携小榔头弟弟。
春嬷嬷激动地哭出了声，老两口和抱着小榔头的山黄娟又跪下给三个主子磕了头。
封和哈哈笑道，“老夫的眼水还是准。当时一看莞娘，就觉得她眼神清明，不会做那种事……”
饭后，韩莞让春大叔给下人每人发二两银子，她又私下给春家一个装了二百两银子的红包。
客人陆续离开，春嬷嬷还不想走。但看到两个小主子对姑奶奶的腻味劲，自知争不过小主子，还是走了，想着那话明天再说。
两只虎跟娘亲腻味到戌时初还不想走，韩莞笑道，“你们不怕明天挨打，就继续玩。”
两只虎伸出小胖手看看，先生的劲比娘亲大多了，打的是真痛。
他们只得起身去书房写课业。
韩莞今天没有陪他们，而是去了空间。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头顶的乌云散了……
次日早饭后，两只虎背着“书篓”去了麒麟院。
走至花园处，看到李二山匆匆往正院走来。
二虎问道，“李二叔，谁来了。”
李二山给他们躬了躬身，笑道，“禀两位哥儿，是谢大人来了，他在厅堂，请韩娘子过去。”
“爹爹来了！”
两只虎对视一眼，也顾不得上学了，往外堂跑去。他们怕被张先生抓住，没敢走麒麟院前面，而是从后院绕过。
却看见张老先生正站在通往前院的月亮门口看着他们。
张先生没说话，背着手向讲堂走去，两只虎只得垂头丧气跟在后面。
谢明承是城门一开就跑出来的。
看见韩莞走进屋，站起身冲她笑着，笑容比窗外的朝阳还灿烂。
“莞莞，我为你正名了。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件事不是你做的，你可以堂堂正正走出去了。”
韩莞没有如谢明承想像的那样激动，平静地说道，“谢世子，不要叫我闺名，于礼不合。”
谢明承尴尬地抿了抿薄唇，有种使不出力的感觉，只得坐下。
韩莞坐下后问道，“我想知道，于婆子跟白苏、你大哥有没有关系，白苏是怎么死的，两只虎的隐患是不是都消除了。”
谢明承说道，“于婆子确实什么都没告诉我大哥，这是白苏的意思，目的也是保护我大哥。白苏死之前，一直跟于婆子私下有联系。白苏是在二十年前死的，那年她二十二岁……”
白苏十八岁离开离开谢府，说是去投奔舅家，在路过长州府时偶遇倚红楼的清倌琼音姑娘。
据说琼音是罪臣之后，只能在欢场。她长得美，极通音律，卖艺不卖身，受到许多文人墨客和官员巨贾的爱慕，甚至有江南、京城等地的人专程去捧场。
年青时她凭着歌喉和琴技为倚红楼赚钱，岁数大了就为倚红楼培养姑娘。那年琼音已经三十岁，除了偶尔接待几个老相好，就是调教姑娘们，不再公开露面。
不知白苏是自甘坠落还是如何，自卖自身去了倚红楼，拜琼音为师，重新取名余音。一年后，余音姑娘名声大震，成为远近闻名的色艺具佳的名妓。
之后的三年，余音挣了很多钱，都想办法送到了于婆子手里。又通过色相、琴艺和钱财拉拢了几个人为她所用，还包括一个小官。于婆子在京城的干儿子鲁数就是衷情于她的老相好，鲁数又用于婆子手里的钱为于婆子办事。
于婆子等人伺机陷害过几次和昌和谢明承，有几次临时遇到状况收了手，还有两次被他们好命地避开了。除了那次下药没避开，还有一次和昌外出后出了“疹子”，幸亏发现及时，那不是“疹子”而是中了花毒，没怀疑于婆子等人，还以为碰到那种花是意外……
第三百四十二章 童女
除了整过和昌和谢明承两个，于婆子还让人想办法带坏了谢三老爷谢理，谢理喜欢音律就是被人有意带歪的。在谢家同两只虎改善关系后，那些人还想整两只虎，只是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余音进入倚红楼四年后的一天，突然同她师父琼音起了冲突，据说是余音偷了琼音的钱财。吵架的次日，余音自杀，琼音失踪。于婆子和她干儿子手里的巨款，也说明余音真的偷过琼音的钱，因为余音再能挣钱，也不会在几年间积累那么多……
听说他们向两只虎下过手，着实吓了韩莞一跳。
见韩莞脸色沉的厉害，谢明承又道，“是我们管家不力，害了你，又差点害到孩子。我祖父、我爹，还有我，我们深感汗颜。莞……哦，韩娘子，对不起。”
他起身给韩莞作了个揖，又道，“我爹也让我替他对你和孩子们说一声抱歉，这个祸事由他而起。”
韩莞说道，“管家不力，对不起，抱歉，这些话没有实性作用。我只想知道，孩子们以后还会不会有危险。还有，谢三夫人真的与此没有一点关系？她也善音律和琴艺，我总觉得太巧了。听谢六爷说，谢三夫人不止善琴，还善笛子、洞箫、筝。一个官家姑娘，怎么可能同时会这么多乐器。”
那些人都死了，可谢三夫人还在。若她牵扯进那件事，就是隐形炸弹。
谢明承又讲了抓了多少人，审出了什么，如何处理的。涉事的府里有七人，加上亲戚共计四十二人，做坏事的秘密处死，其他人卖去远地方。府外十六人，也秘密处死。他们的亲戚一百多人，会想办法让他们入奴籍，卖去千里之外。
“放心，我们把于婆子和鲁数那两股势力已经连根扎起，他们再也害不到你们。我大哥会去外地为官，还会把他们一家分出去。不管我承不承爵，都与他无关。至于我三婶，我们也注意到了她……”
对谢明继如此安排，不光是和昌的坚持，还有谢国公和谢明承的特别用意。因为之前韩莞提起过谢三夫人，又因为余音和谢三夫人都善音律和琴艺，谢国公和谢明承、谢二老爷审讯的时候专门注意了这个细节。有人说看到几次于婆子和谢三夫人单独接触过，但于婆子极力否认。于婆子岁数大了，熬不过大刑，许多事都交待了，唯独不承认跟谢三夫人有关系，似有保护谢三夫人之嫌。
他们也想不通谢三夫人跟于婆子和谢明继能有什么关系。不管是为钱为名亦或旧交，谢三夫人都没有理由不顾自己身份和儿女未来去为谢明继涉险。
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会秘密注意她的动向。于婆子等人都死了，若谢三夫人真的跟谢明继有联系，能找的也只有谢明继本人。
这件事属于机密，只有谢国公、谢二老爷、谢明承知道，又加了一个韩莞。
现在谢府非常乱。谢老太君昨天代表谢府向韩莞和韩家，也就是韩大老夫人诚恳道歉，并赔偿韩家一万两银子。对于韩元和卢氏，不管她们如何闹腾，谢府只把她们当成庶支，未有任何表示。
谢国公更是焦头烂额，应接不暇。已经有政敌上折子指责他管家不力，抬庶压嫡，推祸韩家和韩氏，甚至说他故意陷害韩泊述，目的是为了打击太子……
谢明承又掏出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这是我家长辈让我拿给你的。虽然补偿不了你和孩子那几年受过的苦，也只得如此了……”
韩莞现在不缺钱，但是这笔钱既然被称为赔偿款，她觉得应该替原主和两只虎收下。
她接过银票说道，“你们收拾了害我们的人，赔偿我也收下了，以后两不相欠。”
谢明承看看一心想跟他划清界线的韩莞，张张嘴没说出话来。有些事以后再慢慢说吧……
韩莞又问道，“余音自杀，这个消息可靠？会不会假死，在幕后指挥于婆子等人？”
谢明承道，“听我二叔说，余音自杀情节恶劣，又因为她身份特殊，哄动一时。不止府城官员，连按察司的官员都去了，不会有错。只不过，当时不知道余音的另一种身份。余音的死状也非常奇异，匕首插在胸口正中，两个小女孩的头倒在她胸口上，三个人的血长流。老鸨说，那两个孩子是双生女，刚刚五岁，应余音的要求买来给她当徒弟。仵作检查得出，余音先用钝器击打小孩头部致死，然后自杀……”
韩莞吸了一口凉气。那个白苏太狠了，自己死，还要拉上两外无辜的孩子。问道，“她如此穷凶极恶，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谢明承道，“当时有几个传言。最多的就是余音此生无后，带上童女，想来生能够生孩子。只不过妓院不买男孩，否则带走的就是男孩了。”
或许自己有双生子，又跟双生女的小姐妹感情好，韩莞听说有这种传言，心里非常不舒服，七上八下的。
谢明承也看出了韩莞的不适，安慰道，“这只是传言，不可信。”
韩莞又问，“琼音呢，没有一点她的消息？”
谢明承摇头，“没有。似乎琼音走的非常急，连她最宝贝的玉笛都没带上。也或许她已经被害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韩莞想到那支玉笛上的“琼”字，问道，“那支玉笛是琼音的？”
谢明承点头道，“嗯。据说那支玉笛是三十几年前琼音花高价购得一块美玉，请了江南最负盛名的工匠金指师父耗时两年做成的。琼音爱若珍宝，等闲不会拿出来。只有在她最高兴或是有贵客来坊时，才会拿出来吹奏。琼音失踪时没有把它带走，后来被一个商户买下。我打听到哪个商户，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下，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是琼音的，还有这场波折。韩莞充分相信玉笛的价格不止这些，那个商人以此价格卖给谢明承，有巴望之意。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误会解开
韩莞的确喜欢那支玉笛，或者说感兴趣，本能的不想还谢明承。又不愿意白收他的东西，很是纠结，皱眉想着该如何跟他做交易。
谢明承看出了她的意思，暗中好笑。却非常严肃地说道，“若没有你的提醒，便不会把于婆子和鲁数那伙贼人端掉。我们不敢想像，他们多活一日，我娘、我、两只虎，甚至我爹，不知道还会出什么状况。那支玉笛算是我的谢礼，谢谢你想通其中关节，又告诉了我。”
韩莞一想也对啊，没有自己的提醒，于婆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兴风作浪，谢家不知道还会有谁倒霉，便也收得心安理得。
谢明承又道，“我爹现在焦头烂额，我要抽时间帮他处理一些朝务，这段时间可能顾不上这里……”
韩莞忙道，“你忙，我们不需要你顾及。哦，这是谢祥的奴契，他舍不下你这个旧主子，我把他连人带契还给你……”
她说了对谢祥的不满。
谢明承没有接奴契，说道，“我不知道他事先没有告诉你，这是他的失职，也是我忽略了……呃，谢祥真的不错，武艺好，机灵，忠心。只有让他跟在两只虎身边，我才放心。”
从内心来讲，韩莞也舍不得谢祥，他绝对是两只虎的好护卫兼武功师父。但是，她不能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
她说道，“我不要他的奴契，你实在不放心两只虎，可以让他当临时护卫或是两只虎的武功师父。”
谢明承又看了韩莞两眼，一语双关地说道，“既然要把他放在孩子的身边，是不是你拿着奴契更放心？你总是那么注重形式，想把我和你完完全全分割开来。你想想，我们是孩子的父亲和母亲，又都希望孩子能快乐平安地长大，有些事就不可能彻底分开。”
韩莞默然。
谢明承又道，“失去谢祥是孩子们的损失。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若他敢再犯，就是我都不会轻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