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棉
如今,作为容绥的挚友,他却反复将他的伤处撕开, 他知道不应该, 可他也有他的不得已。
罗家祖训首条便是对国家忠诚, 他不能违背祖训,对轩辕国的现状熟视无睹。
“罗生,此事没得谈,你就此作罢吧。”容绥揉了揉眉心, 缓解疲劳,“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容绥这是在给罗生台阶下,罗生何尝不知呢。
罗生沉默片刻,道:“北戎人已经出现在京城了,不止一两个。”
“那又如何?”
“北戎人个性暴躁,颇为记仇,而且瑕疵必报,他们来京城不仅是在挑衅轩辕,也是在挑衅你。”容绥之前战胜过不少国家,其中就包括北戎。
因北戎本就不安分,时常在边境试探,从前的时候,容绥直接带兵马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还擒拿对方首领,吓得对方几年缩在北戎不敢再出来。
容绥那番操作必然被北戎记恨上了,且还成了北戎最大的仇人。
容绥不以为意,“你以为我会怕?”
“你当然不怕,可你还有一个孱弱的王妃,他们不能将你如何,而王妃就不一样了……”罗生咬牙,忍着愧疚将狠话说出口,他知道容绥如今最在意的人便是那谢家的独女。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用这样卑劣的法子,变相威胁容绥,罗生自嘲地笑了笑,“若是轩辕国被北戎攻下,他们第一个不放过的人便是你,难不成你想带着王妃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容绥怒而起身,猛地在桌面拍了一掌,眼中尽是可怖的戾气,“滚!”
罗生宽袖下的手捏紧,心知不能再继续了,但他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于是转身离去。
罗生离开后,书房内只剩下容绥一人,他跌坐在椅子上,眼眶因方才的暴躁变得微红,脑海里不断重现罗生最后的那几句话。
他不怕北戎,可她呢?
想起她喜欢懒懒地靠在软榻上看书,喜欢悠闲地在府里乱逛,喜欢扯着他的衣袖让他带她到屋顶上赏月……
若是轩辕国的和平安详被打破,那么这一切将不复存在,谢悠也会因此而受牵连……
他手指蜷曲,紧紧握着,指尖几乎要陷入皮肉里,忽然闭起眼,一手覆盖在眼上,将眼底所有复杂的情绪隐藏。
翌日。
宫中传出两大消息,一是北疆三十城池失守,将领被掳杀,尸体与军旗一同悬挂在城门,数万百姓沦陷于杀戮涂炭中。
二是九王爷主动请缨前往北疆迎战,即日出发。
京城内的百姓全然被第一则消息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北戎族竟是那般强大厉害?都快将北疆打下了。
一日之内,全城百姓皆担惊受怕,有的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街上的行人稀少,且近日在京城里作乱的北戎人还未被绳之以法,仍旧逍遥法外,难保他们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心慌与不安笼罩在京城上空,与压低的云一起,阴沉得令人难以呼吸。
轩辕逐浩浩荡荡的出征队伍并没有多么盛大的送车场面,百姓们都在家中,如今跟着送别的是一些在外瞎逛又胆大的男人。
甚至鲜少有人知道轩辕逐将要去收复失地。
夜里,风比白日更加渗着刺骨的寒意,京城街道灯火通明,此事正值往常最热闹的时辰,而家家户户却紧闭大门,街上无行人,凄凉而寂寥。
忽然一条黑影从屋檐上闪过,跃进一户看似富裕的院落里,不多时,厢房里传出男人与女人的尖叫,随之是花瓶破碎声与桌椅碰撞声,无比混乱。
因着声响巨大,府中的侍人连忙赶来查看,只见一身着北戎服的大胡子男人手持大刀,架在这家家主脖子上。
大胡子男人带着北戎口音大声道,“把值钱的东西都给爷拿出来!”
“快快把东西都给他!”被大刀架在脖子的男人发抖道。
今日真是走了狗屎运,这霉头居然让他们遇上了,听说这北戎老贼还杀人,男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惹得大胡子不高兴,一下就把他脖子抹了。
屋内的女人已经吓晕了过去,大胡子往她身上一瞅,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把她也绑起来!”
“快,按着他说的做!”
待到侍人把值钱的东西和女人绑到大胡子面前,大胡子大笑着手一划,方才跪在地上怕得瑟瑟发抖的男人瞬间归西。
大胡子把女人抗在肩上,一手提起金银财宝,准备满载离去,不想刚出房门,一把剑直直对着自己的眉心,大胡子吓得不敢动弹。
容绥沉着脸,下一刻他的身后出现三个黑衣人,他声音冰冷,“把他手脚卸了,捉去官府。”
三个黑衣人道,“诺。”
“你,是你!!”大胡子认出了容绥,“你脸上的伤疤,没有错,你就是容绥!我要杀你!”
他丢开女人和钱财,发了疯似的举刀想要劈开指在眉心的剑,不想那三个黑衣人的动作更快,当他举起手时,就被绕到身后的黑衣人卸了手,大刀“哐当”落地。
膝盖窝被从后面踹了一脚,大胡子双腿剧痛发软,不得不下跪,他满目愤恨地瞪着容绥,北戎族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带给他们耻辱的男人!
双手双脚再也无法使用,大胡子忍着苦痛,大张着嘴,试图往前扑去咬容绥,被后者轻松躲开。
而大胡子狼狈地趴在地上,脸着地,他恨恨地说着,“哈哈哈,你该不会以为来京城的只有一两个我这样的人吧?”
“我的族人,将要占领轩辕国,找回我族荣耀!”
“而你,容绥,北戎的仇人,我的族人将会把你生吞活剥,热锅油炸,丢去草原喂食凶猛的狼群!”
“今天你杀了我,还会有另外的族人将轩辕国的京城闹得人心惶惶,我们要让轩辕国的人也尝尝恐惧的滋味!”
“哈哈哈,我的族人就快来了,带着我族的勇猛的军队,踏平轩辕国,而我死得光荣!”
“你杀了我吧!”
容绥冷着脸一脚踩上他偏头露出的脸,大胡子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瞪着通红的双眼,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带走。”语气稍显不耐烦,北戎人还是如此多废话。
不等这院落里的人反应过来,容绥已经飞身离开,快要回到王府时听见一阵刀剑打斗激烈的声响——是主屋的方向!
他心头一跳,猛地朝主屋而去。
他是趁着谢悠熟睡时出门的,还没出去半个时辰,便发生了这般令人心惊肉跳的事。
主屋庭院一派混乱,他的暗卫在与刺客打斗,见主屋的门还紧挨着,暗卫牢牢守着,他才稍微放下高高悬起的心,加入到打斗当中。
一刻钟后,庭院里弥漫着血腥味,暗卫在清理现场,容绥顾不得身上的血迹,忙推开门进屋去看谢悠。
映入眼帘是坐在床里的身影,隔着薄纱床帐看她,似乎还有些迷茫,睡眼惺忪的模样。
“夫君,你怎么出去了?”声音细软,将他的心完全安抚。
容绥身上还带着血,不敢靠近她,站在原地道,“听见些声响便出去看看,你何时醒了?可是被吵醒的?”
“嗯,醒了没多久,听闻外头有声响,被吵醒了。”其实不然,刺客一来她就醒了,在屋里观察了好久,那些人大概是北戎人,体格与轩辕人大有不同,还人均留着大胡子。
她没出去,怕暴露了。
“夫君还站在那儿作甚?”
“本、本王想起还有些重要事务,悠悠先睡,本王忙完便回来。”
“好,夫君仔细身子。”
谢悠知道他想去沐浴,没有戳穿,配合着躺下身,听他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关门声响起。
如今轩辕逐已经出征了,按剧情发展,再过不久,就到了容绥该抉择要不要出征。
不论他如何选择,她都想好了应对方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当谢悠等得快要睡着时,被褥忽然被人掀开,身旁躺了个人,缓缓朝着她靠过来。
他小心翼翼得伸出手想要搂着她,又怕扰醒她。
正当他终于把人搂住时,怀里的人突然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眼里睡意浓浓,却还强撑着向他,“夫君忙完了?”
看着她这般小姿态,心底软得一塌糊涂,他哑声道,“忙完了,悠悠为何还未睡?”
“等夫君。”她声音慵懒道。
容绥倏地将人搂紧,喃喃唤道:“悠悠……”
第37章 娇娇要抱着走(19) “你在家中等本……
在容绥准备带着谢悠下江南的前一天, 刘忡听闻他们要出远门便急忙从国师府赶了过来,拉着容绥直往书房去,不知有何急事相谈。
谢悠不知道他们在书房里谈了什么内容, 但容绥出来后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强烈的保护欲, 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悠悠,我们明年春再去江南好不好?”容绥垂着眼,用商量的语气试探道, “抱歉。”
从府中出现刺客那天起,容绥变得更加粘人,两人在一起时恨不得把自己别在谢悠的腰带上, 走哪儿跟到哪儿。
一停下就要抱着, 谢悠被他圈在怀里,对于他的话,不多意外,扇了扇眼睫, 望向他, “无碍,夫君急事要紧。”
他直直凝视着她,“悠悠,本王决定领兵出征。”
谢悠伸手将他鬓角凌乱的发丝抚平,“夫君为国而战, 不必因此感到抱歉, 等夫君平定战乱, 再去江南也不迟。”
“不。”容绥捉住她的手腕,身子压了下来,“本王出征不为国。”
谢悠一顿,由着他的头靠过来, “夫君领军出征,不为国,那是为了什么?”
容绥拥着她没说话,刘忡来找他说了许多,其中的确有道理所在,国没了,何来家?
更为戳他心窝子的是刘忡那句:不说悠悠要跟着你遭罪,若往后小世子出生,你也忍心看他们在乱世里跟你一起受苦?
是啊,若是往后悠悠有了他们的孩子,他该如何安置她和孩子?他知道刘忡的意思,今天如果不把北戎打跑,那么北戎占领轩辕是早晚的事,他又被北戎人所痛恨,将来悠悠和孩子必然会跟他一起吃不少苦。
而且悠悠的家人,也可能会因战争流离失所……
所有的考虑,是基于轩辕有一个平和安详的环境,若是平和被打破,一切都将翻盘变化。
他想让悠悠平静快乐地过完一生,也想让将来可能会出生的孩子,有安稳的环境可以成长。
其中饱含着他复杂的情感,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贪婪地与她接触,通过肌肤亲昵传达他缠乱沉重的爱意与守护,“本王会让你和孩子都好好的。”
谢悠:“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
“咳。”容绥才反应过来自己思维跳跃,说了她听不懂的话,耳尖染上一层绯红,低头见她一脸茫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本王的意思是,将来我们会有一个小世子。”
话音刚落,他便笑出声,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胸膛震动一起传入谢悠的耳里。
谢悠无言,抬眼看他,见他对孩子抱有期待,满眼盛着憧憬,她的心底却是艰涩难耐……
——她不能生孩子。
她可以陪着他直到老去死去,却不能在位面内留下孩子。
谢悠忽然埋进他的胸怀里,容绥以为她害羞了,其实是谢悠不想让他看见她面上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