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漠风铃
陈小军干活确实很利索,于是陈济东马上朝刘翠花笑着说:“是嘞,花姐,小军今天积极得很!”
陈济东的话一出,刘翠花旁边的几个女人也各自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纷纷让他们朝陈小军学习,刘翠花顿时觉得脸上有光,对陈小军也满意了。
陈小军心里藏着小秘密,顾不上其他人,干完活就飞快地溜出田边,然后又放慢脚步,时不时回头看一下。
田里众人还在一边聊天,一边干活,根本没人注意他。
陈小军这才又继续走,看着不远处的演出场,悄咪咪地走到附近,蹲在树底下,隔着十几米看文艺兵们排练。
那些文艺兵没有换上戏服,仍是一身绿军装,却不像平时那样腰杆子笔挺,因为他们正在演着不同的角色。
文艺兵们身后还有其他人,陈小军认出好些是文工团里的苦力工,每次演出他们就是负责搬搬抬抬的,还有几个战士跟他们一起,负责搭建舞台。
就是在这么杂乱的环境下,那些文艺兵却不受干扰,认真而投入地演练。
因为还没安装扩音设备,陈小军听不到文艺兵们在说什么台词,隔着一大段距离,他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可他就是想看,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他随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群演员。
忽然,陈小军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原本就看得认真,这一下可将他吓得不轻,让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嗷!”
“啊!”
来人被陈小军的头顶撞到鼻子,惨叫了一声,而陈小军也被磕到头,捂着脑袋回头一看,居然是陈国海。
鼻子比后脑勺可脆弱多了,陈国海捂着鼻子,疼得脸都扭曲了,还不忘骂了陈小军一声:“你是胆小鬼吗?反应这么大!”
陈小军拍了拍心口,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才有病,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两人刚才的惨叫声不小,演出场那边有人看了过来,两人又马上噤声,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又十分默契地停战了,干脆盘腿坐到地上。
没过多久,好几个少年人也悄咪咪地过来了,都是像陈国海和陈小军那样,因为中午听到队长喊大喇叭,通知大家明天去看演出,所以他们知道是文艺兵的话剧,于是过来偷偷看人家排练来了。
就这样,一群平时调皮捣蛋的少年人,安静地坐在树下,好奇地看着那群文艺兵。
他们没有手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群文艺兵停了下来,各自去喝水,看起来像是要休息一会儿。
然而,他们很快又看到,那个大眼睛少女喝完水后,开始朝他们走过来!
“她、她过来了!”
“肯定是觉得咱们吵到他们了!”
“那咋整”
“走呗!还“咋整”,你是傻子吗?”
……
几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吐槽了起来,李潇潇还没走近,他们就捂着脸拔腿就要跑,像是怕被她认出来一样。
李潇潇刚才在排练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了,也认出了这些少年人,正是当初她第一次去宣传栏贴海报时碰到的那一拨,于是走过来想打声招呼。
这些少年会过来偷看,说明他们对这些文艺表演很感兴趣。
可她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说,他们居然就跑了?
她简直一头雾水,连忙在他们身后喊:“哎不是,你们跑什么?”
陈国海等人以为她想让他们别影响排练,心里想的都是:可千万别让她认出来!不然以后还怎么去看表演?
李潇潇哭笑不得,拿出百米冲刺的架势,不到六秒就追上了他们,直接拦在了他们的跟前。
少年们:
这就是解放军战士的实力吗?竟然跑得这么快!
所有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脚已经反应过来了,一个个急刹,互相撞在了一起,于是又一阵嗷嗷叫。
李潇潇前世读书时就包揽校运会的短跑金牌,这一世连特务都追上过了,要追上这些少年当然十分轻松了。
她挠了挠脸颊,看着他们,有点郁闷地朝陈国海问:“陈国海,你们跑什么?”
陈国海一脸震惊:“你、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李潇潇:“……”
为什么这么惊讶刘翠花大婶的嗓子又不小,营地里的人隔三岔五就能听到她喊儿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这不是重点……”李潇潇说,“你们刚才不是在看我们排练吗?跑什么,要不要过来试试跟我们一起演话剧”
少年们原本还在互相推搡,谁都想躲在最后,一听少女的的声音,顿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不但没了声音,连动作都停了下来,定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看她。
他们没听错吧这姑娘刚才说啥?
让他们演话剧像她和其他专业演员那样,站在舞台上演话剧?
怎么可能!
陈小军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们又不是演员,怎么演嘛……”
其他人也小声地附和,可他们虽然嘴上这么说,眼底的惊喜和期待却是骗不了人的,李潇潇把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说:“我们教你们啊。”
说着,她又率先往演出场那边转去,回头朝少年们说:“跟我过来。”
李潇潇的本音清脆飞扬,这一句却故意往下压了压,透着点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少年们下意识地跟着她走。
她将少年们带到了表演场,其他演员和舞设组成员都看了过来,少年们一向都野惯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羞”,现在一个个都忍不住局促脸红。
之前文工团的第一场演出,最先偷偷摸摸进场的就是这几名少年,这里的所有人可都认得他们,热情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又主动跟他们聊天。
陈小军等人都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毕竟是少年心性,习惯之后很快就放开了,跟演员们都聊得很开心。
李潇潇简单地跟自己的队友们说了一下,说加几个群演。
其他人也有点惊讶,但李潇潇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却又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们也都已经习惯性地选择相信她了,于是也都表示没有问题。
之前李潇潇在给叶老师打完电话之后,已经确认钟思华的文工团团长职位,所以她又让方浩明去请他过来,以便让他及时了解目前文艺工作的进度。
此时此刻,钟思华也在旁边,看到她这个安排,心里觉得不妥,但这是文艺兵的演出,不是文工团的演出,能做决定的只有她,哪怕他提出建议,她也可以不接受。
可明天的演出那么重要,这些孩子一点话剧基础都没有,跟文艺兵根本不是一个水平,要是一起上台了,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到那画面有多怪异!
但现在李潇潇和众人正热烈地交谈,钟思华也不好打断她,打算待会儿有机会再单独劝劝她。
少年们原本都只是以为李潇潇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竟然是来真的,平时他们脸皮再厚,这时也都知道自己跟他们的差距,到时候真要上台了,岂不是丢脸?
丢脸还是小事,毕竟这公社里头,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但他们可不想拖了这些文艺兵的后腿!
因为他们还记得,在篝火晚会上,这些文艺兵表演的《蜕变》有多精彩。
李潇潇像是没看到他们脸上的忐忑似的,还真就将他们当成了跟其他文艺兵一样的演员,告诉他们走位,甚至给他们加了一句台词。
她笑眯眯地朝他们说:“你们只需要像平时那样,想象一下平时村里发生什么事,你们过去看,围成一堆说话。”
话剧源于生活,比起京剧和芭蕾舞剧,门槛是最低的。就现在这个时候,全国各地很多学校里,学生们都已经自发演话剧了,有的大学生还能创作小话剧。
在二十一世纪里,很多中学在搞文艺晚会时,学生们也都表演原创话剧。
所以,每个人都能演话剧,每个人都有演话剧的天赋。
李潇潇朝他们大致讲了一下《回家》的内容,这话剧其实十分贴合宝安县村民的生活,少年们只是听着,都能从里面找到熟悉感。
“都清楚了对吗?那好,来……”李潇潇拍了拍手掌,让演员们和少年们都各就各位,“那我们开始了。”
其实李潇潇给少年们安排的戏份没什么难度,只是演围观的吃瓜群众,但因为太紧张,一句简单的台词也都磕磕巴巴。
但这里并没有人嫌弃他们,而且还都鼓励他们。久而久之,最不好意思的反倒时他们了。
不用别人说出来,少年们也都知道自己的差距,他们第一次表演,既激动又开心,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们觉得,自己不能拖演员们的后腿。
再次中场休息的时候,少年们再次互相推搡,最后把平时最说得上话的陈国海推到了李潇潇跟前。
陈国海看着李潇潇,红着脸说:“那什么,李潇潇同志,我们演不好,不想拖你们后腿,我们不是不想加入你们,但时间太紧……”
少女的目光朦朦胧胧,看着好不无辜,陈国海觉得这样拒绝她,自己真是个混蛋,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其他人不愿意开口了,敢情都不想亲口对这姑娘说“不”呢!
陈国海的声音越来越小,李潇潇笑了笑,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好吧。”
陈国海见她这样,又着急地补充:“我们真的特别愿意跟你们一起表演!就是我们水平不够。”
“对对,等我们以后再好好练习了,一定……”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正好符合李潇潇的预期,她点了点头,又说:“那我们等着你们,将来总有机会的。”
少年们这才松了口气,又将这约定郑重地记在心里。他们也不好继续打扰演员们排练,于是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在离开的时候,还在不停地讨论话剧的剧情,约定找时间练习。
钟思华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隐隐有点明白李潇潇刚才为什么那样做了。
这时,李潇潇也走了过来,朝钟思华点点头:“钟团长。”
刚才这位老团长的眼神,李潇潇也看到了,知道他心里有疑问,而她刚好也有事情想跟他说,于是干脆直接过来了。
钟思华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让他们上台了。”
这姑娘口齿伶俐,如果真要让那些孩子上去,她总有办法说服他们的。
李潇潇眉眼一弯,瞳仁里闪过两分狡黠:“以后再上也是一样的,总有机会。”
钟思华问:“小李同志,你是又有什么新计划吗?”
“也不算是新……”李潇潇微微敛起笑容,认真地说,“之前就有考虑过。现在我们进度良好,应该趁热打铁,多方面下功夫,这样才好巩固成果。”
“只有亲身参与到其中,才能与话剧更亲近,进而爱上这门艺术,这对于现在的宝安县来说十分重要,因为这可以增强百姓之间的凝聚力,也更方便新思想的传播。”
“而且,当一个人长期扮演一个角色的话,平时生活中也会下意识地向这个角色靠拢。
这些少年们如果放到以前,都是逃港预备役,让他们参与演话剧,促使他们向正直角色学习。”
“所以……”李潇潇说出了最终目的,“我们可以向干部们提出建议,以公社为单位,各公社建立自己的农村文艺队。”
“拿陈家村举例子,刘翠花大婶是这地头说得上话的人,她以前在娘家也是文艺队的,一旦这里也组成文艺队,那她一定会进去,还能起好的带头作用,和文艺队一起维护公社的和谐稳定。”
李潇潇说完,又朝钟思华笑了笑:“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想法,钟老团长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呢?”
第106章 新绿芽
事实上,农村文艺队的组建,在其他地方都很常见。
七十年代是文工团发展的鼎盛时期。从上至下,大大小小的文艺团体遍地开花,在物质短缺的背景之下,这些文艺团体在精神上给了人民极大的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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