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漠风铃
李潇潇说:“承蒙粤省文工团夏老师抬爱,为我申请随行资格,也感谢朱老师批准让我出席。”
她顿了顿,又微微一笑:“邹老师感到意外是正常的,我也非常惊喜,竟然可以亲耳听到各位老师对拙作提的建议。”
邹老师:“……”
其他人:“……”
“那么,如叶老师吩咐……”李潇潇长了一张可爱无害的脸,说着让众人害怕的话,“接下来我将以编剧的身份,与各位老师继续交流,各位老师也不必爱幼,不必将我当成学生来鼓励。”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也有事说事,听到垃圾建议就直接驳回,不会再尊什么老。
所有人:“……”
李潇潇又转向了邹老师:“邹老师,之前我说可以让一个文工团话剧演员分成四组,并不是说要扩招话剧演员,而是一个演员分饰多个角色。”
这话一出,不止话剧老师了,就连话剧演员们也反应极大。
“怎么分”
“演完上一个之后,马上换衣服又跑上台”
“那哪里来得及……”
所有人的反应如出一辙,邹老师稍稍安心,仿佛其他人的声音就是他强有力的后盾。
他说:“李潇潇同志,你看大家的反应,应该也猜到,这是不可能的。角色的年龄、性别、声音都不同,一个人怎么分饰”
李潇潇想了想,说:“当初我还没考入市文工团的时候,就在市下面的一个剧社,剧社话剧组只有三名话剧演员,这还已经包括了我。”
“初版《蜕变》比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个版本,少了七个角色,共十三名角色。”
当初的经历快速在她脑中过了一遍,李潇潇继续说:“当初初次公演,除去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来演里面的儿童角色外,以及赵兰、洪向国两名主角之外,其他十一名角色都是我一个人演的。”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又觉得不可了。
邹老师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我们追求的是质量,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演老头怎么演少年怎么演中年男人?
就算你换了戏服,台下坐得远的观众也看不清你的样子,但人家又不是聋的,听声音就知道是同一个!”
李潇潇笑了笑:“是么那请各位听一下这几句台词。”
既然这些人质疑,那她就现在将老头、老妇人、中年男人的台词,一一用声音演出来给他们听。
李潇潇清了清嗓门,声线往下压,声音变得浑浊粗糙,像老旧的风箱破了之后仍在努力运作:“兰儿啊,你就听你爹的话,嫁了吧!”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看着她顶着一张漂亮鲜活的脸,那花瓣一样的双唇却发出风烛残年的音色。
那是剧里一个配角的台词,是赵家隔壁王老头帮赵父劝赵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所有人根本无法想象,这竟然是一个小姑娘发出来的声音!
而就在几秒钟之前,这姑娘还用着清脆悦耳的声音跟他们交谈。
李潇潇不等他们反应,在每一个角色的台词里各挑了一句,共计十三句,一一用声音演了出来。
时而是正直又带着磁性的青年音,时而是坚定又清脆的少女音,时而是懦弱又厚重的男中音……
全场二百多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直到李潇潇将十三句台词演完,连邹老师都不再说话了。
“连一个已经被合并的小剧社都能做得到……”李潇潇似笑非笑地看着邹老师,又逐一看过昨天积极地表示想要提意见的老师,“各位可是省级文工团呐,人才济济,怎么会做不到呢?”
李潇潇又说:“听各区的汇报,除了光州军区之外,在座其他文工团今年话剧公演数为零。据我了解,不止今年,去年,大前年也都是。”
李潇潇露出坦荡荡的疑惑神情:“邹老师,咱们话剧之前已经那么久没表演了,难道你不希望话剧组的公演次数,超越京剧”
她的目光环视了全场所有人一周,仿佛真的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不愿意一人分饰多角,仿佛真的不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跨性别配音。
“各位演员同志,你们有多久没站上公演的舞台了不,应该说,你们有参加过公演吗?
你们知道自己作为话剧演员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吗?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话剧组的存在意义,是为了给同一个文通团的工友表演吧?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文工团只有对百姓演出,才算是真正的演出吧?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自己现在吃的口粮是来自于在田里辛苦劳作的老百姓吧?”
众话剧演员:“……”
李潇潇一口气六连问,许多人已经开始露出羞愧的神色,她又慢悠悠地目光收回来,再一次落到邹老师脸上:“应该不会的,毕竟演员同志们都是各位老师的学生。相信在座各位老师品德高尚,思想觉悟高,信念一定也能准确传达给学生的。”
众老师:“……”
李潇潇又说:“按上面说的那样,一个话剧组可以调出好几个《蜕变》演员组,假设分出4组,一组每天演只演一场,一个月能演120场。
要是大家勤奋点,一天两场,一个月就能有240场,一年就是2880场。”
她这是完全没有剔除假期和特殊情况,直接简单粗暴地乘法计算,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反驳她。
这就是前面铺垫下来的结果。在前面,邹老师每一句话都被狠狠打脸,脸都已经肿了,换做谁都不敢轻易再开口——谁知道李潇潇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后招呢?
而在论证时,直接列出数字数据,是最能抓住人的注意力,也是最有说服力的——
一个市文工团,一年就能演2880场,一个省有多少个市这么算下来,一个省全年的公演次数是非常可观的!
“话剧时长要比京剧、芭蕾舞剧都短得多,完整的一场京剧、芭蕾舞剧,所需的时间是话剧的两到三倍。也就是说,京剧组演一场,你们能演两到三场。”
李潇潇一脸认真地做了个总结:“这就意味着,只要大家努力一把,一个人分饰多个角色,咱们话剧组的公演场次就能马上上去,来年超越京剧公演次数不是梦!”
她最后一句甚至用上了一点点咏叹调,说得感慨又激昂,听得众人都想哭。
之前所有人都是内部演出,有理由不努力。
但现在,那已经在粤省验证过、能取得居大成功的剧本就放在他们面前,而编剧本人更是就站在这里,亲自示范了一个人分饰多角的可行性,如果做不到这姑娘说的,就是他们“不努力”。
太狠了……
昨天表示要提出意见的老师只有几位,其他都是持中立态度,而演员们更是无所谓——
反正剧本不管怎么改,他们都是要听老师安排的,也都是照剧本演的,他们只要等最终版的剧本出来就好。
但现在,持中立态度的老师和所有演员们,对于这几位想要提意见的老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真是吃饱了撑!
“啊,对了。”李潇潇像是想起了什么,可这三个字却让所有人还在受惊中的心脏再次战栗了起来。
她朝朱新华主动说:“朱老师,我刚好带了我当初在羊城剧社时写的初版《蜕变》。这一版虽然角色比新版少,但主线是完整不变的。”
“如刚才我所说,这一版五位演员即可完成。这两部话剧不是只为省文工团写的,而是为所有话剧演员写的。所以级别的文工团,甚至是县级以下的文艺队,都可以演这两部话剧。”
“比起京剧、芭蕾剧,话剧的配乐相对简单,道具也更简单,因此,话剧比其他剧种更适合文艺队表演。
目前来说,文艺队演员水平较低,无法自行演出京剧与芭蕾剧,但他们是可以尝试话剧的。
这也意味着,在县级以下,话剧的推行比其他剧种更有优势,只需要各位走下去,跟他们交流,教会他们。”
李潇潇简单地总结了一下:“所以,邹老师加角色这个建议,我认为不妥,因为太浪费演员资源,有的角色不过一两句台词。”
朱新华点点头:“我同意李潇潇同志的意见。同时,本次交流会加上《蜕变》初版,各区回去后,与县级以下文艺队进行传递,让他们学会这个初版的《蜕变》。”
众人哀怨地看着邹老师:工作量又加大了。
“邹老师请坐吧。”朱新华让邹老师坐下了,又朝其他老师问,“各位还有其他建议的吗?”
京市军区部队文工团的带队老师举了举手。
其他人顿时来了精神,一副“这下精彩了”的表情——京市军区诶!刚才都还只是省级的老师,终于有军区老师说话了!
朱新华朝那位老师点了点头:“何老师。”
何老师站起来,朝众人颔了颔首,以示礼貌,然后才说:“朱老师,各位文工团老师,这两部话剧,诸位昨天才看了第一次表演,拿到剧本的时间还不到一天,而在座各位,包括我自己,我们是老师,不是编剧。想必大家都知道老师和编剧之间的差距。”
“交流会时间有限,刚才两位老师也是省级中的佼佼者了,显然离编剧的距离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京市军区在五大军区中本就地位特殊,在这会场中,除了朱新华之外,说话最有分量的就是这位来自京市军区部队文工团的何老师了。
看了半天闹剧,何老师早就不耐烦了,直截了当地说:“全年零公演,看个新剧本连基本逻辑都理不清楚,还提什么意见没有编剧的水平,就老老实实地学习和交流,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黎老师和邹老师脸上红白交错,但何老师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人,于是只能咬着牙挨了这骂。
何老师一顿口吐芬芳输出完毕后,不等朱老师招呼,就自行坐下了。
李潇潇竭力忍住想笑的冲动。
她还站着,还有许多人看着她,她不能笑,否则就会显得她好像幸灾乐祸一样。
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旁边坐着的其他光州军区演员早就忍着声笑抽了过去。
这何老师真的太刚了!
何老师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但朱新华老师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朝何老师好脾气地笑了笑:“既然是交流会,何老师这建议也是一个说法。不过昨天既然说好是三天内都可以提建议,这话当然还是算数的。”
“不过……”朱老师话锋一转,朝其他老师说,“何老师刚才提到剧本基本逻辑的问题,这确实非常重要,同时也指出编剧与老师的区别,所以希望各位老师在下一次提出建议前,先考虑清楚。”
最后他又问:“那么,还有老师要提出意见吗?”
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都没了举手的想法了,不但自己没想法,也希望别人不要再举手了,否则最后又会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任务。
朱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老师举手的话,那么这次修改剧本的环节,就提前结束了,也辛苦李潇潇同志,请坐下吧。”
李潇潇马上坐了下来,拿笔记本挡着脸一阵狂笑,同桌的其他人纷纷朝她竖起大拇指,无声地夸她干得漂亮。
后面的安排就是分析和学习剧本,不再剑拔弩张,气氛非常和谐,李潇潇心情愉悦地度过了这一天。
一天交流结束后,李潇潇和众人仍旧在餐厅内用餐,饭后各自解散。
冯露和李潇潇在餐厅门口等了半天,冯家的车都还没来。冯露忍不住抱怨说:“怎么回事这也太晚了吧!”
李潇潇说:“要不打个电话去问问”
冯露点点头,回头朝餐厅那边借电话了。李潇潇继续在门口等,免得刚好车来了两人错过。
李潇潇正百无聊赖地哼着歌,不远处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正往会场那边走,手上拿着个布袋,带子却一下子断了,一个个苹果从袋子里滚了出来。
老人连忙蹲下捡苹果,李潇潇也马上走过去,蹲下来帮忙。
“谢——”老人抬起头,看到李潇潇的一刻,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底一阵惊喜,“潇……谢谢。”
“潇潇”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仅仅发了半个音节,就把字音又拐了过来。
第46章 译制片
周志鸿是昨天才知道自己这孙女来了京市的。
上一篇:我用三纲五常逼疯古人
下一篇:十米之内,原地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