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婆婆的人生 第195章

作者:倾碧悠然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丫鬟进门后低眉垂头,声音也低:“我家夫人说,当年老爷在镇上确实要了一个姑娘,但离开的时候给了足够的银子,买断了缘分。姑娘的家人都答应了的,有孕之事,我家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您就算是去告状,也与姚家无关。”

  柳纭娘随口问:“既然如此,夫人何必拦着?”

  丫鬟回答:“大户人家脸面要紧,老爷如此,始终有些不厚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家老爷还未纳妾,城里都传言他们夫妻情深。”

  所以,哪怕是假的情深,姚夫人也想保住自己的这份体面。

  丫鬟说完,又奉上了一叠银票:“你受的那些伤害,我家夫人也有所耳闻。夫人说了,不会让孟成礼母子好过,也算帮你报了仇。这里是一千两,足够抚平一切,你若是识相,明日一早就找了马车回乡吧!日后不要再提这些事。”

  哪怕只是个丫鬟,也和姚夫人一样骄傲。从头到尾,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的话也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丫鬟大概是看出来她不愿意,临走之时,又改口道:“明日一早,我让马车来接你。”

  竟然是想直接把人送走。

  看柳纭娘始终不碰银票,丫鬟再次道:“你别耍花招,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门关上后,柳纭娘敲着桌子,沉吟半晌,换了一身华丽些的衣衫,趁夜出了门。

  府城的夜里很是繁华,并不如镇上一般天黑就无人,柳纭娘绕过几条街,到了最热闹的地方,路旁摆着不少摊子,吃食杂耍都有,还有耍皮影戏的。柳纭娘转悠了一会儿,去了一间茶楼。

  然后,她挑了个弹琴的姑娘陪着自己。

  琴声悠扬动听,听着格外享受。一曲罢了,柳纭娘将人叫到跟前,细细询问一遍。

  紧接着换了一家茶楼,又打听了一番。

  事情不太妙,知府的小舅子纳了姚家的一个姑娘为妾。两家确实是亲戚。且那个姚家姑娘还挺得宠,生下了一子一女。

  至于知府本人,都传他清正廉洁。

  当然了,这些话不能尽信。柳纭娘初来乍到,和这些人不熟,就算知府有些不妥当,人家也不会说真话。将心比心,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会满口夸赞。

  于是,柳纭娘没有回酒楼,也没有即刻去告状,重新找了间客栈,换了一身衣衫,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从后门去了衙门。

  今日审的就是孟成礼毒害母亲一案。

  正如柳纭娘猜测的那样,孟成礼夫妻俩辩无可辩,杜鹃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又有姚夫人指证身边丫鬟,丫鬟口口声声说自己忠心为主,并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

  “奴婢命贱,能够夫人分忧,就已满足。”丫鬟跪在公堂上,坦坦荡荡道:“夫人心善,不领奴婢的情。奴婢也不后悔。”她伸手一指孟成礼:“像这样恶毒的人,为了银子连亲娘都毫不犹豫的毒害。如果被夫人接回家中,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兴许还会伤害夫人……奴婢不悔,大人按律发落,无论多重的刑罚,奴婢都认罪!”

  有人说丫鬟傻,没有人说丫鬟太忠心,却没有人说她错。

  明摆着的事,孟成礼连亲娘都下手,对着嫡母,哪里还会客气?

  大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人画押,而是看着供词若有所思。半晌后,威严地盯着丫鬟问:“真的是你自作主张?”

  丫鬟深深磕下头:“奴婢可对天发誓,此事真的是奴婢一人所为,与主子无关。求大人明鉴。”

  杜鹃挣扎半天,已经累了,本来平静地躺在地上,听到大人的问话后,立刻开始咿咿呀呀,狠狠瞪着姚夫人。

  孟成礼跪在公堂上,心都凉了。余梅花面如死灰,瞧这架势,他们夫妻别想脱身,都已经预想到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

  大人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丫鬟再次指天发誓,表明事情是她自作主张。

  孟成礼眼瞅着事情急转直下,一咬牙,反正都也不能脱身,怎么也不能让个丫鬟替自己陪葬,要死,也要把姚夫人咬下一口肉。他磕下头去:“大人明察,姚夫人分明是不想接纳我们母子。所以才使出毒计……那时候我以为她只是容不下我娘,还想着帮她做事后,她兴许能给我一条活路,结果……大人,当时拿回家的药,我并没有尽数喂给我娘,否则,她早已没了性命。”

  这也是他为自己留下的退路。

  孟成礼指证姚夫人,一口咬定她是幕后主使。便不能结案。

  余梅花一直恍恍惚惚,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丫鬟道:“你昧着良心说谎,要么是为财,要么是受人威胁,你肯定还有亲人活在世上。你主子这般狡诈,你就当真信她吗?”

  丫鬟低垂着眉眼,听到这话后,再次强调道:“奴婢没有说谎。”

  余梅花:“……”

  “你傻不傻,姚夫人一箭双雕,害了我和我婆婆,肯定不是善茬。你把家人托付给她,能有什么好下场?你信不信,你前脚一死,你的家人也会跟着见阎王!”

  丫鬟侧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再没有反驳。

  所有人都看得出,这里面有内情。

  柳纭娘眯起了眼,如果大人就此结案,肯定不值得信任。那么,这状便不能去告了。

  如果大人深查,她才好上前。

  公堂上气氛紧绷,外面众人的议论声都小了不少。

  终于,大人一拍惊堂木:“来人,上刑!”

第200章 “孝顺”儿媳的婆婆 二十三

  随着这一声,孟成礼夫妻俩眼睛一亮。

  人群一片哗然,纷纷往前挤,想要看个清楚。

  喜欢到公堂上看大人断案的百姓,都比普通人要知道得多一点。比如,大人那个小舅子有个宠妾是姚家姑娘,知府夫人心地善良,时常在冬日里赠药施粥,大人很是爱重。

  若大人没那么清廉,只看在小舅子的份上,这事儿就该轻轻放下。反正丫鬟已认了罪,没太大问题。

  但大人命人上刑,明显就是想要深究此事。

  有衙差搬来了凳子,拖了丫鬟趴在上头。

  丫鬟早已存了死志,发现自己要被上刑,还是忍不住白了脸色。

  大人满脸威严,抽出一根签扔到地上。

  丫鬟满脸惊慌,下意识抬头,似乎想要看姚夫人,头扭到一半又急忙收住。

  这点小动作并不明显,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有人发现了。一时间,众人看向姚夫人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怀疑。

  姚夫人没看丫鬟,上前一步,正色道:“大人,丫鬟已经认罪,您为何还要用刑?民妇是真的不知道此事,御下不严,民妇也有错。但若是你想用大刑让丫鬟攀咬民妇,怕是不太公正。民妇真的没有想杀人,也从未起过害人的念头,若丫鬟三言两语说是民妇指使……民妇不认!”

  丫鬟还没招认,她就把自己摘了出来。

  大人又拍惊堂木:“住口。公堂之上,不容喧哗,还不速速退下。若扰乱公堂,按律罪加一等。”

  姚夫人不甘心,缓缓退了回去。

  板子声一响,丫鬟惨叫出声,哀嚎道:“奴婢有错,已经认了罪,大人为何还要……”

  “你出银子将余杜氏害得只余一口气,更是用利引诱其母子相残,其心恶毒,罪不容恕,简直死有余辜。”大人居高临下,声音威严:“只是打你一顿而已,算不得什么。”

  丫鬟:“……”

  斩首也好,绞刑也罢。凭什么让她死之前还要受一场罪?

  边上师爷看到大人眼神,提醒道:“若是有幕后主使,你只是从犯,便没有这么大的罪名。二十板挨完,也算对苦主有了交代。”

  说话间,二十板已经打完。

  丫鬟浑身剧痛,面色惨白如纸。还没死就痛成这样,如果要死……她不想死。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去看边上闭着眼睛的主子。

  姚夫人察觉到她的视线,与她对视,里面满满的威胁。丫鬟低垂了眉眼,到底没有开口。

  “我不想死!”余梅花听到大人这番话,崩溃大吼,一边哭,一边膝行上前:“大人,我们是受人指使,同样是从犯,求大人从轻发落。”

  “从轻?”大人沉声道:“你们俩谁从玉心哪里拿到的药和银子?”

  余梅花一愣,顿时大喜,伸手指着孟成礼:“是他!”她忽然想到,如果不是自己下的毒,是不是也该从轻发落,她飞快道:“母亲在酒楼帮工,很是疲累,还得了风寒,又不肯看大夫。后来他拿了药回来让我熬。当时我没多想,熬好了药准备如往常一般送去给婆婆,结果他亲自接了过去。”说着这些,她渐渐镇定下来:“当时我觉得奇怪,他们母子以前相处得不多,后来……”关于被廖小草赶出来后母子俩反目成仇的事此时不宜说出来,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后来又生了些误会,母子俩两看两相厌,他从来不和婆婆好好说话,那天突然主动送药,我当时觉得蹊跷。但也没多想,就把药碗交给了他,继续在厨房做饭,等我听到屋中有动静。跑过去时正好看到他把药灌完后敲晕了婆婆。”

  见大人面色慎重,余梅花越说越轻松,她熬药是不对,但她不知情,药不是她抓的,也不是她灌的,论起来,甚至连从犯都算不上。

  和她的轻松比起来,孟成礼脸色越来越难看,实在看不惯她那副惊喜的神情,仿佛真的能全身而退。忍不住道:“就算你事前不知情,后来你也没有试图救治。知情不报,包庇犯人,就该和我同罪!”

  余梅花一噎,辩解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让我瞒着,我哪敢出去说?”她深深伏下身去,磕头道:“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求大人明察。”

  大人面色莫测,看向孟成礼:“你有何话说?”

  孟成礼张了张口:“我不喜杜鹃,她是知道的,至于那药,她熬的时候肯定知情。就算那时候不知,她后来看到杜鹃中毒,并没有责备于我,更没有想请大夫。不用我吩咐,她已把事情瞒得严严实实。有人上门探望,她还把人拒之门外。”他也磕下头:“大人,她也有害人之心,只是没有动手,但她确实帮了我大忙。”

  事到如今,他已然明白,想要脱身怕是不能。可恨的是余梅花这个女人,将所有的罪名都往他身上推。

  她想走,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余梅花慌了,再三保证自己真的不知道那药的用处。

  而孟成礼的意思也很明白,无论知不知道,药是她熬的,且知情后选择了隐瞒。

  夫妻俩互相推诿责怪,公堂上只余二人争执的声音。大人沉默听着,再次拍了惊堂木:“孟成礼亲手毒害母亲,畜牲不如,哪怕是有人引诱,也罪无可恕。判秋后问斩!其妻余氏,帮其隐瞒,按律该同罪,但因其是被胁迫,从轻发落,打三十板……”

  那边玉心挨了二十,就已去了半条命,躺在那儿奄奄一息。若是挨三十,余梅花不觉得自己还能有命在。

  她觉得刑罚太重,孟成礼还觉得太轻,夫妻俩一起做的事,凭什么她只是挨板子?

  “大人明察,她心思恶毒,凡事躲在我身后捡便宜,她心里对杜鹃也无半点善心。”

  眼看大人面色漠然,似乎不为所动,孟成礼想要自己会死,越来越慌乱,脱口道:“别说没有养过我一天的生母,就连费了不少钱财和精力才将我养大的养母,她嫁给我后,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照顾,她也毫不留情下毒……”

  话出口,孟成礼看到大人愈发严肃,又察觉到边上与梅花杀人一般的目光,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当即语无伦次:“我说的是熬药,梅花勤快,家里家外都是她收拾,母亲生病后以前是她照顾,比亲生女儿还孝顺。”

  说这些话时,他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心中慌乱无比。暗地里将余梅花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她推诿,他也不会扯这些。

  他低下头,心里委屈得很。给廖小草下毒的事他只是知情,从杜氏找上门到拿药,再到后来灌药,甚至是和李大夫商量用药种种事情,都是余梅花一手操持。论起恶毒,跟他比起来不遑多让。

  偏偏那事不能提。

  如果说出来,余梅花固然有罪,但他也要罪加一等。本身就要秋后问斩,加上漠视养母被人毒害,他怕是得五马分尸。

  想到这些,孟成礼都有些绝望,只觉得老天无眼,他跪在地上,眼泪滴滴落下:“大人,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落到如今地步,和我的亲生爹娘有关,明明我过得好好的,偏偏生母要跳出来。”

  赶过来的姚老爷黑了脸。

  “你养母又是谁?”

  柳纭娘上前:“是我。”

  在姚家夫妻俩淬了毒一般的狠戾目光中,她走进了公堂:“方才孟成礼口中被余梅花下毒所害的人,是我。”

  方才她进来时,好像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此时回头,只看到了一抹月白色的衣摆,甚是熟悉。

  也就是说,李云生哪怕回了城,也一直暗中关注着此事。

  与此同时,避到了人群中的李云生恨得咬牙切齿,明明都拿了那么多银子补偿,她却还要上公堂,言而无信,不讲道义!

  围观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方才还有人觉得孟成礼的话转得太过生硬,其中兴许有内情,没想到转瞬就有一个自称是他养母的人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