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闻言,管事面色愈发严肃:“我这就带你去。”
医馆中也容不得别有用心的药童,那可是要坏口碑的。管事带着她绕到了边上的小巷,敲开了一家院子的门。
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此时满脸苍白,皱眉捂着肚子,一看就在病中。
看到管事,他满脸惊讶:“您怎么来了?”
柳纭娘往前一步,将手中的药递上:“这是你配的?”
黄连眼神一闪:“有什么问题?”
“我哥哥险些被你害死,今日我换了一张方子,你抓的还是同样的药。你是不认识药呢,还是故意如此? ”柳纭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黄连往后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冲动,”管事是急忙上前来劝:“我帮您问,一定问个清楚。”
这只是个小人物,大概查不到幕后主使。果不其然,询问过后,黄连确实是收了别人的银子故意在里面加了两味活血和内热的药,又减了一些药材。
至于找他的人是谁,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一身黑衣,半夜翻进了我院子,还说我要是不照他说的做,就会要我小命!”黄连哭得涕泪横流:“大叔,我不敢不听啊!”
管事气得七窍生烟,这人分明就是见财起意。否则,这么大的事,完全可以告诉他嘛。
“送你去山庄的忠义堂,你自去辩解吧!”
黄连吓着了:“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听命行事,别人用刀放在我脖子上,我……”
柳纭娘有些烦躁,那黑衣人毫无特征,这个哑巴亏吃定了。
不过,林家多年来都靠着帮山庄运货为生,向来与人为善,就算有些龃龉,也不到生死大仇的地步。她怀疑此事和李琳琅有关。
按理来说,山庄的护送队伍中是有大夫的,一般也不会让人钻了空子。可那大夫的儿子四日前娶妻,众人都想着反正已到了山庄脚下,应该不会有大碍,因此,身边连个靠谱的大夫都没有。
这一环环算计得刚好。
回到客栈,重新换过药的潘子峰沉沉睡了过去。柳纭娘仔细查看他的金创药,发现里面的药粉不太对。
虽然不明显,可还是被她看了出来。
这一群护卫里,也有人被收买了。她揉了揉眉心,又去守着林玉朗。
换了药,翌日早上,他人就醒了,只是格外虚弱。看到妹妹,他也挺意外:“你怎么会来?”
柳纭娘捂着胸口:“我夜里心悸,根本睡不着。总觉得要出事,潘元武已经回到家,子海在山庄,也不会出事,我觉得是你们,便找了两个护卫前来。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又把育馆那边发生的事说了,疑惑问:“哥,林家从不与人结仇,谁会这么害你?”
林玉朗瞄她一眼,咳嗽了一声。不是他着凉,倒像是有些不自在。
他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但却不好告知林玉兰这个妹妹。
很明显,这事儿和林玉兰有关。柳纭娘催促:“你竟然知道内情,就该告诉我。我不想做一个蒙在鼓里的傻子。”
林玉朗有些迟疑:“我不确定有没有看错,那个伤我们的人,临走的时候从茶楼上捞走了一个姑娘。我恍惚看着,那容貌和琳琅有些相似。”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潘子峰屋子的方向:“这只是我的猜测,琳琅不可能害我们。你就当我胡说八道。”
柳纭娘面上不露,帮他盖好被子:“好好养伤。”
这一回队伍挺顺利,还提前了两天回城,也是因为要赶那位大夫家的喜事,到了这里后遇袭,林玉朗生死不知,一行人也不敢乱动。
本来就受了重伤,再把人往城里挪,怕是在路上就要把人折腾没了。也就不难理解上辈子林玉朗为何在回城之前就断了气。
或者说,现在林玉郎死了之后一行人才动身的。
柳纭娘拜托那两位诚字辈弟子将货物送走,她独自留下来照顾甥舅二人。
两人受的伤都挺重,暂时不能骑马。柳纭娘也不着急,安心陪着两人,这一日午后,她正在院子里练剑,有伙计过来:“夫人,外头有人找。”
赶来的人是潘元武,他面色不太好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既然早得知了消息,为何不带我一起过来?”
柳纭娘收势:“你好不容易归家,又歇不了几天。我是突然觉得有必要来接他们一趟,所以才不告而别。”
这么大的事,潘元武也不好再发脾气,缓了缓问:“哥哥如何?子峰呢?”
“没有性命之忧,得好好养着。”柳纭娘垂下眼眸:“哥哥说,伤他们的一群人中为首的那个临走之前带走的女子,和琳琅有些相似。”
潘元武眉心紧皱:“你这话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柳纭娘坦然道:“李琳琅是你给儿子做的媒,我就想让你回去问一问她,还有没有什么姐妹或者表姐妹,如果有,请你再问一问她,我林潘两家哪里对不住她,让她下这样的死手!”
“刺杀在前,找人换了子峰的金疮药在后,甚至还在医馆中安排了暗线让他们换了哥哥的药!”
她越说越怒。
潘元武满脸不赞同:“她有孕在身,平时都是你守着,再说了,无冤无仇的,她何必费这些心神?我知道,你不喜她,可也不能随意污蔑人家,别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扯……”
“打住。”柳纭娘上下打量他:“李琳琅是我儿媳,我对她掏心掏肺,就差当祖宗供着,哪里不喜她?”
潘元武一脸无奈:“你们婆媳俩时常吵闹。你若是愿意迁就一些,又怎会如此?”
“那是她故意找我的茬。”柳纭娘满脸讥讽:“潘元武,至于缘由,你该最清楚才对。”
潘元武心下一跳,怒瞪着她,色厉内荏:“我不清楚!”
柳纭娘比他更大声的吼了回去:“她最开始想嫁的人是你!”
“胡说。没有的事,别无中生有。”潘元武别开眼:“那是儿媳,在我眼里,她就如女儿一般。你想到哪里去了?”
柳纭娘冷笑:“人家可没把你当爹。”
“别乱说。”潘元武一脸不赞同:“你有证据吗?再说了,你在这胡乱攀扯,传了出去,儿子的脸面好看?”他强调道:“我真的拿她当女儿,再无其他想法。我跟你成亲这么多年,可从来都没想过要纳妾……”
柳纭娘打断他:“从没想过?”
潘元武:“……”
他顿时满脸的不自在。
第205章 第九个婆婆 四
潘元武半个月才回家一次,一年加起来,在家过的日子不到两个月,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和同一队的护卫混在一起。
常年在外头行走的人,又都年轻力壮,手头还有闲钱,哪有那么干净?
当年林玉兰身怀有孕,就有青楼女子扬言愿意为他从良。青楼女子哪怕不要脸面,也不会对一个陌生人放出这样的话。潘元武一定是和她有了首尾,人家才会有从良之意。
这些年来,潘元武没有带女人回家,但不代表他真就那么干净。
“没有!”
柳纭娘一个字都不信:“我看你是不能,或者说不敢吧?”
潘元武面色铁青:“林玉兰,我敬你是我妻子,你别欺人太甚。”
“实话实说而已。”柳纭娘冷声道:“你是吃我林家饭长大的,这把头的位置也是我爹让给你的。你要是对不起我,还是这个人吗?”
潘元武也明白这个道理。
当年林父受伤时,林玉朗还不是把头,他岳父那边就得一个女儿。正因为如此,林父才把这位置交给了女婿。
林玉郎岳父何把头有好几个亲近的弟子,哪怕没有儿子,人家也有人养老送终。从林玉朗的立场看,接父亲的位置,那是应当应分。接了岳父的,到底欠了情意。就比如此刻的潘元武,但凡有一点对不起林家,那就是没良心。
事实如此,可每每有人提及,潘元武心头还是觉得屈辱。
“我是因为爱重你,才没有带女人回来。不是因为岳父的恩情!”
柳纭娘暗自翻了个白眼:“你越是这么说,证明你越是在意此事。再说,你这些年是没带人回来,但你在外头少了红颜知己吗?”
潘元武面色乍青乍白。
“大哥病着,我跑这么远来,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
语罢,直接进了儿子屋中。
两日后,林玉郎再没有发热,柳纭娘找了舒适的马车安顿二人,准备回城。
骑马一日的路程,愣是走了三日。
先把人送回了林家,短短几日,林父憔悴了不少,他当初就是因此变成废人的,看到完好的儿子,总算放下心来。潘子峰受伤较轻,又因为只是用了金创药,并没有内服,破坏力没那么强。这会儿已经可以行动自如。
回到潘家,院子里只有肖满满,看到几人回来,满心欢喜,眼神落在潘子峰身上时,担忧问:“峰公子,您没事吧?”
事实上,潘家之前没有下人,也是因为潘子峰成亲之前,家中只有林玉兰自己一个人住,根本就用不着下人。
肖满满来了后,一直当自己是奴婢,家里这才有了老爷夫人的称呼。
人家好心好意询问,潘子峰不好冷言冷语:“已经没有大碍。”
他眼神在院子里搜寻一圈:“琳琅呢?”
之前他受着伤,柳纭娘没有把这些事跟他说,如今已然好转,再无性命之忧,她随口道:“她要喝凉茶,我也没不让喝,就说让她少喝,然后就生气了。又是摔杯子,又是摔桌椅的,我又说了几句,直接回了娘家。之前都是你爹去接,这一回我拦着没让。”
“那么大的脾气,发给谁看呢?”柳纭娘去厨房端了热水出来:“我是长辈,自觉已经够谦让,她若是还觉得我过分,那也没法子。既然喜欢在外头住,那就随她去。”
李琳琅并不是本地的姑娘,她当初来到城里后,租了一间小院。哪怕后来成了亲,那院子的也没退,现在就住在那里。
潘子峰一脸茫然,道:“娘,谢谢你照顾琳琅。她脾气不好,您受委屈了。回头儿子让她回来给你赔罪。”
这孩子挺会说话,柳纭娘嘴角微翘。
边上潘元武吩咐:“你先去洗漱,然后去把她接回来。怀着孩子呢,可不能生太久的气。”
柳纭娘不置可否,潘子峰可以去哄,反正潘元武就是不行。她想到什么,又回头问:“当日你出城,已经得知子峰受伤的消息,你告诉她了吗?”
潘元武随口答:“想什么呢?人家那么大的肚子,我怎么敢把这么大的事告诉她?万一受惊动了胎气,我们又不在身边,多危险呐。”
柳纭娘冷哼一声:“帮着端热水,儿子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她再从屋里出来时,院子里的肖满满跟着进了厨房:“夫人,您走了之后,老爷去接人了的。可少夫人她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愿意回来。再后来,老爷得知了消息,又让我去请少夫人让她回家……”
柳纭娘扬眉:“你说了子峰受伤的事么?”
肖满满摸了摸鼻子:“我说了的。”
说了还不愿意回来,李琳琅有将潘子峰当夫君吗?
如果真的是感情深厚的年轻小夫妻,应该吵着闹着要追出城去接人才对。她可倒好,还惦记着生气的事。
“子峰受着伤,我去接人。”柳纭娘撂下一句话,也不管屋中父子二人答不答应,自顾自就出了门。
李琳琅住的院子在两条街外,那边要偏僻一些,租金稍微少点。她敲了好久的门,里面才打开。李琳琅捧着肚子站在门内,看到门口是她,脸上温和的神情不在,瞬间就冷了下来。
“你来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