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海棠看到她,笑了笑:“表姐,你也想来?”
李琳琅啐了她一口:“说什么胡话。我只是好久没见你,过来探望一下而已。”
海棠也不失望,拢了一下披帛:“说吧,什么事!”
李琳琅不想去郊外,又没地方去,这才找过来。眼看海棠似乎还有事,她开口道:“借我一点银子。”
海棠一愣,随即嗤笑:“李琳琅,我的银子是怎么来的你应该知道。你既然看不起我,也该看不起我的银子才对。再说,我辛辛苦苦连脸皮都不要了才赚来的银子,为何要白白给你花?”
“海棠!”李琳琅肃然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姨母?”
海棠面色大变。
海棠曾经不叫海棠,她识人不清,跟着情郎偷跑,被人卖了过来,刚开始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她只能认了命,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听说了李琳琅的消息,又费了一番功夫才见上,好不容易遇见亲人,自是激动无比。但是,她这样的身份,哪里好告知家里人?
只得求了李琳琅,不把这消息传回去。
彼时李琳琅很大方,主动说会帮着保守秘密,不会告知外人。她感动于表姐的体谅,从那之后,李琳琅但有所求,她都会尽力办到。
不过,一开始姐妹相认的欢喜过后,帮了李琳琅做了些事,她发现了李琳琅根本就看不起自己。于是,便渐渐疏远。
最后一次见面,两人几乎是撕破了脸。海棠本以为,以李琳琅的傲气,不会再主动来找自己。不成想,她还是找了过来,且一开口就要银子。
曾经海棠第一回帮忙时,纯粹是看在姐妹情分上,没想过要李琳琅回报。她以为,自己帮了李琳琅的忙,李琳琅帮自己保守秘密,也算是姐妹俩互相扶持。
从来都没想过,一开始见面时和自己诉姐妹情深的李琳琅会用自己的伤疤威胁。
她先是震惊,随即放松下来:“我身上没有多少银子。就十两,你爱要不要。”
见她轻飘飘递出十两,李琳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伸手接过:“你好好的,我没想把你的事告诉大家。”
海棠点点头,扭身回了花楼。
是她错了!
这世上的许多感情都不值得信任,亲姐妹都会反目成仇,更何况表姐妹。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写了两张花笺送出。
*
另一边,李琳琅拿着银子找了间客栈住下,又请了个人去郊外说自己被赶出来的消息。
潘元武养了两日的伤,比一开始要好得多。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就要往城内赶。
云彩看着他的背影,心下把李琳琅骂了个狗血淋头。凭着李琳琅的品貌,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个哑巴,都能在那样的铺子里赚到银子。没想到,她连哑巴都做不好!
废物!
或者说也不是废物,只是有所倚仗而已。人家永远都有退路。
想到此,云彩心里格外难受。
潘元武直接找到了李琳琅住的客栈,两人一见面,李琳琅委屈得眼泪汪汪:“明明我都尽量缩在角落了,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那林玉兰还冷嘲热讽,说我没有真心……我承认,我嫁给子峰不是因为爱他,但这城里的夫妻又有几个是因为两情相悦才成亲的?我做他的妻子时,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越说越伤心。
第234章 第九个婆婆 三十三
潘元武急忙安慰。
李琳琅伤心至极,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在这里一个月能赚不少银子,温饱是足够了的。本来我还想帮你的忙,哪怕这两天管事挑我的刺,我都忍了下来。是真的想好好干的……呜呜呜……他们太欺负人了……”
潘元武忍无可忍:“我找他去。”
李琳琅惊讶,她说这些,一来是希望潘元武讨厌那边母子几人,再不和好。二来,也是为了诉苦,让他更怜惜自己,让他后悔这么几天没有找上门。
但却真的不想让他去找母子三人。
她不敢当面对质啊!
再有,这个男人每上门一次就会被揍一次,要不是因为林玉兰下手狠辣,他也不至于缺银子花。
眼看潘元武要走,她眼疾手快抓住他袖子:“别去,他们会打你的。”
潘元武也想到了这茬,听到她的话后,就觉得特别难堪。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他身为把头,还有什么脸面?
打不过就不敢上门,更是惹人笑话。他沉声道:“我去讲道理。”
他走得飞快,李琳琅追了两步,仿佛伤心至极看不到路似的摔到了地上。再爬起来时,摔伤了般一瘸一拐,怎么也走不快。
潘元武转过街角,发现人没跟上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林玉兰对自己的怨气很重,每次见面总要打他一顿泄愤。他如今身上有伤,又忙着启程,自然是不能再挨打的。因此,一会儿见面,他只能试着讲道理,不能太凶。否则……那就是凑上去找打。
他不想让自己对着林玉兰低声下气的情形被李琳琅看到,不跟上来才好呢。
母子几人今日置办了不少东西,还没逛完。潘元武回到潘家院子外,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敲了半天的门,把隔壁邻居给敲了出来。
“去街上置办东西,全家人都不在。”出来的是个大娘,上下打量他:“元武,你又成亲了吗?”
潘元武摇了摇头。
大娘叹口气:“难道你要和那个花娘过一辈子?”
潘元武沉默下来,过不过的,也没必要告诉她一个外人。
大娘苦口婆心:“要是可以,你还是再娶一门媳妇。要不然,你和一个花娘搅和,让你爹知道……会伤心的。”
潘元武对于早去的父亲没有多少感情,而对抛弃他再嫁的母亲就更是无感,不过,堂堂广宁山庄把头,和一个花娘过日子,确实不像话。
他心里盘算着再娶的可能,就听到身后有不悦的女声传来:“你怎么又来了?”
潘元武心里“咯噔”一下,回过头时,面色已经缓和下来:“想来看看子海。”
潘子海一脸歉然:“爹,我师父这个月不回山庄,我也拿不到月银,下个月一起补。”
言下之意,潘元武是来要月银的。
都说人活一张脸,当着隔壁大娘的面,潘元武哪儿好意思问儿子要银子?
他才四十不到的年纪就等着儿孙供养,传出去之后,外人怕是要笑掉大牙。
再说,他真的不是为此而来。
“我不是为了拿银子,只是想来看看你。”
潘子海点了点头:“那就好。”又疑惑:“我听哥哥说,你经常来找娘吵架,今日该不会也是为此而来吧?”
潘元武:“……”
潘子海也没看他爹的神情,想到哪说到哪:“爹啊,大家都分开了,你就少回来吧。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她也没再管你啊,你想娶就娶,何必揪着以前不放?再说,真计较起来,还是你对不起娘呢。”他叹口气:“平时我不多话,也就是自家人我才多说几句。爹千万别生气。”
潘元武哑口无言,另一边,母子俩进了院子,潘子海跟上,他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玉兰,今日你们去外头采买东西,是不是遇上琳琅了?”
柳纭娘扬眉,反问:“她又找你告状了?”
“看来,你真的欺负了她。”潘元武一脸不悦:“子峰身边都有了新人,她也想过自己的日子,用方才子海的话说,你们又何必揪着不放?做人不能太过分……”
柳纭娘“唰”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
潘元武大惊,飞身后退,可已经来不及。下一瞬,剑锋入肉,带起一抹血光。
柳纭娘还嫌不够,狠狠一脚将人踹了出去:“潘元武,好叫你知道,方才是李琳琅先出口问我,子峰的未婚妻有多好。所以我才多说了几句,否则,你当我爱搭理她?”
潘元武痛得直吸气,刚接好的腿骨一片麻木,搞不好又断了。他面色难看无比:“人家管事把她辞了,你敢说没有从中作梗?”
“没有啊!”柳纭娘想了一下:“她那个绣楼中每年都要给人做不少嫁衣,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伙计,管事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应该是不要的。她和我们争执,我说了一句她待人不够真诚,可能被管事听到了。”
一片疼痛里,潘元武听着这番话,莫名觉得这就是真相。毕竟,李琳琅说得语焉不详,也没个前因后果。只说林玉兰找她的麻烦……现在看来,她应该没说实话。
潘子海急忙上前来扶人:“爹啊,你怎么不知道躲呢?”
潘元武:“……”他躲了啊!
躲不过去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他发现,林玉兰的武功越来越精进,自己压根就没看到她出剑,等想要挡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找个马车送你回去。”潘子海把人背起,到了转角处送上马车,又一脸歉然:“爹,我手头没有银子,车资你自己付。”
潘元武无语。
“子海,你娘她太狠了。”他忽然觉得,如果能够笼络了两个儿子,对林玉兰应该是很大的打击。
潘子海讶然:“我娘只是出剑啊,你自己不挡……你是不是故意使苦肉计,想让我心疼你?”
潘元武气急:“我这骨头都断了,眼瞅着又要养几个月,怎么可能是故意?”
潘子海皱了皱眉,一掌拍出。
排山倒海般的一掌,掌风凌厉,裹挟着铺天威势压来。
我命休矣!
潘元武惊骇无比,侧身就躲,然而不够快,那掌还是落在了他肩上。掌风虽凌厉,落在身上却若无物一般,原来是潘子海及时收了力道。
“爹,你怎么……”潘子海满脸惊诧,侧头看向街上,刚好看到给余甘草铺子里送货的马车路过,他大声道了一句得罪,飞身而去。
那车夫侧身避过,还击一掌,顿时哈哈大笑:“子海,你又淘气。”
潘子海拱手告罪,认了自己淘气的话。再回过头来,潘元武面色已变得慎重无比。
儿子对车夫出的那一掌比对他时还要凌厉,而那个送货的车夫武功是不及自己的,可车夫应付起来并不吃力。也就是说,他在不知不觉间,武功退步了!
潘元武额头上满是冷汗,李琳琅从人群里钻出:“原来你在这里。”
她扑了过来,潘子海皱了皱眉,看到李琳琅一点都不见外,而父亲也未阻止她靠近。心下生了怒气,转身就走。
再怎么混账,天底下那么多的女人,父亲为何要把手伸到嫂嫂身上?父亲这样,让哥哥如何自处?
潘子海越想越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潘元武没有兴致再说话,李琳琅看到他受伤后,见他不回答自己,以为他受了打击,她也心虚,主动带着他去了医馆接骨。伤得挺重,得用好药,有海棠和管事给的银子,还配了两副药。
回去的路上,潘元武整个人都是蔫的。
云彩在家中等着,心里格外难受。当看到李琳琅从马车里跳出来时,她心道了一声果然。又有些烦躁,一边上前,一边盘算着再次把人送走的可能。
紧接着,潘元武身形露了出来。
看清他后,云彩脸上的笑容僵住:“你的腿?”
李琳琅愤然道:“林玉兰打的,大夫说,上次的那处断了不说,又重新断了一处。至少两个月不能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