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胡水清哑巴吃黄连,压根就没法解释。
胡水林还在养伤,本人过不来。但也没闲着,让家里的妻女上门求见。
胡水清不肯见,结果下人送来了胡家人的信。如果不见,就毁了陈明耀的名声。
看到信的胡水清气得浑身发抖,只得把人请进来。
胡家母女也不说多余的话,让胡水清凑七十两,否则后果自负。
胡水清坐在屋中,浑身僵直,眼中一片茫然。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斗不过燕长琴,以前她占上风,是那女人不跟她计较。
收拾了一番,她起身出门。
柳纭娘洗漱了一番,正在擦头发,就察觉到门口站着个人。回头看到是胡水清,她顿时就笑了:“稀客啊!”
胡水清缓步进门,面色复杂难言:“姐姐,我有事跟你说。”
“如果是求情的话,就不用开口了。无论你说多少,都是白费唇舌。”柳纭娘坐到了火盆旁边,理着自己的头发,根本就不看面前的人。
胡水清察觉到她的冷淡,心里又恨又妒:“姐姐,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娘家?”
“我也没想与你为难啊!”柳纭娘一脸莫名其妙:“这么说吧,这个家不是陈康平一个人的,他能有如今的家产,不说全部,我至少有一半的功劳。你们胡家昧下的百两银子,我就有五十两。这些年来,你时常说什么姐妹情深的话,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俩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和平共处,以前没吵,那是我让着你。但是,你们母子太不是东西,我一步步退让,你们一步步紧逼。胡水清,你不该对我的孩子动手!”
听着这些话,胡水清一颗心直指往下沉。
若燕长琴不肯原谅,她该怎么办?
银子是筹不出的,胡水清只觉前路茫茫,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柳纭娘伸手一指大门:“你给我出去。”
胡水清不走,擦了擦眼角道:“姐姐,以前我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
柳纭娘不想听她废话,打断她道:“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勾引陈康平。”
胡水清:“……”
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俩。以前燕长琴温温柔柔的,她以为这女人不计较那些事……这女人不贞不洁,哪来的脸要求陈康平洁身自好?
她这么想,但这些话是不敢说出口的。
“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商量一下铺子里的事吧,这一次你放过我,回头……”
柳纭娘轻笑一声:“你这是在跟我商量分家的事?”
胡水清哑口无言。
柳纭娘却已经吩咐门口了丫鬟:“去请老爷过来,分家也好,免得以后兄弟之间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胡水清急忙阻止:“别去!”
父母在不分家,老两口还活得好好的呢。胡水清要是提这事,肯定会被长辈斥骂。
她本就犯了事,偷偷拿着家里的银子补贴娘家,虽说是陈康平默许的……但正因为是他默许的,老人知道之后,只会更恨她。
柳纭娘嗤笑:“滚。”
胡水清往后退了两步,实在不甘心:“燕长琴,你自己都人尽可夫,凭什么要求夫君为你守着?你还底气十足……不要脸……”
柳纭娘霍然起身,狠狠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又拿起墙上挂着的鞭子,在胡水清还未站稳时,狠狠抽了过去。
胡水清从来都没有挨过打,痛得直吸气,都有些站不稳了,边上的丫鬟满是惊恐,有一个还跑出了院子,应该是去报信。
“燕长琴,你怎么敢!”
柳纭娘又是一鞭,将人抽得滚出了门:“你才不要脸。若不是我,这一大家子早就饿死了,你没资格骂我。”
胡水清又痛又恨,便有些冲动,脱口而出道:“你还当自己有多大的功劳,岂不知那些都是我送给你的……”
话出口,她有些后悔,别开了脸。正想找补几句,柳纭娘已经问:“你这话是何意?”
胡水清咽了咽口水:“没什么意思。”
柳纭娘眯起眼:“当年陈康平烧库房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胡水清矢口否认:“那时候我都不认识他,你别血口喷人。”
她声音很大,更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柳纭娘冷笑一声:“当年陈康平会烧库房,是你算计的。你的目的是把我送走。”
笃定的语气。
与此同时,两位夫人打起来的事已经传到了前院,陈康平急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院子就听到这话。他顿时皱眉:“燕长琴,你在胡说什么?”
柳纭娘看着他 ,一字一句道:“胡水清自己说的,我卖身救你的事,是她送给我的功劳。”
陈康平愣住,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胡水清,脑中已经开始回想当年的事。
第300章 典妻婆婆 十五
当年库房火起,陈康平一直想不明白。
库房嘛,除了进货出货的时候,平时没有人来,陈康平刚拿到那份活计的时候还认真了几天,后来发现完全没必要。他只有一个人,不能和人谈天说地,然后就养成了习惯,每天割二两卤肉,打上半斤小酒,自己一个人自饮自酌。喝醉后睡一觉,就过去了一天。
这种安逸的日子,他至少保持了一年多,从来都没出事,可就那天,他睡着后被人推醒,库房已经着了起来。好在发现得早,否则,十五两银子绝对不够赔。
当时他一心想着把这个窟窿堵上,就怕自己落入大牢。还完债后,他大受打击,觉得自己一个男人护不住妻子,实在太过废物。后来遇上了天天去外面收皮毛的胡家人,相熟之后,他也跟着跑了几趟,才渐渐有了本钱。
开第一间铺子时,他已经和胡水清认识,两人有了些暧昧,手头银子不够,胡水清还说服家里人借给他……也是因为有这些情谊在,他才对胡水清格外纵容。
此时听到燕长琴这笃定的语气,再看胡水清明显不太对劲的神情,陈康平心下泛起了嘀咕。
“水清,长琴的功劳是你送的,这话从何说起?”
胡水清低着头:“话赶话罢了。夫君,胡家暂时还不起那么多银子,能不能多宽限一段日子?”她抬起头,已泪眼汪汪:“看在当年爹娘助你的情谊上,成么?”
陈康平叹了口气。
看他要心软,柳纭娘率先道:“你要宽限是你的事,我可容不得家里的老鼠。先把我的五十五两银子还来。”
听到这话,胡水清面色微松,五十五两……她想法子凑一凑,再问胡水林拿一些,应该就够了。
陈康平不喜欢她这副分家的语气,皱眉道:“银子就算还回来,那也是该归到公中的账上。”
“陈康平,你忒不要脸。”柳纭娘叉着腰:“这银子是你不要的,胡水林账目做得那般粗糙。我就不信你一点都没看出来。我查出来的东西,凭什么全部给你?”她看向胡水清,又道:“对了,不说功劳的事,我和胡水清都为你生了孩子,一百一十两银子,你占的一半全部花在她身上,那怎么行?论起来,我才是助你良多的人。你有五十五两,至少要分我一半吧?加起来,该给我八十三两!”
陈康平:“……”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顺着这个思路想,好像还挺有道理。
胡水清心里格外焦灼,她还不起这么多。短短三日凑齐,根本就不可能!
陈康平压根就没把这番话入心,他脑中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当年的事,难道真的是胡水清算计的?
他随便搪塞了几句,推说自己有事,很快出了门。胡水清眼看求情不成,也很快告辞。
柳纭娘想了想,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陈母是个强势的人,陈父向来管不了家里的事。后来陈家越来越富裕,陈父就更说不上话了,在家里就像个隐形人似的。
“娘,我有事跟你说。”
陈母看到儿媳就心气不平,随口道:“听说你让明忠接手铺子了?”
柳纭娘颔首:“对。然后就发现那个铺子里的管事是胡水清的堂弟,两年时间里贪墨了一百多两银子。”
陈母愿意把铺子放在长孙名下,却并不愿意现在就让底下的孩子管事。太年轻了,容易吃亏。家里也不是多富裕,吃亏就是赔钱。一来孩子会受打击,二来,也实在舍不得银子。
还有最要紧的事,有一个孙子接了铺子,剩下的俩大概会不满,兄弟之间容易生出龃龉。儿子还年轻,这实在不是明智的做法。就算燕长琴不来,她也打算和这个儿媳聊一聊,先把铺子还回去。大不了,盈利单独拿出来给孙子。
陈母还在想着措辞,就听到了后面那番话,顿时就将铺子归属抛到了一边,气道:“当真?”
“真的。”柳纭娘叹口气:“我让夫君打了胡水林二十鞭,限他三天之内把银子还出来。结果,方才胡水清跑来求情,让我宽限几日。”她低声道:“我看胡水林那模样,似乎好处也不全是他一个人得了。这事……我怀疑他爹知道。那账目上一张兔子皮都花了六十文收购,您信不信?”
短短的几句话,陈母却已经明白了柳纭娘的意思,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岂有此理!”又扬声吩咐:“去把他们俩给我请过来。”
陈康平心乱如麻,早已躲了出去。
丫鬟跑了一趟,只找来了胡水清。
胡水清早在听说燕长琴在此,心里就知道要遭,进门看到满脸怒气的婆婆,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娘,您找我?”
陈母眯起眼,上下打量她:“我早知道你是个狐狸精,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勾人的本事不减,竟然哄得康平把铺子都给了你娘家人,只为了供养你。”
说真的,此时的陈母险些要气疯了。
这些年,她不喜欢燕长琴,只喜欢胡水清,不只是因为前者失贞,还因为胡水清时常买东西孝敬她,娘家人送礼一次比一次大方。陈母一直觉得是胡家私底下贴补儿媳,现在知道那些都是自己的东西,能不生气么?
特么的,拿自家的银子买东西,胡家和胡水清装什么大方?
被婆婆说成狐狸精,可不是什么好话。胡水清当即就白了脸:“娘,您听我解释。”
柳纭娘轻嗤一声:“你肯定要说自己不知情。可胡水林一副非让你帮着还债,今日他妻女都上门了,你糊弄谁呢?”
最后一句,刺着了老太太。她再次拍了桌子:“胡水清,谎话张口就来,你是觉得我老糊涂了吗?”
胡水清心里恨不能把燕长琴撕碎,把老太太的怒气撩拨成这样……她咬牙切齿地道:“姐姐,那些年里,我可没有这样针对过你。”
柳纭娘眨了眨眼:“娘,我只是实话实说,毕竟这么大的事,我不想让您被蒙在鼓里。并不是针对谁。妹妹,你实在想太多了。”
话音落下,陈母已经怒道:“胡水清,到了日子,必须把银子还来。若是不能,我就亲自去胡家讨!”
柳纭娘出主意:“娘,您去他们会赖账,直接报官吧,请大人做主。”
“对!”陈母赞同:“都说家贼难防,不要脸的东西,我才不与你们掰扯。”
胡水清只觉脑子嗡嗡的。
她从来都不知道,燕长琴还有这个本事,说针对自己,真就闹得她不得安宁。
走出老太太的院子,胡水清追了几步:“燕长琴!”
柳纭娘站定,欣赏着她愤怒的神情,笑吟吟道:“我要是你,就不再找人废话,而是赶紧回去筹银。”
胡水清瞪着她,眼神里满是怨毒。
柳纭娘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
刚才挨了巴掌和鞭子,此时又挨,胡水清瞪大了眼:“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