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马勋不得不想尽办法,帮宫中妹妹保住皇后之位,推外甥去争那储君之位。
一想到马皇后送来信中的哭诉,马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却又无可奈何,想必满朝文武都不会想到,曾经谨小慎微的太子,一旦登基竟是这幅模样。
唯一让马勋放心的,就是周帝并未透露出废后之意。
马勋提心吊胆,就算为了宫中的妹妹他也只得听周帝的话,坟林坑杀离青州太远,马勋并未赶上,可镇国将军伏击瑞山王赵怀的人马,却又一半是从他营中抽调出去的!
事发之前,马勋接到的命令是派遣人马,赶往京城护驾,谁知道到了地方,镇国将军直接出现,将人手接了过去。
当时马勋懊恼不已,镇国将军乃是周帝宠妃之父,马勋暗自憎恨厌恶,认为这是给马皇后的下马威,一气之下率人回到了青州。
事发后,马勋才知道皇帝居然让镇国将军伏击瑞山王,用的还是他青州的兵马,更可恨的是,镇国将军输了,皇帝也输了,白白浪费了他那么多人手。
马勋还得放着瑞山王报复,那段时间青州空虚,屯兵不足,马勋日夜担忧差点白了头。
幸亏瑞山王没顾得上他,大军过境直接奔着瑞山城而去。
随后便是震惊大周的瑞山城之围,瑞山军大败蛮人十万大军,生擒蛮族大皇子,随后更是拿下来徐洲、鲁源两地,攻下平川。
那段时间,马勋接连收到圣旨要求出兵援救平川,可马勋哪里敢动,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青州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真要过去岂不是送菜。
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平川没能坚持多久,就落到了瑞山王的手中。
瑞山王的动作停了下来,马勋却没能松一口气。
只因为兵荒马乱之后,马家忠仆夜赴青州,竟带着马皇后与周帝唯一的嫡出皇子秦曜!
马勋还未来得及震惊,忠仆跪倒在地,哭诉道:“大少爷,马家……没了。”
“什么?!”
马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浑说什么,马家堂堂大族,枝繁叶茂,怎么可能没了?”
忠仆满脸沧桑,双目血红:“坟林坑杀之前,皇后娘娘发现宫中异样,偷偷将大皇子送出宫中,奴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一日老爷神色凝重,暂时将大皇子藏在了别院中。”
“坟林一事后,老爷见皇后娘娘安然无恙,略微放心,正打算要把大皇子接回来,宫中却忽然来人请老爷夫人入宫。”
“然后……然后便有人说老爷意图谋反,禁卫军封锁马家,从老爷书房找出了谋反之书,老爷夫人不堪受辱,在皇后宫中触柱而亡!”
马勋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或许有推外孙争储君之位的心思,但绝不可能要造反,再者,他们家是皇后的娘家,是外戚,还是文臣,唯一从军的他还是皇帝封赐的,马家哪里来造反的勇气?
再不济,他是家中唯一掌握兵权男丁,还是嫡长子,父亲有事怎么会不跟他通气?
马勋只觉得自己在做梦,逻辑狗屁不通的噩梦,看向一直蜷缩在忠仆身后的大皇子秦曜,只见他双目发愣,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一番话听的马勋一头雾水,连声追问道:“坟林坑杀与皇后有什么关系,她为何要将大皇子送出宫中,就算皇后送大皇子出宫不妥当,可也不至于抄家灭族之罪!”
忠仆猛地叩头,凄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老爷进宫之前留下的遗书,大少爷看见便能知晓。”
马勋颤抖着接过那薄薄的一封信,打开之后三两眼看完,脸色顿变。
锐利带着恨意的双目猛地盯住大皇子,后者吓得倒退几步,躲在忠仆身后瑟瑟发抖。
马勋克制住心底的恨意和杀意,凄然苦涩:“皇帝——这是疯了吗?”
忠仆并不知道信中内容,却也知道大皇子肯定是其中关键,而马大人和马皇后选择将大皇子送出来定有原因。
“大少爷,马家覆灭,奴几个带着大皇子逃出京城,一路都有追兵,大少爷还得早做打算,否则就迟了!”
马勋苦涩笑道:“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
他看着大皇子:“难不成要将他送回去吗?”
大皇子低着头不敢看他,眼底啪嗒啪嗒落到地上,看着好不可怜。
马勋看着大皇子与妹妹七分相似的模样,也硬不起这心肠:“先带他先去休息。”
等忠仆和大皇子离开,马勋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踱步,蓦的:“去把前几日抓住的那瑞山人带来。”
很快,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被带到了马勋面前。
若赵怀在此,肯定能一眼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他面前夸下海口,声称可以兵不血刃收下青州的姜元良。
此时的姜元良可没有当日的精神,一看便知道这段时日过得不如何舒坦。
“跪下!”侍卫一脚踢向姜元良的膝盖,逼迫他下跪。
姜元良扑通一声踉跄倒地,却丝毫不惧,反倒是大笑出声。
马勋皱眉怒道:“你笑什么?”
姜元良抬头看向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青州刺史:“马刺史忽然要见我,想必预言已经成真。”
被叫破的马勋心中一怒,一把拽住姜元良的头发,逼迫他看着自己:“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元良哈哈笑道:“马刺史,小人卑贱,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刺史如今进退两难,眼看便要命丧黄泉。”
马勋脸色一冷,松开他的头发。
“大人,可要严刑拷打?”立刻有人扣住姜元良的肩头。
马勋却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
“大人?”
“出去!”
屏退左右,马勋才冷冷看向地上那人:“现在可以说了吗,皇帝封锁了所有消息,你为何能知道京城之事?”
姜元良还未开口,便发出继续的咳嗽声,但他并未在意,跪坐在那里反问道:“比起这个,大人您难道不会更想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要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也要把大皇子送出宫中?”
马勋寒光渗渗的看着他:“呵,莫非你知道?”
姜元良静静的坐在哪里,幽幽说道:“坟林坑杀,三军死伤无数,真是好生厉害啊。”
马勋脸色一变。
只听姜元良继续说道:“马皇后陪伴周帝多年,即使周帝有意隐瞒,以马皇后的聪颖定然猜到一二,这才拼死送走大皇子,免得堂堂皇子,沦为家畜。”
马勋退后几步,跌坐在木椅之上,神色惨然。
“她想保住儿子性命,却害了整个马家。”
姜元良却忽然笑起来:“马刺史,只要你活着,那马家便还在。”
马勋冷哼一声:“本官无需你怜悯,我手中尚有兵马,陛下绝不会赶尽杀绝,只要我将大皇子送回去……”
“哦,是吗?”姜元良朗声打断他的话。
“让我想想,马刺史大义灭亲,将大皇子送回京城,那咱们的这位周帝陛下,会不会真的放过马刺史一马?”
“我若是周帝,心中定然怀疑马家已经知道皇室隐秘,怎么样才能让秘密永远是秘密,想必马刺史比我更懂,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马皇后得死,马家得死,马刺史——你也得死,这样,周帝才能放心。”
姜元良的声音幽深诡秘,蛊惑人心:“毕竟,皇灵院以焚血之术,坑杀坟林,怎么能为天下人所知呢?”
马勋脸色苍白如纸,死死的盯着姜元良:“你怎么会知道?”
姜元良轻笑一声:“小人说过了,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刺史如何选择!”
马勋脸色变幻不定,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姜元良为何知道确实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瑞山王派来的人,如此说来,岂不是证明瑞山王赵怀也知道。
不,不只是赵怀,或许许多人都猜到了。
皇宫之内皇子公主的消失,是瞒不住那么多双眼睛的,即使周帝下令封口,难不成能把后宫的人全杀了?
风过有耳,声音不止。
坟林坑杀之后,各路指挥使都拒不上京,京城指挥使曹错更是率人直接驻扎在了淮北,抗旨不尊。
明面上看,是他们忌惮皇帝找替死鬼,害怕自己步后程,可仔细想想却有些不对劲。
难道他们就不怕皇帝一怒之下,把他们也杀了?皇灵院的厉害可还摆在那里,坟林那边的血色都还未洗净。
马勋脑中亮起一盏灯,既然瑞山王能知道,那蒙王,各地指挥使也能知道。
所以他们才会有恃无恐,因为焚血之术,可不是能够随意使用的,此时他们越是远离京城,那么就会愈发的安全。
马勋猛地一拍桌案,咬牙切齿道:“该死!”
周帝该死,那些把他蒙在鼓里的人也都该死!
姜元良眼底满是嘲讽,继续说道:“马刺史,周帝是绝不会留你性命的,想必暗杀之人就在路上,马刺史若不早做准备,等待你的便是粉身碎骨。”
马勋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药可解,只得问道:“瑞山王想要什么?”
姜元良微微一笑,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正如青州的地图。
马勋脸色一变。
姜元良笑着说道:“马刺史是臣,那在哪里为臣有何不同?再者,瑞山王也是秦氏血脉,与周帝同为皇室,叛周帝,并非叛国。”
“毕竟,周帝倒行逆施,竟敢施展□□皇帝明令禁止的焚血之术,丧心病狂用亲生骨肉之血来坑杀三军,可见早就已经疯了。”
“这般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之徒,哪里值得马刺史您誓死追随?”
马勋盯着他的眼神中,火光明灭不定:“瑞山王要的不是马某,也不是青州,是大皇子。”
姜元良却摇头道:“不,马刺史若归瑞山,王爷如虎添翼,大皇子则是锦上添花。”
当然,有了大皇子这个意外惊喜,想必瑞山王会更加满意,毕竟这可是活生生的证词,到时候能让周帝百口莫辩。
等焚血禁术的消息传遍大周,瑞山便能占据高地,朝廷才是众矢之的。
马勋自问也是聪明人,聪明人就是容易想太大,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瑞山王赵怀一手策划,否则怎么会如此凑巧。
这个姜元良刚冒出来,说了一堆胡言乱语,后脚就全都成真了,甚至还有忠仆带着大皇子投奔而来,将他逼上绝路。
马勋也可以拼死一战,但他心底忌惮皇灵院那神出鬼没的手段,并无这番底气。
“瑞山王好算计……”
赵怀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布局的,莫非坟林坑杀开始,他们便猜到了皇室的秘密?那妹妹送出大皇子,赵怀可有参与?
马勋握紧双拳,叹了一口气:“瑞山王可能保我性命?”
姜元良微微笑了起来:“瑞山王的承诺,永远有效。”
马勋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认命。
远在瑞山城的赵怀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又背上了一个大黑锅。
姜元良智多近妖,仅凭着稀疏线索追根寻源,便将宫廷形势猜得一般无二,赵怀给他的人被用到极致,一切比他预计的还要顺利。
可这时候姜元良名声不显,马勋见了,只以为一切都在瑞山王的算计之中。
无形之中,倒是也让瑞山王赵怀的形象更为厉害,简直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