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她心中难免有些嘀咕,果然一出门,她便发现夫君和伯父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变化。
马汉首先开口,笑着说道:“伯父,原本侄女婿该早早登门拜访才对,只是年初事多,倒是要耽搁一两日。”
这话却让曲家主心底一安,他知道马汉是赵怀的左膀右臂,去年还娶了他们曲家的女儿,王爷若要卸磨杀驴,也不该对他们动手啊!
再者,王府的消息,马汉肯定比他灵通,若王爷要收拾曲家,马汉怎么会跟他们家走动?
为此,曲家主也笑着说:“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好的,我这个当大伯的也就放心了。”
马汉笑了一声,临出门前,忽然对他说了一句:“大伯,瑞山地少,世家占据大量良田,长此以往不是好事。”
这话让曲家主心头一跳,下意识的盯住他。
马汉又说:“侄女婿言尽于此,还请大伯多做思量。”
第101章 抉择
马夫人欲言又止, 但一直等到回到家中,帮马汉将大氅脱下挂上,也并未直接开口问。
倒是马汉喝了口茶, 直接说:“夫人, 你有话就直接问吧。”
马夫人微微一笑, 虽说马汉是个粗人,但对她确实不错,难得平日里也十分尊重, 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愿意与她说道。
即使是世家夫人, 也常有讲究男主外女主内, 外头的事情女主人一概不知的, 马夫人见惯了家中母亲委曲求全的场景, 心底倒是对此颇为满意。
“夫君,妾身这不是怕事关重大, 不是我这妇道人家可以掺和的。”马夫人笑盈盈的说。
马汉笑了笑,道:“既然王爷留你在场,就没有瞒着你的意思。”
因为是瑞山太妃做媒,马汉一开始就对这一位夫人十分看中, 尤其是马夫人进门之后将家中管理的井井有条,对他关怀备至, 同时还特别支持他的职务, 马汉也对她高看一眼。
听见这话,马夫人松了口气的同时, 心底又有些发愁, 低声问道:“夫君, 王爷是否对世家不满已久?”
马汉见她如此敏锐, 心底不但不生气反倒是高兴, 他点头道:“王爷刚回来的时候,瑞山世家是何等嘴脸还历历在目,哪里会轻而易举的过去。”
要马汉说,小王爷和太妃娘娘还算是脾气好的,
马夫人张了张嘴,担忧起来:“可是大伯与旁人不同,他可是瑞山世家中第一个与王府合作的,从来没有不敬之举呀。”
马汉看了她一眼,笑道:“夫人,此次剿匪,我带回来一谋士。”
“此人聪明绝顶,一来便对王爷导出瑞山之危,其中一危便是世家,瑞山世家盘踞太久,他们已经占据了老百姓生存的土地,开荒能解决一时之困,却不是长久之道。”
即使马汉从未种过田,也知道开荒的薄田和良田的产出天差地别,瑞山的百姓会越来越多,而其中土地矛盾也会越来越大。
“是这谋士对世家心存恶意,撺掇王爷?”马夫人问。
马汉却摇头道:“王爷虽年幼,却不是旁人随意可左右之人,这是迟早的事情,他的出现也不过是将时间提前而已。”
马汉微微叹了口气:“前几日谈论世家的时候,我也在场,今天王爷特意留下我们夫妻,想必也是想借我的口,让曲家主提前知道此事。”
跟随在赵怀身边久了,马汉也摸索出几分赵怀的性子,赵怀固然对待下属十分宽厚,向来都不吝奖赏,但今天特意将他们夫妻留下一举却显得特殊。
思来想去,马汉心底便如此猜测,所以在出门之后才会对曲家主直言不讳。
这话让马夫人有些忧心忡忡,忍不住问:“那曲家……”
马汉哈哈一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夫人不必担心,大伯作为曲家家主,向来都识时务的很,且与王府十分亲近,想必不用多久,他便会做出明智之选。”
马汉与曲家主一样,都不觉得赵怀会对曲家开刀,一来是两家合作紧密,二来瑞山太妃前脚才刚做媒,赵怀总不会后脚就把马汉的妻族灭了。
另一头曲家主回到家中,果然因此夜不能寐,思索不停。
隔了一日,他便到处打听消息,果然他听出一些蛛丝马迹,尤其是几大世家昨日登门拜访,但除了有合作的物价之外,其他却被瑞山王拒而不见,只能送了重礼的消息。
敏锐的直觉,让曲家主意识到,赵怀对世家的隐忍恐怕到了极致,这一次绝不会心慈手软。
不能这么等下去了。
曲家主将两个儿子都唤道跟前,与他们商议此事。
一个说:“爹,王爷母子都回来两年了,一直以来与世家相安无事,不会贸然动手吧。”
另一个还说:“堂妹夫是王爷跟前的红人,不如让他去探探消息,帮我们说说情。”
“而且曲家跟王府的合作一直很愉快,就算要对付,也不该是曲家啊,王爷肯定会先对四大世家动手。”
曲家主一听,气了个仰倒:“蠢货,我生你们还不如生几个棒槌。”
“若没有王爷发话,马汉会给老子递话?他是瑞山王府的人,你们多大的面子能让他去说好话?别到时候把侄女的婚事都搅和了。”
曲家两个儿子被吓得战战兢兢。
曲家主叹了口气,恨不得捶他们一顿,但想到好歹是亲生的,到底忍着怒气慢慢教:“你们也说了,王府与曲家的关系一直不错,正因为不错,所以王爷才会让马汉传话,让曲家自己识趣,别逼着他动手。”
见俩孩子面面相觑,还想不明白,曲家主又问:“曲家这两年赚到的银子,与以往想必如何?”
这一点他们倒是清楚:“去年足足翻了一倍,今年更是日进千金。”
曲家主便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该知道,曲家能赚钱是因为王府,但王府想赚钱,却不一定要依靠曲家。”
“可神仙酿是脱胎于陈曲酿的。”
曲家主瞪了他们一眼,没想到俩儿子居然是这般想法,暗道幸亏发现的早,否则将来肯定会酿成大祸。
“你们只知道神仙酿脱胎于陈曲酿,那为何不动动脑子,王爷能做出神仙酿,那也就能做出仙子酿、仙女酿,不过是寻常的酒水罢了,难道还买不到秘方?”
曲家主有句话没说出口,瑞山是瑞山王的瑞山,小王爷但凡狠心一些,完全可以卸磨杀驴,直接将曲家的陈曲酿据为己有,何必与人分红。
幸好曲家两个儿子也不是愚不可及,听见这话顿时脸色惶惶。
曲家主叹了口气,又说:“幸亏王爷让马汉前来通气,可见对曲家还有几分情分。”
“爹,那我们该怎么做?”
曲家主脸上的犹豫很快变得坚定起来,拍案道:“王爷想要什么,那曲家就给他什么,只要神仙酿的买卖还在,有着下金蛋的鸡,难道还愁曲家会没落不成。”
曲家两个儿子一听,也纷纷答应下来。
曲家主当机立断,下了决定,吴家主这边却遇到了难事儿。
与曲家不同,吴家在瑞山的时间更久,虽说家里头也做着买卖,但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田地庄子可实在是不算少。
吴家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了想,到底是找到了陆家主商量。
陆家主见他与王府走得近,还占了香水香皂的买卖日进千金,忍不住嘲讽道:“呦,今日是吹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吴家主苦笑一声,坐下来道:“陆兄,我此次来是有要事与你商量。”
陆家主冷哼一声,反问:“怎么,要把品香斋的生意分给我陆家不成?”
显然品香斋的生意太过于红火,以至于让陆家主也有几分眼红。
只可惜他动作慢了一拍,如今想要掺和却也不能,瑞山王如今不缺人用,对他们其余三大世家也冷冷清清。
昨日他亲自登门拜访,瑞山王居然直接避之不见,想到这个姓吴的却能进去,陆家主心底越发的不舒坦,一对姻亲也闹得不太愉快。
吴家主更是哭笑连连,好不容易安抚下他,才将今日来意说出。
陆家主原本不耐,等听见他话里头的意思也是皱起眉头。
“吴兄,你的意思是,瑞山本地氏族兼并土地,先王管不得的事情,这位小王爷却是要管一管?”
吴家主点头道:“正是如此。”
“瑞山地少,其实先王还在的时候,世家所占土地便过多了一些,只是当时先王……有心无力,所以才会任由世家变本加厉。”
当时吴家和陆家,也是顺势兼并购买了不少土地,很难脱开干系。
作为世家的掌舵者,吴家主与陆家主心底都明白,这种现象是因为主弱臣强,瑞山王已经控制不住瑞山世家,才会如此。
陆家主皱眉道:“先王都没胆子彻查此事,难道赵怀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他就不怕瑞山所有世家联手反了?”
吴家主听见这话就是一皱眉,叹气道:“陆兄可知年前的时候,王爷手底下的马汉带着数千人离开,整整三个月没有音信。”
“不是说剿匪去了吗,听说还有死伤。”陆家主道。
吴家主却问:“这话陆兄你信吗?”
陆家主自然是不信的,说什么剿匪,瑞山境内能有什么匪徒,早在去年马汉练兵的时候就被扫荡过一遍,哪来那么强悍的匪徒还能让演武场折兵损将?
世家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陆家主没说实话,他心底是猜测马汉带着人去了漳州作乱,但他没有证据,对此闭口不言。
吴家主看了他一眼,便知道这位老哥哥心底的意思。
他又开口道:“演武场有精兵三千,工匠坊那边还有针对灵师的秘药,小王爷为何不敢动手?一旦动起手来,世家又能有几分还击之力?”
陆家主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一些。
吴家主忽然又道:“王爷对付世家,只怕瑞山城中百姓听了,只会人人叫好,绝不会有一人为世家打抱不平。”
“陆兄,难道你还看不清,时隔两年,瑞山早就变天了。”
陆家主脸色变幻莫测,皱眉道:“那你是何想法?莫不是要坐以待毙不成?”
吴家主犹豫道:“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来寻你说话。”
陆家主冷哼:“我能有什么办法,若不是你带来这消息,老夫甚至还不知道。”
吴家主再三犹豫,终于说:“陆兄,以你对瑞山王的了解,若主动归还土地,瑞山王可会网开一面?”
陆家主被他这话吓了一跳。
吴家主解释道:“瑞山世家中,除了慕容一族之外,家中或有土地,但交出去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且吴家与王府有生意往来,不惧钱财不足。”
瑞山世家之中,慕容家才是占据土地最多最广的家族,因为他们在瑞山的时间最久远,且平日里家中重视灵师,少有经商之人。
相比起来,其余世家多多少少做着生意,倒是并不依赖于土地产出。
“老夫心想,小王爷若要鱼死网破,也不会特意提前告知,想必还是有回旋的余地。虽说都是祖上基业,但若能换来一二生路,倒也并非不可。”
陆家主眼神一闪,只问:“你可想好了?交出土地,那世家便成了无根之土,银子再多又能如何,到时候瑞山王一声令下,变成了瑞山军的钱庄。”
这一点吴家主也早已想过,他脸色轻松的说道:“老夫冷眼瞧着,瑞山王并不像是冷血无情,赶尽杀绝之辈。”
陆家主嗤笑道:“你都想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两人到底是不欢而散,结果等吴家主一走,陆家主却冷笑道:“这个老小子,说是跟我商量,实际上却是来做瑞山王的说客。”
恐怕吴家主早已打定主意,交出土地换来安稳,所以才会借口问问主意,实际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游说他。
陆家主在厅中踱了几圈,将吴家主的话想了又想,终于发现除非他下狠心一条路走到黑死扛,否则的话身在瑞山,迟早都要向赵怀低头。
再者,瑞山王府的生意,陆家主也是眼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