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果冻
顾灵道：“我是来县试押赌的。”
啊？钱庄小二一愣，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也是来县试押赌？老实说，他在鹏远钱庄做了好几年了，鹏远钱庄每年都有举办县试押赌，来的县试押赌的人不计其数，有年轻人、也有年老的、有妇人、也有老太太，但是像眼前这般年纪的小姑娘他还是头一次碰到。再看小姑娘穿的一身……长长的袄子，能把袄子做的这么长，想必家里条件也是好的，可是这好人家的姑娘会来县试押赌吗？
钱庄小二虽然不解，但还是热情的指引：“县试押赌往左边进，祝您好运。”
顾灵听了便道：“借你吉言。”
照着钱庄小二的话，顾灵进了钱庄便往左边走，其实也不用钱庄小二指路，里面就竖着一块牌子呢。而那朝左的地方也都是人，一看便知道了。
顾灵带着陈小红和陈大红看了县试押赌的具体规则，又看了赔率。顾灵一路看下来，终于看到了朱策的名字。
能榜上有名的人，说明在县城里都是有些名气的。或者说，鹏远钱庄对这个名单也是经过调查的。
彭家私塾在县城里本来也有不小的名气，而朱策是彭家私塾有名的才子，所以鹏远钱庄会把朱策的名字列在名单上也不奇怪。
不过，朱策的赔率很高。赔率高说明是冷门。
顾灵记得小说里有写到，首先朱策不是本地人，十岁因为逃难来的这里，所以关于他的往事也就没人知道。而这些名单上的本地人因为从小生活在这里，所以打小边有好听的名气传出，也因此，他们是头名的热门人选。其次，朱策逃难来到这里之后，没过两年父亲就去世了，他守孝三年，直到十五岁才被人知道。故而朱策有些名气也是这两年的事情，所以关于朱策就更加冷门了。
顾灵看到朱策县试头名的赔率竟然是一赔二十，可见他是很不被看好。而钱庄列出的名单里一共也才二十人，估计他是为了凑数才上去的。
顾灵身上的银子不多，买了那些礼物之后，也才一百二十多两，她便拿出一百二十两的整数道：“我要押朱策县试头名。”
庄家早就看到这个小姑娘了，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押的是大冷门 ，押大冷门也就算了，竟然还押这么多两银子。押大冷门的无非是来碰碰运气的，可一般也就几两银子，这一百二十两的，可以说是压朱策的人中，最大的手笔了。不过庄家也没说什么，马上为顾灵写好县试押赌契书：“县试揭榜的当天开始兑换，兑换期限三天。”
“谢谢东家。”
第85章 第一更
三天后, 二月十四，女子县试揭榜了。这天一大早的，大家就在洪旗街揭榜处等着了。
洪旗街是一条以洪旗县命名的街道，象国每个县城都有一条这样的街道, 县衙有什么事情需要公告、发榜的, 都会在这条以县城命名的街上发公告、挂榜。
这天顾灵起的也早，不管有没有考上, 她都想知道结果。而且, 心里也盼着能考上的。
今天顾灵也不是一个人去看榜的，和何湘等四人约好了, 她们五人互结, 便约着一起去。所以等顾灵用好早饭，大家也差不多好了, 便一起出门了。
顾灵带着陈大红和陈小红，杜嬷嬷没有去。虽然客栈里应该是安全的，但是房间里也放着一百多两银子的东西，还得有人看着。
几人相伴来到洪旗街, 看着还没到揭榜的时间，但是那边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顾灵也不敢挤进去, 她忍不住道：“怎么那么多人？”
张月然道：“虽然是女子县试发榜, 但因为男子县试还没结束，所以人才多吧。”
顾灵道：“我看围观的这些人, 基本都是男子, 可见男子对我们女子县试的揭榜也是很看重啊。”
“顾灵师妹这就不知道了，你听过榜下捉婿吧？”何湘道。
顾灵点点头：“自然是听过的。”
何湘神秘一笑：“所以也有榜下捉儿媳妇的。”
“啊？”这话把顾灵吓了一跳。“那女子声誉何在？”
何湘道：“这种榜下捉儿媳妇的自然和榜下捉婿的不同。榜下捉婿可以直接把男子捆了就走，但是我们女子被这样对待, 就没了名声，所以榜下捉儿媳妇是另有一层的意义。”
“何湘师姐你倒是说啊，可别卖关子了，我听着好心急。”顾灵道。看书的时候小说里没有写到这个，故而她还不知道有这样的。
何湘笑了笑：“瞧把你心急的，你都已经是定亲的人了，这就和你没关系了。不过……也有人因此而换亲的。因为有些人家会把女子县试榜单上的人记下来，然后自家瞧着觉得好的，就会去说媒。虽然那女子可能有亲事了，但是女子家里如果觉得还是后头来说媒的人家好，就会换亲，这样的事情可不少。”
顾灵听了三观被颠覆：“这样的女子还能要？”
何湘道：“自然的，你以为人家为什么会榜下捉儿媳妇，自然是因为榜单上的女子聪慧啊，那些人家家里儿子不行的，所以想找个聪慧的儿媳妇，企图生一个聪明的孙子呢。也有些人家儿子靠不住，但是家里又想改变门庭的，就靠儿媳妇了啊。”
顾灵听了这番话，竟然还无从反驳，因为粗粗一听，这话还挺有道理的，很符合有些人家的想法。这种儿子不行想靠儿媳妇生个聪明孙子的想法，不就是改变基因的意思吗？现代有这种想法的人都很多，更何况是封建思想的古代？
“不过一般有这种想法的商户比较多。”何湘道，“还有乡绅、员外等家里应该也挺多的。顾灵，你未婚夫不是不走科举的吗？是不是也读书不行，所以想靠你生个聪明的儿子啊？”
听到何湘的话，何淋、张月然和方琴音都看向顾灵。
顾灵对上她们的视线，她从何淋的眼神中看见了同情，从张月然的眼神中只看见意外，从方琴音的眼神中看见一抹好奇。三个人，三种眼神，但也就是这三种眼神，让她对三人的性格更为了解了些。
何淋看似性格有些冷酷，可能心地最柔软。张月然看似很随和，但为人应该最为冷静。而方琴音应该是最为八卦的。那日在客栈，何淋说自己第一次考的不好，方琴音便和她聊了起来，就该知道此人的性格。
再加上有些绿茶，句句带着其他意思的何湘，还有个装天真的自己，她们这五个人的组合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顾灵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何湘师姐，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未婚夫不走科举，是因为他太聪明了啊，科举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成就感了。”
何湘：“……”
何淋：“……”
方琴音：“……”
张月然蹙眉，用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顾灵，估计是在看神经病了。
顾灵又道：“是真的，其实是我不怎么聪明，而我未婚夫太聪明了，所以才想定下他，靠他生个聪明的孩子的。”
何湘嘴角抽搐了几下：“顾灵师妹，你……你确定你未婚夫很聪明吗？哪有聪明人不走科举的？你可别……别乱说啊。”
顾灵无辜的摇摇头：“我没有乱说啊，他是真的很聪明，认识他的人，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很聪明呢。”
何湘问：“他是哪里的？”
顾灵道：“我们镇上的啊。”
“……”何湘送她一句话，“顾灵师妹，大概是你们镇上有出息的男子太少了，所以你才会这么认为。还有，你大概是被人骗了，但凡聪明的人，就没有不考科举的。”
顾灵眨了眨眼睛：“他没有不考科举，他已经考上了，但是没有走科举这条路。”
这话……
“已经考上了？”何湘一想，顾灵的确只说过他未婚夫不走科举，可没说没考上。可是不走科举在正常人的理解里，不就是没考上的意思吗？“顾灵师妹，你未婚夫现在考上的是什么啊？”
顾灵道：“小三元啊。”
这下，何湘等四个人都惊呆了。
“不可能吧？”何湘惊叫出声，“咱们县城的小三元，咱们县城的小三元叫什么名字来着？”
“咱们县城近来二十年没有出过小三元。”何淋冷声道。
何湘又惊叫出声：“顾灵师妹，你不会嫁给了二十年前的小三元吧？那得多大年纪啊？”
顾灵摇摇头：“他不是我们县城的小三元哦，而是祖籍在惠安，后来居住在我们镇上的。”
这下，四人没话说了。尤其是何湘，她之前还在顾灵面前骄傲自己的未婚夫已经是秀才了，结果顾灵的未婚夫是小三元。同样是秀才，普通的秀才怎么能和小三元比呢？小三元不走科举？何湘又觉得匪夷所思，所以……顾灵的小三元未婚夫肯定出问题了。又或者，顾灵在撒谎呢？
不过，还不得何湘再问，砰的一声……贺喜的锣鼓敲响了，接着县衙的人开始挂榜了。等县衙的人挂好榜一走开，原本就围着的人又马上把那围的水泄不通了。
“姑娘，我力气大，我挤进去看。”陈大红原本不认识字，但是她陪了顾灵一个多月了，顾灵的名字还是认识的。只要在榜单上找到姑娘的名字，那就代表姑娘中了。
顾灵倒是想说不急，可是她分明很心急，她道：“好，你当心些。”
“姑娘放心。”陈大红凭着超大的力气，直接把挡在面前的人拎开了，然后自己霸占了榜单的最前面。有人不服气一个姑娘家站在最前面，想去推她，直接被她抓住了手。她用力一捏，控制好力道没有捏碎对方的骨头，但是也叫对方疼的不敢造次了。
陈大红松开对方的手，继续在榜单上找自家姑娘的名字，按照陈大红的想法，她家姑娘那么聪明，名次肯定很靠前，所以她从第一名开始看。结果一个一个看下来，都没有她家姑娘的名字，陈大红也有些心急，姑娘不会没考上吧？如果没考上的话，姑娘肯定难受。
陈大红越看越难过了。
咦……这个是：“姑娘，奴婢看见你的名字了。”陈大红突然跳了起来，朝着顾灵那边挥手，“姑娘，奴婢看见你的名字了，你是倒数第二名，倒数第二名啊姑娘。姑娘，你是倒数第二名……姑娘，你是倒数第二名……”
顾灵：“……”她连考上的喜悦都没有了，大红这丫头……“行了行了，我听见了，你只看我的名字就好，就别看我的名次了。”
“哈哈哈……”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管第几名，考上了就是福气，恭喜这位姑娘。”
“确实，只要考上了就好，第二名和倒数第二名也没区别。”
“恭喜姑娘……”
陈大红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红着脸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朝着顾灵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顾灵道：“谢谢大家。”又对陈大红道，“大红你好样的，今天赏你吃两只鸡腿。”
“真的吗？”陈大红眼睛一亮，“谢谢姑娘。”
何湘她们的婢女也去看了，不过她们还没挤进去。所以还不知道成绩，但听到顾灵考了倒数第二名，大家还是客客气气的说了恭喜的话。
何湘：“恭喜你了顾灵师妹。”
何淋：“恭喜顾灵师妹。”
方琴音：“顾灵师妹真厉害。”
张月然：“恭喜。”
顾灵道：“谢谢师姐们，同喜同喜。”
确实同喜，因为很快，其余四人的婢女找到她们家姑娘的名字。何湘考了第三名、何淋考了第二名、方琴音考了第十二名、张月然第八名。
第86章 第二更
顾灵能通过县试当真是让钱夫子大吃一惊, 钱夫子这次让顾灵下场，完全是让她去尝试一下、见识一下，结果倒好，增长了她的气焰。
看着眼前一脸得意的姑娘, 钱夫子不禁想起了外甥。当年白谨亦以八岁的年龄考上秀才, 在父亲面前，也是这样得意。父亲当初是想压一压外甥的气焰, 不也是增长了他的气焰吗？
说起来, 这两人还真是有些像。
好在他们都不是骄傲之人，虽然有些得意, 却也是高兴所致, 通过县试对顾灵来说，确实该高兴。
钱夫子也不由的笑出声：“你倒是同我说说, 三场考试每场各考了多少？”榜单上不仅有考生的总成绩，还有每场的成绩。
说到这个，顾灵有些尴尬：“仪态考了九分、女学考了八分、书法考了四分。”书法真是惭愧，《三字经》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钱夫子瞧着她的样子, 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排在倒数第二，看样子本次入取分数线是在二十一分这一档, 一共五十二名考生, 入取了三十八名, 二十一分这一档有多少人？”
顾灵趁机道：“一共八人，所以我们后面的八人也算一个名次, 不过我运气不太好, 顾这个姓比划太多了，我发现分数如果一样，名次是按照姓的比划来的。如果碰到姓的比划一样的, 则按照百家姓的排名来。”
钱夫子道：“的确，所以你也不用纠结名次，除了前三，后面的名次没有任何意义。”
顾灵有些脸红，她觉得倒数第一都比倒数第二好听。
“你知道你的书法为什么只有四分吗？”钱夫子问。
顾灵道：“不是因为我没有把通篇的三字经默写出来吗？”
钱夫子摇摇头：“之前没发榜，所以我也就顺着你的意思说了，但其实并不是。三字经是文化思想的开始，你没有把通篇写出来，自然有扣分的原因，但这一场考的是书法而不是默写通篇的三字经，你是不是忘记其中的性质了？”
顾灵一听，顿时明白了：“是我的字写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