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柏山人
陈凤琪眼都不抬的回道。
“燕娘,你这心态也要调整一下,咱家在这京中也是贵人,可不再是过去那个需要处处低调,生恐招惹上麻烦的普通人家。”
“更何况常煦与成锋的身份都已经过了明路,常欣和小雪都是知道分寸的,只要不是我们主动欺压别人,没有做错事,就不怕任何事。”
江燕娘闻言,心中担忧这才散去一些。
“娘说得对,是我太小心了,她们都是在庄上野惯了的,在屋里呆不住,娘,您说,我们要不要写信给玄隐先生,托他帮忙在书院里留意一下,给她们相两个后生?”
听到这话,让陈凤琪忍不住面露惊色,下意识回道。
“常欣她们才十五岁,你怎么已经惦记着要给她们相后生了?”
江燕娘闻言,脸上的惊色更深。
“娘,她们都已经年满十五周岁了,这年龄可不小了啊,在乡下,跟她这么大的姑娘,还没有订亲的姑娘的可没几个。”
京城里的姑娘中,像她这么大还没订亲的虽然较为常见,但也不算多,在她婆婆心中,似乎还一直将她女儿当小孩,像是从没考虑过她女儿的姻缘问题。
陈凤琪是真没想过,因为在她看来,李常欣还是个初中生,怎么就到了要考虑姻缘的年龄了呢?
但是想想当前的大环境,陈凤琪不得承认,是她给疏忽了,可她还是不想这么早就给人订下婚姻大事,大不了,先打听着。
“嗯,看来是我考虑的有些不周,不过婚姻这件事,草率不得,我们要慢慢来。”
江燕娘叹了口气道。
“娘,我想过了,京里的日子虽然富贵,可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是妻妾成群的,反正咱们将来还要回庄上,将常欣嫁到高台,挨得近,家里能时常照看着,才能放心。”
与此同时,康平帝也在和安常煦商量这件事。
“既然我给你挑的这几个太子妃人选,你都不满意,现在不想考虑大婚的事,那么,我接下来建议,你最好要慎重考虑一下。”
安常煦恭敬的回道。
“父皇请讲。”
“我想为你那义妹和柱国公府的嫡长孙指婚,你意下如何?”
柱国公府没有合适的女孩,要不然,康平帝更想让安常煦和柱国公府亲上加亲,眼看安常煦对自己的亲事态度坚决,他只好无奈放弃,退而求其次的想到另一个可为太子拉拢靠山的方式。
第六十二章 敢做敢为
“我不同意!”
拒绝的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后, 想到自己之前刚拒绝过,安常煦接着解释道。
“父皇,谢谢您一心为儿臣筹谋的苦心,只是我不想试图利用联姻来拉拢势力, 我想娶的女子, 必须是我想真心与对方过一辈子的女子。”
“同样, 常欣将来会嫁给什么人,也得是她自己愿意的人,而不是让她为了帮我巩固地位, 牺牲自己的婚姻。”
康平帝觉得儿子虽然才华能力都不缺,但在婚姻这件事情上,还是太天真了些。
不仅他们这些皇家子女,就是那些权贵,乃至普通人家, 子女的亲事,也需听从父母的决定, 父母当然少不了要从自家利益角度出发, 权衡结亲人选。
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安常煦的脾气,对方会态度如此坚决的反对, 就意味着他若继续坚持己见, 反倒容易伤了他们之间本就不够深厚的父子情分。
“我也就是这么提一下,那柱国公府的嫡长孙徐景年,不仅生得一表人才,还文韬武略, 徐家又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是京中许多人家心中的佳婿人选。”
安常煦日前随徐世子去京郊外巡视兵防时,曾在徐世子身边见过徐景年, 当时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但是一旦将其当作李常欣的未来夫婿人选,他就觉得对方哪都不足。
“儿臣见过那徐景年,虽是将门虎子,但是依儿臣看,他那马上功夫还不及常欣,常欣肯定不会愿意嫁个还打不过她的男子。”
听到这话,康平帝深感无语,也随之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你祖母在南江书院开设女学部也就算了,怎么还跟教男儿一样,教那些女子拳脚与马上功夫呢?”
康王府太尊夫人带上京的几名女子,连她自己的孙女在内,每天都会按时上校场打拳跑马的事,早有人报到他面前,是他下令封锁消息,才没有传到外面去。
就算李成锋的出身有些特殊,也不至于让自家形成这种风气,只有身为李氏当家人,以及南江书院创始人的陈凤琪亲自安排,才有可能做到这一步。
安常煦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父皇身为皇帝,既是这天下男子的君主,也是这天下女子的君主,怎可存在这种男子可以学什么、做什么,女子却不可以的偏见呢?
面对这个问题,康平帝感到有些语塞,随后才回道。
“幸亏你不是个女儿,要不然,我可真不放心,这不会也是你祖母教的吧?”
男尊女卑的思想已经传承数千年,这话出自他儿子之口,还可以说是他思想开明,心怀大爱。
若是个女儿身,生活在这种大环境中,却存在这种思想,说是离经叛道也不为过,改变不了大环境,就注定只能清醒而痛苦不甘的过完一生。
“不是,奶只希望我们可以轻松自在的过一生,只强调我们一定要有自保之力。”
陈凤琪希望他们能在体能与心性两方面,都能有自保之力,可以不用太聪明,也不必大富大贵。
只要脑子能清醒些,别轻易上别人的当,不会被人用三两句好话,或是小恩小惠给哄骗就行。
要不是安常煦是这么个身份,他祖母的愿望肯定能实现,可惜,对功名利??没什么野心的一家人,现在都因他而被陷入这个名利场中,康平帝有些感慨的回道。
“行吧,你是个有主意的,我也就是建议一下,并没有勉强你们的意思。”
他若非要做这件事,就直接下旨了,之所以没有一意孤行,也是照顾到他这儿子的态度。
与此同时,随着乘坐着京中数位贵人的车队正式出城,行至没什么行人的空旷路段后,李常欣跟车里报备一声后,就带着赵小雪打马疾驰,先行飞奔而去。
和陈凤琪坐在同一车厢内的柱国公夫人看了看两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口中却道。
“就这么让她们两人先走,会不会有些安全?我们还是派几个府卫跟上去照看着些吧,以免被不长眼的宵小之徒给冲撞到了。”
陈凤琪不以为意的回道。
“不要紧,都是从小摔打到大的孩子,若是其它偏僻地界也就算了,连在京郊这块地面上都没有自保之力,我干脆将她们禁足在府里,不带她们出来算了。”
这里是京郊官道,出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虽然路边没有直接设防,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敢在这片放肆。
真要万一遇上那种没脑子的,以李常欣和赵小雪的身手,吃亏的肯定不会是她们。
听到陈凤琪说得这么肯定,柱国公夫人有些意外,试探着问道。
“这么说来,乐阳县主是承了安远伯的衣钵,马上功夫与身手都很不错?”
陈凤琪坦然解释道。
“上京之前,成锋一直在南江书院担任武师傅,书院里开设的有武术课与骑射课,她们两个都是学不进去文课,却对这些武术课很感兴趣,学得还不错的学生。”
柱国公夫人听说过南江书院,却从未听说过,南江书院还开设的有这些课,似乎还招收女学生?
“太尊夫人真有想法,不过书院里教授女子这些课程,就不担心会引起书院中其他人的非议吗?”
尤其是南江书院的院长是玄隐先生,那可是位名震天下的大儒,怎会同意书院收女学生,还教授女学生这种课?
在柱国公夫人的印象中,这天下的读书人,基本都如国子监、太学里的教谕、教授,或是翰林院、御史台里的官员一样,大多都很迂腐,整天之乎也者,动不动就对京中女了言行加以抨击,并上纲上线的对女子提出种种规则制约。
陈凤琪明白对方的意思,她也是来到京中后才发现,本该风气更开明的京城中,对女子日常言行的限制与约束更强。
李家庄中有能力的女子,可以在南江书院中任职,被学生称呼为老师的现象,在这京中不可能有机会出现。
而事实上,女子在许多工作与学习方面,其实并不比男子差,可是在当前这个社会大环境中,对女子长久以来的打压与制约,已经形成约定成俗的社会规则。
南江书院中有女职工,也有女学部的事,不仅宫里的皇上知道,江南文坛及周围区域的读书人,后来也都知道。
可是有玄隐先生亲自坐镇,书院中毕业的女生,大多都会回去嫁人,过着相夫教子的生生活,男生大多都被吏部发文派往各地任基层官吏,中高级班的学生,在每届科举中取得的成绩,越来越引人瞩目,使得南江书院的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
那些读书人想的不是如何为自家子侄后辈,努力争取到南江书院的入学名额,就是希望南江书院招先生时,可以聘用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不管外人想要以什么身份进入南江书院,认同南江书院的规则与制定,是最基本的前提条件。
如此以来,基本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对南江书院的环境与规则提出质疑与非议。
通过近几次接触,陈凤琪对柱国公夫人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所以她为对方耐心解释道。
“南江收院自开设起,就设立的有男学部、女学部,每一位先生与学生在进入书院前,都会被告知这一点,若是不能接受,就属无缘。”
只要接受,愿意在进入书院的协议上签字画押,就证明这个人还没有迂腐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进入书院后,当然会陆续被周围的人与环境,以各种方式给同化,深刻认识到尊重女子的重要性。
这样一来,南江书院的先生与学生都对书院制度没有任何异议,外人就算在私下嘀咕几句,也不会对南江书院造成什么影响,倒是进入书院的名额,已变得越来越抢手。
“太尊夫人真是敢做敢为,听您介绍得这些情况,让老身很想将家中后辈,也送到南江书院去体验一番。”
陈凤琪知道她这话只是说说而已,南江书院对中低层家庭的吸引力很大,因为那里可谓是给家中没什么门路的学生,提供了对于未来的新选择与机会。
可是对京中这些光是靠着祖荫,就能享有人上人的身份地位,未来充满许多选择的权贵家族而言,价值就不大了,也没什么吸引力。
“夫人说笑了,贵府素以家风优良而著称,府上子弟也都被教养得十分优秀,哪里还用去南江书院体验,莫被耽误了才好。”
这不是陈凤琪的推辞,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柱国公府的祖上,是随安朝□□一起打江山的开国将领之后。
虽然经历过被被降爵之类的起伏,却是京中少有的几家,能够一直屹立在朝中不倒的勋贵家族之一,代代都出军事能力优秀的将才,是徐家最大的资本。
这种底蕴深厚的家族,在教养子女后辈方面,自有一套成熟的体系,家里的资源十分充足,完全不必去南江书院那种针对普通百姓开设的书院。
二人正在谈话之际,李常欣与赵小雪已经策马跑出一段距离,赵小雪还记得陈凤琪的嘱咐,正想提议回去,就看到不远处有群人正骑着马,在路边庄稼地里的大呼小叫的奔跑。
在那片地的地头上,还有几个农人正在拉扯,被拉住的那个想要上前阻止,嘴里正大声哭喊着。
“……求诸位老爷行行好,放过俺家这块地吧,俺替惊扰了诸位大爷的驴子,给你们磕头赔罪,这地里种的是俺一家的命哪……”
打小就在南江书院长大的李常欣与赵小雪,下田种地收割之类的活,过去年年都要干,一年比一年干的活重,先不论干得好不好,反正足以她们都深知种地的艰辛与不易,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立刻感到气愤不已。
那些人若是在荒地,或是收割后,还没来得及播种新作物的空地上玩闹也就算了,他们正肆无忌惮的策马狂奔的大片土地上,不仅起的有垄,还明显长着青苗。
快速打马上前后,李常欣径直取下背在身后的弓,抽出箭就打算往地里射,同样满脸气恨的赵小雪谨慎一些,赶紧制止道。
“常欣,那些人敢在这里这么放肆,肯定都是京城权贵家的公子哥,我们警告他们一下就行,可不能伤人,要不然,会给家里惹麻烦。”
李常欣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
“我不射人,我射伤他们的马,没本事避开,摔了可不怪我。”
说话的同时,她手中箭也飞射而出,正好擦着其中一人的马前腿飞过,钉入旁边的地面,马因吃疼而跪下前蹄的同时,马背上正在大笑的少年随之往一旁摔下。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地里所有人都深感震惊的同时,看到不远处的官道上,红衣女子在射完一箭后,动作利索的又取出一枚箭,拉满弓再次瞄准他们所在的方向,顿时个个都脸色大变。
赶紧下马扶起那少年的男子,高声呵斥道。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伤人?”
李常欣冷着脸高声回道。
“我射的是不懂事,不知走正道的畜牲,可不是人,你们可不能血口喷人。”
被惊到的蓝衣少年黑着脸,用马鞭指向李常欣所在的方向,高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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