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陈白起忍着头皮发麻的痛意,整了整衣襟道:“在换之前,在下能不能打点水……稍微梳洗下?”
苏放看向她,手上被扯断的头发令他明白,这个“陈焕仙”虽长相秀气,但性子却烈性刚毅。
不知为何,他有些想笑。
系统:苏放对人物的好感度+5。
目前苏放对人物的好感度为8。
“你看,我们这一路淋雨流汗、蹭泥沾灰的,自身不洁,别人估计一靠近便能闻到一股怪味道。”陈白起尽量将理由讲得冠冕堂皇一些。
外表再糙她也好歹曾是个女的,十天半个月在外面不洗澡、洗脸、洗头就算了,因为条件有限,再加上所有时间都拿来拼命赶路她理解,可眼下都找着人家了,稍微再挤点时间,打点水擦洗一下也并不耽误多少事吧。
苏放闻言,怪异地打量了她一眼,好像不能理解她这样说。
“可我觉得并没有什么怪味道,不过你这贵族病还真患得不轻啊,若非我早知你的身世,只怕还以为你是哪一诸侯国的公子王孙呢。”
一般人这种时候可不会考虑这种事情。
陈白起并不认为爱干净是一种贵族病:“我们一路上臭味相近,自然难以察觉。”
苏放也懒得跟她辩驳这事,他瞥了一下地上的断发,抿了抿嘴角妥协道:“那我去打水,你先将衣服换上再拿水擦洗擦洗吧。”
苏放一出门,陈白起就迅速从系统内拿出“麒麟巫医袍”换上,外面再穿秦国士卒的衣服,这样一穿,倒是将她单薄的身材裹得更挺拔健壮了些。
很快,便有人在木门上敲了二下,陈白起打开门,却发现不是苏放,而是方才那个叫幺马的青年。
“听说你要水洗洗,苏先生要出去一趟,便让我给你送来。”幺马一脸纯善地说道。
陈白起瞄了一眼他手上端着的水盆,只见他腕起袖子在外的双臂结实,指关节用力攥着盆耳端着。
她与幺马对视一眼,便“砰”地一下重新关上了门。
幺马的声音从门板后面疑惑地传来。
“陈郎君,你不要水了?”
陈白起灌了一瓶“英雄药剂”后,再次打开了门,然后轻松地接过他手上的水盆,道了一声“谢”。
却见那叫幺马的青年并没有走,他看着她手上的水盆神色发怔。
陈白起看到他这副表情,便弯唇一笑:“你们秦国人还真富有,咱们齐国人可用不起这种看起来像青铜,实则却是纯铁打造的水盆。”
幺马的青年也不知是真相被拆穿还是陈白起那温声细语的调侃太过臊人,令他那张奎黑的脸一下便涨红了。
“这、这是我不小心拿、拿错了,哈哈哈……本想替你送进去,没想到你……自己却拿得动?”
幺马一边不好意思地尴尬着,一边却拿一双大眼睛既惊又疑地盯着陈白起的双手。
那双手,修长细白,宛如玉石,瞧着漂亮是漂亮,却着实不像拥有力量的手。
“哦,我自小力气便大。”
幺马嘴一抽,嘟囔道:“这可不是一般力气大吧,这盆瞧着轻,实则得好几十斤重呢。”
可瞧她端着毫不费力,谈笑风生,这简直与那斯文
雅致的外表完全不符合好吧!
“幺马,这陈郎君力气可大着呢,你想捉弄他,只怕只能自己吃瘪。”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苏放懒洋洋的戏谑嗓音。
幺马回头。
“苏先生,他可以。”
他眼神有着认真。
而苏放却看了陈白起一眼,垂下眼冷笑道:“不行。”
幺马见他想都不想便拒绝,也不强求,只笑道:“先生其实可以先考虑一下,好了,你们先忙你们的事,这事儿……便过后再说吧。”
说完,幺马也不再纠缠,便离开了。
而陈白起则从两人的对话中隐约听出些什么意味来。
“苏先生,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苏放见她换好衣服,便扔给她一块木牌:“这事与你无关,未时咸阳宫的北门将换新一轮岗,将值班牌挂好,记着,一路上别随便开口说话。”
陈白起将木牌挂于腰间,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一个疑惑问出:“既然苏先生能有办法弄到这些衣服与值班牌,想必秦宫中自有关系,为何不直接向他们探听薛公的消息呢?”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你们愿意帮忙只是因为曾经欠着我一份人情,但他们并不是会插手诸侯国之间纷争的事情,想知道什么,唯有自己想办法。”苏放凉凉道。
他们?不插手诸侯国之间的事情?
这听着,怎么像是某种民间秘密组织的宗旨。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主公,神秘的组织(二)
在去咸阳宫北门当值前,幺马送了些熬得糜烂的豆子跟蒸熟的粟饼给他们食用,虽然菜式并不豪华却份量十足,看得出下足了本,这一餐令苏放望着陈白起便是一阵古怪的发笑。
陈白起也有些意外,她暗忖这估计是作为方才拿铁盆来故意“试探”她的赔罪品吧。
这一餐对于半月多露宿在外喝凉水吃冷食的两人而言,新鲜食材刚煮好的味道确实很捧,两人腹饱一餐后,便也抓紧时间前往都城内城的北门。
在路上苏放简单地给陈白起讲了一下一会儿的安排事宜。
他们将接替守北门的早班岗,而守值北门半个时辰后便有一批前往内城的储月宫(秦穆公的阜夫人居所)周边巡逻一圈,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然后再返回北门继续值岗,直到子夜时份这一轮岗毕,则换夜班值下一岗。
去北门前,他们得进北营里拿值岗的兵器——青铜戈,战国时期诸侯国不管哪一国现量兵器都比较稀罕贵重,自没办法做到每一个普通兵卒都随身配备一件,如今守内城城门的守卫,只有谁轮班便谁拿一件武器。
只要是一下班这兵器就交放在营中,等下一班的人去取,取好便拿着武器正式上岗值班。
眼下北门守卫卫队有五十名持戈兵卒,三十名弓箭手,十二名披甲卫士,二十名布衣弓箭手。
要说平时里北城门并没有备置这么多的人,但由于近段时间秦宫一度发生内乱,各方便调来了一些新的守卫顶班。
而这也正恰好给苏放他们混入咸阳宫提供了一次绝佳机会,要说平日里想安插一个守卫并不容易,关键是容易惹起怀疑并留有后患。
在进咸阳宫北门当值前,陈白起便给姒姜留下了记号,这个特殊记号是他们以前用的,她的意思是让他暂时不必跟着她,隐藏着暗处收集一些秦宫情报,等她办完事后再汇合。
这对于刺客属性的姒姜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快到换岗的时间了,摸了一层黑灰遮白的陈白起便低着头跟着苏放一块儿前往北营,北营守关的士兵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眼,估计觉得两人有些眼生,便拦下两人询问了一下。
苏放倒是一点都不心虚,十分大方地报出自己的兵号与名字,士兵翻册一查,的确记录在档能对得上,这才放了他们进去。
这时营地里值午班的人都陆续来了,相熟的便打声招呼,不熟刚调来的便各自都在架子上挑选兵器。
这其实就跟小学生体育课去体育室找体育用具一样,人总会下意识在心中有一个竞争意识,想在一堆一模一样的器材中率先挑出最新最好的。
而陈白起目前这个身份是青铜戈的普通兵卒,等她去武器架上挑选时,便只剩一件了,这下好了也无所谓挑三拣四,顺手便拿了起来。
这青铜戈跟陈白起看过的史记资料差不多。
长相呢有些像现代的锄头,它是由“戈头”、“柲”、“柲帽”和“鐏”组成,摸着质感挺硬实的,“援”是戈的长条形锋刃,这兵器她随手舞了舞,便觉得挺有杀伤力的。
而苏放则是布衣弓箭手,与陈白起的这种普通兵种不同,其实陈白起也能猜得到,一下安插两个陌生人进步兵的确容易引人怀疑。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负责的区域跟内容便不同,自不能一起行动了。
她站岗半个时辰后便得跟随大部队进宫巡逻,而苏放则在北城城楼下进行查探。
苏放早预料到这种情况,便与她交待过,在进宫后可以找个理由脱离巡逻大部队,机警些进宫打探打探消息,运气好会有收获,运气不好可能白跑一趟,还会被人当奸细给抓了。
陈白起明显地感受到来自于苏放的恶意,他给她安排的这个身份跟他的相比危险系数简直不能同日而语,但苏放说了,他懂箭术,当得了弓手,况且让她的身材恰好适合这步兵的衣服。
陈白起:“……”长得矮,怪她咯。
前期安排的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陈白起在北门枯站了半个时辰之后,便沉默寡言地跟着这一批卫兵一块儿进宫巡逻去了,他们排成两支队伍,沿着既定路线前进。
这队伍中有几个是新调来的,自不熟悉流程线路,“领班”倒是会讲解一二,记他们记下来,陈白起一路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四周,观察着那高墙一堵又一堵,宫殿楼阁,房宇轩亭,尤其一白漆月拱桥,长长搭于两岸,桥底潺潺碧湖青柳,一派春意盎然。
这咸阳宫虽说限于目前建筑的用料与格式不像近现代那豪华精美到璀璨的宫殿一般,但其规模亦是相当宏伟与壮丽。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陈白起便向“领班”谎称肚子搅痛想去方便一下,借此暂时脱离了队伍。
只是她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静静地找了一处隐匿的位置默默地等着系统区域地图加载完毕。
系统——咸阳宫区域地图LOADING……
系统——咸阳宫区域地图21%、22%……
陈白起在一高墙后蹲着,看着系统加载进度,照这个速度至少得要半个小时左右。
她倒是觉得这样干等半个小时挺奢侈的,可她对这诺大的秦宫半分熟悉,再加上她目前这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这样贸然四处乱逛被逮住了,太容易闹出事了。
陈白起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等拿到地图后再行动。
系统:前方好似有一男一女正准备朝这边过来,其行为举止十分惹人怀疑,你决定——尾随视而不见?
什么?
这时,忽然听到一阵悉簌的脚步声朝这边走了过来,陈白起忙躲在墙边的灌木丛中,借着茂密的叶子遮挡身形,余光扫见一双贵族式尖头男靴与一双厚底水粉绣鞋从她身边经过,她再往后方一瞧,隐约可窥视到一队精良的披甲侍卫被留守在那里,似在防守又似在警卫。
这两人能有这样一支侍卫随护自非一般人,而他们选择将侍卫留在外面把守,两人则遮人耳目朝内行,而且偏走这种鲜有人烟出没的地方,陈白起深心为觉这其中必有什么可窥消息。
于是她便选择“尾随”而去,当她选择“尾随”时,便表示接下来估计将能接到后续系统任务。
好在她比他们更早一步潜藏在这里,没有人发现她的踪迹,再加她尾随得很小心,见两人停在一个左右墙体高耸蔽性十足的夹角巷子里,她便背靠着墙竖着耳边在墙角偷听。
她不敢伸头去张望两人相貌,怕被发现,所以只能识别声音。
“怎么样?今夜他可会赴宴?”
这是一道比较年轻的男声,说话时语气沉凝,言语不急不徐,听得出来城府较深。
一道柔媚的女声回道:“公子放心,如意如今已取得他几分信任,今夜……如意定会助公子完成大事。”
“善!如意这般惑人的样貌,本君亦以为,这世上鲜有男人能抵挡得住你献媚啊。”
那柔媚的女子一下便软了下去,像水一样情意绵绵道:“那公子……亦喜爱着如意么。”
“当然……”
男子的话一下便堵住了,接着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亲热场面。
支着耳朵听得陈白起十分尴尬,不过她觉得她还是得坚持,因为这两人的身份好像并不简单。
女人称那男人为公子,难道是秦国的哪一位公子?
好在他们两人虽然情难自控制地搂到了一块,但到底没打算在野地“实战”,所以很快便也分开了。
男子又问:“对了,那孟尝君可是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