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305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他越过壮汉,快步上前,却是当初在“陶坊”交待过苏放与陈白起的幺马。

  他看到陈白起深夜出现在这里似有惊异,更多则是惊喜。

  陈白起一见是他,便亦上前,笑叹道:“正是焕仙,幺马兄,倒是许久不见了。”

  “你怎么……”幺马迟疑地问道。

  陈白起也不兜圈子,直接道:“今夜焕仙是因要紧事前来的,不知幺马兄可识得这桂生班子的人?”

  幺马表情一愣。

  看他这表情陈白起也猜出了大概,于是她便道:“其实苏先生曾请得桂生班子来助我等混入如意坊,今日事情败露,秦王已派兵在咸阳城中四处搜捕,焕仙是特地前来相告。”

  一听这话,他们顿时便对陈白起的防备减少了许多。

  幺马忙道:“请进来讲话吧。”

  陈白起颔首,与幺马并行,而壮汉则板着个脸与七木闷不吭声地跟随其后。

  而姒姜却慢行一步,他妙目瞟转,四周探查了一下,并无任何风吹草动的声响后,便紧跟于陈白起身后。

  进到破庙内,陈白起发现庙内还有二人,一个美须善目的中年人,一个龙钟老态的老者,两人都穿着十分普通的长青布衣,但浑身气度总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高洁伟岸。

  陈白起多瞧了几眼,见是长者,便循行礼节向他们拱了拱手。

  他们回以礼,然后便静声地打量起陈白起。

  双方因为种种忌讳便并没有介绍,陈白起只简洁地将宫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交待完,包括冒充“湘女”刺杀赢稷的畲三娘,与畲三娘不知为何能够知悉如此多的内幕……幺马听后沉默了许久,方真挚诚心道:“这次,多谢陈郎君了。”

  “先前你们也帮助了我等,这不过是投桃报李。”陈白起顿了一下,忽然又有些为难地道:“其实……焕仙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一般这样说的人都是假谦虚,实则哪怕被拒绝了,该问的还是会问。

  幺马不懂这个套路,便道:“但说无妨。”

  于是陈白起也不客气了,便直接挑破了道:“不知你们……与这墨家可有甚关系?”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主公,墨家分支(二)

  幺马一愣,其它几人都相继变了变脸色,拿一种警惕且戒备的眼神看着陈白起。

  陈白起像没瞧见他们的眼神,继续温声询问道:“之前,你不是与苏先生讲了一句——她可以,不知此话为何意?”

  幺马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抿了抿唇,眼睑下垂,似在考虑或者斟酌,仍旧不曾开腔。

  陈白起撩起眼皮,似水一般掠过他等面目,方轻叹一声,清逸秀美的眉目略微收紧:“若真是有事需得着焕仙,必是好商量的,这两次相助之情焕仙便欠着你们的情,焕仙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寻思着何时能够还上。”

  “我、我们帮的是苏先生……”幺马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觉得那张俊逸又渐雅的脸有些晃目,便略感不好意地挠了挠脑袋。

  这人情,再怎么算也落不着她头上,因此哪怕陈白起这样自动“请缨”,幺马也不好借此拿乔,蹭她半分便宜。

  陈白起抿唇一笑,那暖暖的黄光映在她白玉的面目上,庄严温和似庙内一尊千雕精致的菩萨。

  所有人一下都看呆住了,先前只觉她只是一个样貌长得较常人好看些的少年,如今瞧来,她的相貌却远远比不上她那一身“郎艳独绝”的气质。

  “这人情是何人求的又如何,总归让焕仙落了好处,况且……”陈白起含辞于齿,细语道:“焕仙有意与诸位交好,也想得个好人缘,幺马兄便莫再推辞了。”

  眼看着“陈焕仙”这般温和好商议的模样,单纯的七木早已将她当成一个善良得不谙世事的好人,于是帮口道:“陈、陈郎君都这样讲了,不如我、我们……”

  那壮汉见七木这么快就“弃械投降”,便横了他一眼,将人粗蛮地拽了过来,他压地七木肩上,咬牙低声道:“没你什么事,这事由幺马作主。”

  七木一哆嗦,便畏缩地低下头,不敢再吱声了。

  而幺马也不知道是着实无计可施,还是病极乱投医,于是便不自觉地跟着陈白起的步调走了。

  他与其它人相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得了决定,便扯了扯衣襟,眸聚星辉,道:“其实,我们乃是墨家。”

  陈白起一听,虽心中早有预料,但面上却状似惊讶地问道:“哦?那这次秦宫刺杀赢稷一事,莫非……”

  幺马立即打断,他沉眼严肃道:“此事与我等并无干关,其实……嗳!”一提起这事,幺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来。

  “……”嗳什么嗳?陈白起被挑起的好奇被他这一声“嗳”给搅和了,顿时很想翻白眼。

  这时,立于一旁的那位美髯善目的中年人举步上前,他接过话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墨者昌仁。”

  陈白起见他向她自我介绍,便知他这算是基本认可她了。

  要说这战国时期的人倒是比后世的人更为耿直与单纯一些,他们崇尚理想主义与公理道义,没有那么多的狡诈与阴险的心思,哪怕是城府最深的诸侯士族亦是从小被教义长大,宁彼着一张名曰“纪律严明、循礼有序”的皮,亦不会剥开内心中那一层“狭隘、卑劣”来放飞自我。

  否则,又岂能仅凭她这三言两语便能博取到他们的好感。

  尤其墨家,曾是显学一派,讲究以兼爱为核心,以节用、尚贤为支点,自是一群光明磊落之辈,不会以小心之心来度它人。

  “昌先生。”陈白起向他行了一个晚辈礼。

  昌仁却摆手:“昌仁可担不起陈郎君先生一称,直接称呼我为昌仁即可。”

  陈白起见此,亦笑道:“直呼长者名讳倒也不妥,不如便唤你为昌叔吧。”

  昌仁面含笑意,颔首。

  礼多人不怪,哪怕是素昧平生,亦可一见如故。

  昌仁抚了抚黑亮修剪整齐的长须,再讲道:“有些事亦不怕直说了,如今的墨家其实早已衰微,并且还分离了两个支系,一为墨辨,一为墨侠。”

  “这样讲来,这刺杀秦王的便是这墨侠一派,而诸位该是……墨辨一派了。”陈白起恍然颔首。

  心底却暗忖,瞧着这墨侠一支人多势众,且装备家伙什高端大气上档次,反观这墨辨……无论从人员、穿着、居住环境、秘密场所来看,都着实“简朴”得令人心酸啊。

  这两派系的分化如此极端,也不知道这墨辨一支是如何来维持自身的。

  “没错,这墨侠他等行事作风近年来尤其霸道横崮,且从不与我等进行商议,连刺杀秦王这等大事,他们也敢私自行动,简直是没有将钜子放在眼中!”幺马一提及此事,便怒不可遏。

  “的确有些莽撞了,如今秦王赢稷大难不死,只怕在秦国的其它墨者将会受到大肆的牵连。”陈白起实事求事道。

  幺马心中一跳,也意识事情的严重性了,他紧声道:“这事我自会向上传达,也分安排秦国的墨辨撤离,且看他们墨侠接下来如何收拾残局。”

  这边昌仁见这眼下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提起要事道:“其实之前幺马曾与我等讲过陈郎君的事,今日也算凑巧,我等真是有要事与你商议一番。”

  陈白起客气道:“昌叔但讲无妨。”

  至于答不答应,便是我的事情了。

  昌仁倒没听出陈白起的言外之意,他看向身后站着的那位老叟,是一个古稀老者,两颊干瘪面容老态,眉须硕长颜色花白,但目光还算精烁。

  他清咳一声,便慢悠悠出声道:“此事并不干外人的事,可眼下既求助于人,我等便亦不隐瞒了,近日我们墨辨一支遇上一件难事,源于墨家每隔三年便将举办一次的墨家钜子令争夺。”

  “谁夺得墨家钜子令,便意味着接下来三年内墨家将由哪一支来统领,而再过几日便是三年的最后期限,墨辨派与墨侠派都须得各派出三名杰出年轻弟子前往炼狱谷竞赛。”

  老者的声音苍桑,讲说得又缓慢低沉,甚至还带了一些地方乡音,陈白起完全是靠猜带蒙来理解出他的话。

  幺马估计也觉得这位老叟讲话不太清楚,便向他拱了拱手,代述道:“其实这些年来,我等学术派式微,可若要讲谈辨策论却不怕谁,可近几年他们却提出别的竞争手段,尤其是他们几年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位十分厉害的人,于学派之论亦难以攀胜,而墨家钜子令事关重大,断不能再落于这帮狂妄之人手中,这三年来他们肆无忌惮,以墨家名义于诸侯国内四处讨伐,且打压我们墨辨一支,若钜子令再落于他们手中三年,只怕这次我们墨辨连最后一丝留存的机会都将不复存在,因此……我等希望陈郎君能助一助我等。”

  陈白起静静听完后,这下着实真的惊讶了:“你们是打算让我……去替你们竞争钜子令?”

  他们是在开玩笑吗?

  一来她并非墨家弟子,二来他们凭什么认为她有竞争夺魁的能力?

  眼见“陈焕仙”似有些抗拒,幺马立即补加一句:“若能得到墨家钜子令,天下墨者将尽数唯你号令。”

  陈白起一愣。

  唯我号令?这倒真是……一个非常值得让人铤而走险的理由啊。

  只是……“为何是我?”陈白起挑眉,奇道。

  幺马犹豫了一下,想着事情都说开了,便亦不隐瞒了,他舔了一下有些干嘴唇:“其实陈郎君的身份,我们早就私下打听了一番,一来得知你并非贵族宗亲亦非世族门阀子弟,自不会学那贵族一套嚣张跋扈,我等亦不愿被牵扯进政权争夺,你的身份十分符合咱们墨家宗旨,二来你乃樾麓弟子,且是百里沛南亲收的入门弟子,想来品性与德操必是上佳,三来……你的确有着令人惊奇的本事,我们暗中关注你许久了,包括你曾在漕城所为之事,再者,参与墨家钜子令争夺的弟子必须是入门未满五年且年龄不越过二十五周岁的年轻弟子,而我们墨辨近年来……被墨侠一直打压着,着实难觅出什么杰出的年轻弟子来参与,这几年来我等寻来寻去,挑来挑去方凑够两人,因此……我们希望你能助我等一臂之力,让我们墨辨一支能够重获辉煌。”

  这话,已经算是掏心掏肺的实在话了,难脸皮都快不要了。

  另外他没有说的就是,他们能知道“陈焕仙”这么多的内幕消息,实则是因为莫荆,之前在见过与苏放一起来的“陈焕仙”后,他便对她莫名有了一种期许,于是将她的底细一打听,得知她乃樾麓书院的弟子,便立即书信于莫荆打听。不久,得到莫荆回信,信中他对“陈焕仙”这个少年推崇至极,言语中更推敲出她的神秘之处,莫荆乃中端份子,既不是墨侠一支亦不是墨辨一派,他的话历来十分中肯,既然他认为这个“陈焕仙”有大

  才大能,便绝非虚言。

  陈白起沉默了许久,她愁眉下,言语迟缓道:“虽然诸位紧迫之心切焕仙亦感触甚深,可若是其它事焕仙自可大方应下,可此事事关重大,且困难重重着实令人为难了……”

  本来若陈白起一口满不在乎地答应下来,幺马等人或许还会有些心存疑虑,但一听她的意思是像要为难着想要拒绝,他们当即也顾不得其它,便纷纷抱拳下揖。

  陈白起一“惊”,自是不敢受,连忙一一扶起他们。

  “眼下墨辨已是火烧眉尾了,且请陈郎君助我等一臂之力!”

  陈白起见他们如此,心生不忍,唯喟叹一声。

  “既是如此,那且让我……考虑考虑。”

第一百六十章 主公,击掌为约(一)

  见“陈焕仙”有意考虑周详再予答复,幺马与昌仁都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毕竟这事他们这边难处再紧迫,也不能将这股快“火烧眉毛”的压力,强加在一个无牵扯关系利害的人身上。

  见时辰亦不早了,再加上得知“陈焕仙”是从秦宫中偷溜出来通风报信来的,因此幺马他们也不好再耽误她宝贵的时间,只讲他们会尽快将消息通知给桂生班子的人,便让七木带着他们重返了“陶坊”,并道,若有要事可去“陶坊”传信,七木暂时会留在那里接应。

  在回秦宫的路上,姒姜不解问道:“你为何要答应他们?”

  他多少了解陈白起,若她不愿意应承的事,便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陈白起也不隐瞒,便将内心的猜测告诉了他:“方才听幺马所讲,墨侠在三年前找来的一个厉害的人物答辨,我猜测十分有可能是……姐夫。”

  姒姜一听,表情有些怔忡。

  那个人是姬韫?

  “眼下你与他已形同陌路,你如何去见他?”姒姜道。

  陈白起经过一棵桑树,抬眸一看,借着夜明珠的光线只见树叶枝桠间一颗颗已成熟黑红的桑葚累累打挤,她垫起脚,随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舌尖一卷,齿间一合,一时之间口腔溢满了酸甜的滋味,可到底甜味更甚过于酸意。

  “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去弄清楚。再说,他这样忽然性情大变,必有原由,且发生在三年前……若不弄清楚,我于心不安。”

  姒姜闻言,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陈白起她微嘘眯起眸,瞳仁沉沉浮浮,似又回忆起某些事情:“其实这次墨侠除了派来畲三娘假扮乐伶伺机暗杀,另外还派了应援部队——墨家的枭部队,这支枭部队非潜水路而来,而是另辟蹊径搭载着一种飞行工具——木鸢,想来你也应熟悉,毕竟当初你给了我那一份鲁班机械图中,便有一章是描述如何用木件搭造一只能在空中飞行的大型木鸟,只可惜它只是一份机械图残卷,里面虽有描述简介,却并无具体图纸。”

  讲到这里,陈白起缓缓低下声量,似被勾引起了莫大的兴趣,声音染上了低鸣的笑意:“可他们却能完整地将木鸢制造出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手上……有着另一份鲁班机械图残卷。”

  听到这里,姒姜都不得不震惊了。

  陈白起手中的这一份鲁班机械残卷中记载着大部队机关的描述详解,但制造图纸却只有二份,一为多功能性远、近兵器,共七款,其中有大型石炮台,与弩弓等,二为“魂”木马机关图纸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