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这个阵法很庞大,像藤蔓一样完全延伸至石板每一个方块,这些方块因阵法而彼此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收回了麒麟瞳,心中不由得感到讶异。
好大的手笔。
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就算看到了阵法的详细脉络,没有阵法深造的知识她也解不开这样复杂多变的阵法。
不过……她看向了成义与南月,眼神澄亮,饱含深意。
“不知南月与成义兄可懂阵法?”
成义闻言,有些错愕地看着陈白起,而南月不笨,一听她的问话便反射性地问出:“怎么,这个机关还蕴含阵法?”
陈白起喜欢与这种一点便通透的人为同伴,她点头。
“它的确是以一阵法为奠基形成的一种机动规则而运行,只有弄懂阵法才能够破解这机关。”
成义似有些什么顾虑,他语焉不详地问道:“那……那是怎样一个阵法?”
陈白起眸色薄透着一种能看穿一切的光泽,她静默地看向他。
成义不觉一阵紧张,他吞吐忙道:“我、我学过阵法,可、可我知识底薄,我不一定能解的。”
一连说三个“我”,看来成义对自身才能的确不够自信。
要说,这便是历世太少学子的通病,学了一身本领却没有将其灵活运用过,这自然便缺乏事实积累的自信心。
陈白起没有细问他学过什么阵法,就如成义与南月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这机关内蕴含的阵法。
人人都有其秘密,信任时这种秘密可以共享,却并非一定要追究到底。
陈白起蹲下来,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根据脑中的记忆重现,花了点时间在地上“嘎嘎”地画了一个四环节点繁复的阵型。
成义也蹲了下来,他紧挨着陈白起,仔细打量着这个阵法,然后诧异道:“这是……五行波蕤阵。”
“如何?你可会破?”陈白起偏过头。
成义沉下眉眼,那张并不出众的脸庞因其认真与学术专注的态度而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魅力。
“这个阵法我恰巧知道,此乃五行波蕤阵,取五行的相生、相克、平和之态,正所谓万事万物按照润下、炎上、曲直、从革、稼穑的性质归属到水火木金土五中,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陈白起倒是对五行有些了解:“这样讲来,我们需得遵循五行之相生、相克、平和之道来破阵而行。”
南月也将头凑了过来,虽说不太懂这些什么五行阵法,听也懂破机关术前先得破阵法,于是听着他们一对一答倒也是津津有味。
“没错,不过它更复杂一些,他这里面有相生、相克、与中和之道,这三样都可为阵心铺阵,这猜这个阵心应该是相克,只是却不知道破阵是以相生为准还是中和。”成义有些把握不定。
陈白起却有了拨雾见日之感,她道:“那无妨,姑且都试上一试。”
成义惊道:“怎么试?一旦试错,四周围都会塌陷,人便困于相克之宫便无路可走,随便行错踏错一步,下场便是落入那滚滚的溶岩当中了。”
南月这时忽然道:“我有办法。”
陈白起与成义都看向他。
“不就是试石板吗?我方才便有了一个主意。”
南月站起来,让他们等他一等,然后他便走开弯腰满地似在找什么,没多久便见他装了一衣兜的石子跑了过来。
“南月,你找这么多石头做甚么?”成义不解道。
南月神秘一笑,道:“当然是试石板啊。”
“啊?”成义一头雾水。
南月看了一眼陈白起,一双大眼发亮,像盛着阳光。
“你们且盯着。”
南月走到了那由千万块墨色石板铺就的场地边缘,他回头对着成义道:“快说,想让我试哪一块?”
成义懵了一下,他并没有麒麟瞳,哪里能在这庞大体系铺就的石板场地上看出阵法痕迹,方才能认出那个阵法是因为陈白起画出来给他看的,眼下他还得好生摸索一番才能知道阵心在何处,然后再顺藤摸瓜找出阵法脉络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主公,难触碰的距离(四)
就在成义懵怔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清风拂岗、似能抚平内心燥热的温润声音。
“南月左上第七块与左上第十块石板连接了一个阵心,右上第七块与右上第十块亦有一个阵心,而阵心与阵心之中交错了一个三边棱角。”
成义听完眼睛徒然一亮,他既惊喜又诧异地看着陈白起,见她眸弯一笑,又掉过头:“我知道了,这是金,五行中的收敛,那么,按五行波蕤阵的相生相克之理,这边……”
成义慢慢地从脑中挖掘出他所需要的据理,这便要考验平时的知识积累了,他目光专注而熠熠生辉地梭巡着前方的石板,忽地,他眼神一定,指着一个地方,忙道:“南月,你扔你正前方的第十二块石板。”
“好,看我的。”南月挑出一块石头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后眯眼计算着位置,最后手如疾电将石头用力一掷,石头正好砸中第十二块石板的边角,发出“砰”地一声,“咕噜”滚动到了边缘。
然后,他们都认真又紧张地等待着效果,若石板的机关设计得太过精巧,对承重力经过计算的话,那么“石头”的攻击自然不会奏效,他们只期望这机关能给他们留一丝生机。
“咔哒”!那石板受力而快速坠落。
南月与成义一呆。
然后……他们像被放慢了动作一样相互对视了一眼,在看到彼此眼中难以掩饰的激动时,便欢悦地击掌大笑。
棒棒哒,成功了!
陈白起看了一眼石块处,又转回视线,在一旁含笑地看着他们,她此刻就像一个长辈一样,并不大包大揽,也不一力扛下,她尝试着引领着他们发挥自己的才能,树立他们应有的信心,开发着他们的独特思维。
成义高兴了一会儿,便强按耐住满心的亢奋,他对南月道:“这个地方相克,那么则表示,这个方位是木……南月,你再扔那掉落的那块石板的左边一块与右边的一块试一试。”
“好!”南月应得很快。
南月瞄准了位置快速掷去,他的投掷技术倒是挺准的,估计曾经练过,可等了一会儿,右面那一块并没有动静,然后他再扔左边那一块,左边那一块却掉落了。
“成、成功了吗?”南月见此结果,便略生忐忑地回头问着成义。
却见成义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一丝轻颤:“看、看来是相生。”
这时陈白起走了过来,问道:“成义兄,你现在能有几分把握选出一条正确的路线让我们到达对面?”
“我……”成义看向陈白起,又看向南月,对着他们那充满信任的眼神,他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当所有人将你的话当成一种希望的时候,这就表示你的每一个字都不允许出错,因为你已经不仅要承担自己,还要承担所有人的安危,这样的压力的确令人很容易产生退缩的情绪。
当然,这也表示这个人的心志不够成熟,还需要好生磨砺一番。
陈白起看明白了他眼底的不安神色,她道:“成义兄,你要有自信,我始终相信我的同伴、我的战友不会是没有本事的。墨辨虽近年落败得厉害,但这经历百年而来的岁月底蕴只怕非一日之功能摧毁得了,而这样的墨辨精心倾力培育出来的弟子,不该如你这般自视过轻。”
“你可知……”陈白起盯着他的眼睛,漆黑而湛清的眸子像能吸入人的魂魄一样:“你眼下代表的,便是墨辨,别人眼中的墨辨,便是从你身上体会。”
成义一震,只觉神魂都受了冲击。
南月在后听了陈白起的话,两眼放空地盯着空气,也有了一番别的领悟。
成义眼底翻滚着剧烈的思绪,他紧攥拳头,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总与人隔着一种看不见距离的姒四站在他们身后,却也听明白了,陈白起这话可不仅讲给成义听,还是特意讲给他听的。
他一直看轻成义与南月,但是经过成义对阵法的解义还有南月的机智与另辟蹊径的解决手法,他才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他或许在别的一面看起来既渺少又无能,但却只要因材施教,便可成为一种助力。
取长补短,三人行必有我师,历来便不是一句空话。
“你们进去吧,我便留在这里替你们掷石探路。”姒四出声道。
一听到那独特的酥阴软骨嗓音,南月与成义都怔愣地看向了姒四。
而姒四却没管他们两个,只看着陈白起。
“我并不是这次参赛的弟子,所以我的路便也只能到这里了,所以……最后便让我再替你做些事情吧。”
陈白起没有拒绝,她道:“你在这里等我。”
姒四“嗯”了一声,将一种莫名的情绪揉进了嗓音中,低哑而含笑:“我在这里,等你。”
——
陈白起让成义在前带路,她与南月则跟在其后前行。
这些机关的启动都有迹可循,一旦摸索到了其中的规律,便可一击即破,直捣黄龙。
这一路上他们走得很稳很慢,但却没有出一丝差错,这令成义的信心大增。
另一头,姬韫他们也发现了墨辨这方进展神速,见他们按部就班地一路前行,这一路基本上没有遇上什么障碍,顺利得不可思议。
“他们……”妙月看着前方一脸惊讶。
燕丹脸色并不好看,他笃定道:“看来,他们知道怎么通过了。”
姬韫却眸深而幽远,忽然道:“这一题……应是墨辨出的。”
他这“神来一笔”的话令妙月与燕丹都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什么?墨辨?”燕丹哈笑了一声,表示不信:“这不可能,这样的险地布置,明显是咱们墨侠的风格才对。”
妙月不敢明着反驳姬韫的话,但却燕丹的讲话深以为然。
“这一题,你们以为考的是什么?”
墨丹与妙月相视一眼,想了一下,好像都有所感了。
“只要摸透了这机关的运行方式,它便不是什么险地,而你们看……”姬韫指着成义他们的方向:“很明显,出题者能确定这之中有弟子能够解得了题。”
“那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他们解了题,那我们不如跟在他们后面,伺机抢先。”燕丹道。
“这——”妙月看了一眼燕丹又看了一眼姬韫,想说,这会不会太无耻了吧。
当初说要各凭本事的是他们,如今瞧见别人有能力解题便想蹭题过关……
姬韫摇头:“不必。”
燕丹皱眉道:“姬兄,现在不是拘泥于这些的时候,我们是必须要赢的——”
姬韫淡淡瞥了他一眼,打断他道:“我说不必并不是因为碍于面子,而是我已经知道如何解题了。”
“什么?!”燕丹与妙月同时惊呼道。
“也算是受他们的启发吧,这机关下应该是蕴含着一套自行规律的阵法,方才见他们的所作所为,以探路而辨路,地板有掉落亦有不动的,这表示这个机关有生、死与中和,我便想到了一个阵法——五行波蕤阵。”
“那这个什么阵该怎么对付?”燕丹是不懂阵法的,所以他问得很直白。
“如今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一会儿便由我来破阵,你们来辅助于我。”姬韫道。
妙月一脸敬佩地看着姬韫:“想不到姬大哥还懂阵法啊……”
又回到墨辨这方,成义破阵有些慢,走到了一半的时候基本上已急出一头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