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陈三,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陈白起听到最后一句,被咬出两排齿唇的嘴唇,自信又略带坚韧地微微扬起,她道:“……我……我会坚持的。”
也许过了很久很久,当陈白起终于有惊无险一步踏上实地之时,她终于全身一松,一下地扑软倒在公子沧月的双臂之中,他一身热气腾腾,胸膛一片亦是早已湿透了。
哈……哈……呼……呼……
陈白起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好像完成了一项壮举,整个人虽然虚脱而疲惫,但内心却十分地高兴。
经此一役,主公再也不用担心她的恐高症会犯了,她相信,此番以毒攻毒后,她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登高手了!
“我、我做到了……”
“陈三,你是第一个令月感到钦佩而感叹的女郎。”公子沧月似对待一名脆弱而惹人怜惜的婴儿般,有一下无一下拍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好感度10
系统:公子沧月目前对你的好感度91。
两人于原地休息了一会儿,陈白起感觉一身的力气终于重新恢复过来之后,便从布包(陈白起自制简易斜挎包)内取出水袋与用蒲叶包裹着的饭团、还有一罐乌梅干,陈白起分出一份大给拿给公子沧月。
“上次的梅子吃完了吗?”陈白起随口问道。
上次他们一道前往拜访完相伯先生返程时,她将竹筒中剩下的凉水、菜团子跟一罐子乌梅全留给他了,亦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公子沧月含糊地“嗯”了一声。
陈白起殷勤道:“上次那个太酸了,你尝尝这个,我另外腌制的,会甜很多。”
“你身上总是带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公子沧月皱着眉头勉强接过那罐乌梅干,却随即捡了一颗扔进嘴里。
喂喂,说得这样嫌弃,吃的时候倒是挺诚实的嘛。
陈白起笑道:“知道你爱吃,我总是会随身备一些。”
公子沧月闻言似被呛到,一下子表情开始变得不自在起来,他呛咳了几声,眼眶微红欲瞪她,却在触及她那一张巧笑倩兮的面容之时,忍不住以掌心捂脸,只觉一股热度从指缝之间渗出。
“陈三,你……勿莫再随意讲这种话了!”
他僵硬的语气透着一种深深地无奈与……难为情。
陈白起嘴角的笑意凝固,见他一下子反应这么大,睫毛纳闷呼扇几下……突然意识到,或许她刚才的话……的确有那么一丁点儿太随意了。
虽说,那都是她的真心话。
“那……那个,我吃饱了,公子且慢用,我去周围活动一下顺便消消食。”
陈白起避免主公因她而恼羞成怒,亦因为接下来要秘密进行的“采集任务”,便打哈哈随便扯了一个借口,起身掸掸衣服,朝副本(二)的洞窟内信步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打开副本(二)的地图,准备开始完成副本(二)的二项“采集任务”。
“灵芝草”的话,其实方才悬崖峭壁之上长着很多,但是在那种惊险的情况,别说是她、连主公一个不慎都会受她牵连跌入万丈悬崖,所以即便有,她也干脆地放弃了。
另外的话,副本(二)洞窟内亦长着,不过数量较少,倒也可以全部采集来交任务,而“铜矿”的话则简单多了,副本(二)洞窟四处分布较多。
估计主公目前并不乐意见到她,那就等她慢慢采集完,再慢慢回去……吧?
嗳?
突然,陈白起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异样,她停住前行的脚步,一回头,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
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一直都在她的身后守护着她。
第84章 谋士,就想当你的谋士(1)
对于主公的尾随一行为被人抓包,他表现却十分淡定从容。
“陈三,勿一人乱走,莫非忘了先前教训。”
陈白起忆起,他所说的“教训”是指她莽撞提剑单挑精英怪“獠牙野猪”,险些被猪啃一脸的经历。
“此处静音杳遥,巡声可辨,不妨事的,陈三只在周围逛观一番。”陈白起讪讪一笑,她心念着她的副本“采集任务”,暗想着独自好行事。
公子沧月缄默一息,玉颜生辉,眉心一道如绘如描的朱砂冶滟,平静的双眸直直盯来:“陈三,你忘了你提过‘携手’一事?”
陈白起望着他的眼睛,眉毛一挑,那是她于黑洞之中为了刷亲密度“捡手”之时,用来唬他的冠冕堂皇的话,如今他倒是如数还于她身了。
“陈三不敢忘。”
陈三不与嬉皮笑颜,顿整改容色,叠手一揖应道。
罢了,既抛不下他了,接下来……唯有见机行事吧。
见她端正行礼于他,公子沧月虽神色未变,生生受下,然眸色却遽然沉幽。
“三、尺!”
他拂袖负手于背,在与她错身而过之际,冷然吐出这两字,令陈白起呆了一呆。
噫?她哪里得罪了他,好端端地为甚又重提此等划清界限之事?
副本(二)的洞窟较副本(一)更简单,当然前提能够攀越过那一重笔直的万丈悬崖,它只是很单纯的一条隧道,相较起副本(一)窟内寒冷瘆骨,这个洞窟则是恒暖似春,行之舒适,路径虽蜿延曲折,洞随路转,路坦而宽敞,偶有一处削断之崖有活水潺潺滚落,似玉带飘荡,断层处跌落成瀑。
岩缝中仙草滋生,摇摇其长,洞中岩景乳石甚是发育,洞内庭廊相连,石笋、石花、石幔玲珑剔透,闪光发亮,有似瑰丽玉雕,有似剔透水晶,七彩斑斓,眩丽夺目。
第一次观赏此等不假修凿的天然奇景,一时陈白起目不接暇竟看入了神,逐渐,陈白起感觉眼花缭乱,隐隐有一种晕目的感觉,但移目却不能够,便被人吸附住神魂,这时一只干燥而冷香的手掌遮挡于她眼前。
陈白起一愣,下意识一抓,四指攀于掌橼处,却滞了一下。
“莫看。”
耳畔响起公子沧月的声音。
陈白起这才醒悟:“这些隧石的光……好似有些古怪。”
“莫看便是。”
可不看在这陌生环境之中该怎样走?陈白起闻言,徒然无奈了。
对了,她有系统副本(二)的地图,反正这地图是投影于她脑中的虚拟影像,即便闭眼也照样能够“看”得见。
陈白起反手攥住他的手掌,将他拉近自己,踮脚从布袋内摸出一块黑色布巾(斗篷撕剩下的)遮住他的双眼,见他并没有拒绝,甚是合作地任她绑好,便解释道:“陈三先前所言非虚,陈三又感应到预兆,公子只管跟着我走吧。”
公子沧月闻言嗤笑一声,于黑暗之中摸中她的手一握:“然,试一试又何妨,不过你只管带路,何以需绑我?”
陈白起挡下他的手,笑言焉焉:“自然是担心公子不放心陈三,不信陈三之言,暗中相窥,倒白耽误陈三一番带路之情。”
公子沧月垂落下袖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之眼……自入了洞窟后,便……”他声音徒然一哑,整个人震惊了。
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无法移开视线,当他意识到只剩他与她两人独处的时候,他的视线变得从未有过的狭窄,除了她,便再也不到其它,他一直在看着她。
她清浅而柔软的呼吸……
她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笑时眼梢如弦月弯起的睫毛……
她纤细而柔腻的指尖……
她温凉而带着少女淡淡熏香的体温……
原来,他一直在看着她啊,甚至在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时候,他白目光便已沦陷在她的身上……
公子沧月终于有所感悟,他心悸闷得慌,痛苦而难堪地紧紧阖上双眸,他倏地抓住陈白起一只手:“你……你……”
“怎么了?”陈白起被他拽得朝前一倾,仰头诧异地问道。
公子沧月黑暗之中虽看不到她的脸,但脑海之中却浮现出她的面容,如此清晰而深刻,就像被刻在他脑中一样。
他心慌了,蓦然松开了她,努力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方冷静道:“你当真可行?”
陈白起被他质疑眼眸一转,似不经意提起:“陈三立志要当一名谋士,区区小事岂非不行。”
公子沧月一愣,许久方讶道:“你想出士?”
陈白起牵着他的一只手,自己亦闭上眼睛,开始根据脑中的副本(二)地图前行。
“陈三想当谋士啊。”
而且是想当你的谋士。
“本君从不曾听闻哪有妇人能够出士。”公子沧月只当笑话听了。
然陈白起却认真了,她声音饱含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凛然坚决:“若是公子呢?若有一子,其智可媲丈夫,其忠可胜猛将,虽为区区一妇人身,却有着不亚于大川名士之学识德操,她志存高远气冲霄汉,壮志凌云响彻九,可天扶摇直上气贯长虹,亦可百折不挠扭转乾坤,平步青之是可云同辉日月,然,淡薄名利亦会游刃有余……”
陈白起一谈起她的谋士职业,口中便开始滔滔不绝,恨不得将一腔热情全倾注而出。
公子沧月的神色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讶异、震惊、最后变成缄默平静,他静静地聆听着她慷慨激昂的述说着心中的愿意,用词大气而用力,仿佛此志早已铭刻入她的骨血之中不可分离。
第85章 谋士,就想当你的谋士(2)
只是,他心中却想:比起风餐露宿之事、惊险跌宕之事、战斗害怕之事,他宁愿她如一普通妇人,安享于美食华服,安居于太平之室中,每日皆能够笑靥如花,无忧无虑……
“公子,这样一人,你可要?”
公子沧月沉默着。
见他不肯相应,陈白起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再次问了一遍:“公子,这样一妇人,你可要?”
她就只差没有站在他的面前,撕开他眼上罩着的黑布,让他好好地看着她的眼睛,直说:你——可要下这样的陈三?
公子沧月因她的话一番联想,一向清明的思绪骤然很乱,一半清醒一半挣扎,明知不可为,他却偏生生了犹豫之心。
他想,他该是疯了。
张合着嘴唇几下,他最终轻逸一声:“若当真有此之志之妇人,倒亦可敬可誉。”
到底没有将她一口否绝,听着她叠声相问——“可会要她”之时,他的心竟然会揪然生疼,真的感觉不过一句理所当然的拒绝之言,有着从未有过的沉重。
女子入军,只为“女闾”(官方设办的军妓)。
男女饮食,属于人类生物天性,既不能省略,也无法回避。其实,在战国时期某些国家的军营已经摸索尝试了“营妓”制度,说白了,就是开设一个合法的“军队妓院”。
大抵有比较盛行的“游妓”(歌舞伎队,此乃私人买卖,需收资。)、徙边者罪妻妇(一群因丈夫或父亲获罪而流放到边界上的女人,结果随军随着随着便成了默认的军妓。)
因此,倘若一名无官无位的女子长年待在军中随军,难勉会惹来一番流言蜚语,遭人鄙弃。
当然,若她仅仅是当一名靠脑力食俸禄的门客倒亦罢,平日里给主公出出谋划划策亦可行,但问题是公子沧月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缺她一人不少多她一人不多,当她的存在变成一种可有可无之时,她那必须完成的“制霸战国”目标,何日才能够有实现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