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这还是般若弥生第一次对人施下毒咒,还是“梦茧咒”这样的高级咒术,她也不知最终“白马子芮”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很明显,“白马子芮”心中的痴恨对象是白马子啻。
“就让她杀了他吧……”她眼眸亮得发光,他们这样狗咬狗简直令她满意得紧。
但下一秒,她看到白马子啻竟然不顾剑伤,不理那流湿了一身的血,竟当众亲上了“白马子芮”。
……虽然短暂一瞬便被踢飞了。
巫族的人都震愣住了,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意外。
这两人不是对外兄妹相称吗?怎么忽然……还亲上了?!
乾族老对此亦有些懵愣,但很快他看到了“白马子芮”身上涌动的黑色巫蝶,又看到了她与先前孑然不同的神态举止,辨认了半晌,才不确定道:“这、这是梦茧咒?!”
其它人没听过这个咒,都茫然不解地看向他。
梦茧咒?难不成“白马子芮”忽然暴起弑兄原来不是因爱生恨,而是中了咒术吗?
霖族老倒也是听过,但他却讶异:“梦茧咒?这不是失传已久的禁咒吗?”
般若弥生听见他们讨论到梦茧咒时,面色不自在了一瞬,但却没有承认,反而是巫长庭这时阴晦地看了她一眼,般若弥生察觉到了,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巫长庭平日喜好收藏一些失传珍典与稀罕的古籍,其中包括各类咒术,般若弥生曾跟着他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学识,这个“梦茧咒”便是她从他寻来的那些籍册上习得。
而这件事情除了巫长庭没有人知道。
般若弥生稳了稳神情,义正言辞道:“若由她出手除了白马子啻,倒亦算是件好事。”
崖风族老却皱眉,却是语气沉重道:“白马子啻可不是随便一剑就能刺死的,他习得傀儡术已登峰造极,其中便可发动替身儡可转移伤势,若非他愿意,哪能随便就被人杀了的。”
在他眼里,或者说在所有巫族人眼里,“白马子芮”中咒癫狂后能刺中白马子啻,只是因为白马子啻大意疏忽罢了,否则凭她的能力岂能伤到他一分一毫。
般若弥生闻言面上一下闪过许多思量,她望着前面,心下既有不甘又有算计。
既然“白马子芮”杀不了白马子啻,那她还是尽快找个机会除掉她。
那头,“白马子芮”爆发怒意,一脚将人踢了出去,白马子啻滑了数米,勾缠着手指的弦丝,十数傀儡咻地一下赶来形成肉墙将他挡住,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忍了忍,还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见他受了内伤,哪怕之前被刺了一剑,但白马子啻毕竟是一个绝世高手,可想而知她这一脚踢的力道有多大。
“她力气为何忽然这样大了?”阿三诧异叫道,声量不觉放大。
“梦茧咒”只会令人疯魔
,可不会令人凭白拥有力量。
别说,除了阿三惊奇,其它人也觉得这里面甚是古怪。
“白马子芮”挥剑指后,唇色此刻红得像沁血一般,风吹起她飘落的发丝舞动,她似听到后方传来的聒噪声音,斜过眼一瞥,那一双如刀锋划过的视线令巫族的人都禁不住心惊。
那一眼的压力无疑如泰山压顶,哪怕他们从不曾惧过她,但这一刻,却打心底里冒出了寒意。
不对劲!
崖风族老握杖的手紧紧攥住,他呼吸发紧,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她红唇张阖,烦燥地,戾气道:“吵死了,都闭嘴。”
系统:巫族血脉被动——“御”开启。
气势爆发到了顶点,威压浩荡而出,让所有人都颤栗作一股无形的威压,仿佛连虚空都震碎了。
巫族的人膝盖骨一软,竟一下大全分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包括般若弥生与巫长庭。
他们全都恐怖又惊震地瞪大眼睛看着“白马子芮”。
——这、这怎么可能,她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只剩三位族老还勉力支撑着跪了一半,他们一头的汗水,满脸通红,青筋暴突,全身的血脉好像在沸腾,哪怕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抵抗这股压势,但还是越来越无力。
第三十一章 主公,重归(五)
“族、族老……”
崖风巫族的人双臂撑地,艰难地梗起脖子看向前方的崖风族老,他们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力量压在他们身上,他们想要反抗它,却有种会被它筋骨寸断的错觉。
不能反抗!
必须顺从!
那股力量好像在如斯警告着他们。
可崖风族老偏偏不服输,他一脚压弯跪地,支杖仰起了上半身,全身肌肉都在颤抖着,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老子偏不认输!
“柏尤!”
乾族老从喉管的缝隙中急吼出一声。
霖族老听到旁边乾族老喊他,满目惶慌地与他对视一眼,顿时心中明悟:“嗯。”
两人一同张开了巫力,此刻他们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在博取一线生机,只见地面指长的草像被浇灌了生长剂一样,疯狂突长如藤条缠裹住了他们。
草球中的巫族以为自己会因此而得救,但下一秒,“砰”地一声,草球竟爆碎成榍炸散了开来,他们再也无力反抗,整个人扑倒在地,连不屈的头颅都一并重重磕在了地上。
这一刻,巫族的人的脸都是乌肝色的,血管突突爆涨,整个头都是嗡嗡在响。
尤其是三位族老,他们巫力被抽空,亦不曾幸免于狼狈不堪。
终于,巫族的人在“白马子芮”面前俯首称臣了。
看到这一幕的“白马子芮”面色虽苍白,但唇色冶红,巫蝶猖厥兴奋地飞动了起来,它们扑腾而起,成千上万,像要将天都吞噬了一般,黑暗一下降临。
她微微眯起眼眸,嘴角翘起,整个状态十分不正常,冷静中潜藏着十足的疯狂。
般若弥生全身的骨头好像被人敲碎了一样,她虚脱无力、满头大汗地被压制在地上,她瞠大了眼睛,满目慌乱,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力量?
为什么连巫力最强的乾族老他们都抵抗不了她?!
这根本不可能!
哪怕她得了虹池的满池虹色来洗髓,觉醒了不一样的力量,但也不可能有一日千里!
除、除非……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
难不成……难不成她才是……
——她脸色瞬间白如死灰。
她攥紧手心,指甲死死地掐进肉里亦不自觉。
因为太过心慌意乱,她血液逆流,激发出她潜藏的巫魄之力,她此刻就像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囚徒,唯有破釜沉舟才可获得一线生机。
她咬紧了牙关,趴在地上,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双手飞速结印,拼尽全力再次催动了中在“白马子芮”体内的梦茧咒,她不能再等了,哪怕被人怀疑,她也要加速白“马子芮”的毁灭。
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嘴角的血溢满而出,她看向“白马子芮”,看着咒纹攀爬至“白马子芮”白净无暇的脸上,紧接着,她浑身一震,十指弯曲,面露痛苦混之色。
她脑袋中的幻觉会如梦魇一样刺激着她,她本来还有二分清醒,如今只怕连现实跟幻觉都会不清楚了。
她身上的巫蝶忽然失了控制,它们暴躁地从她身上飞了起来,幻变成一只只乌鸦,那黑色的身躯一下变大,尖利的嘴与爪,直接扑杀向巫族。
般若弥生瞠大眼睛,终于失去桎梏的身躯一翻身,连不及爬起来,便蹬着腿朝后爬。
可惜,她已经没有其它手段来抵挡了,只能下意识弯臂挡住脸。
这时其它巫族的人察觉到危险,都快速组织起来,围成一团攻击这群“乌鸦”,但它们并非实体,捧打拍扇都无法触及到它们,但相反的是,它们却能实际攻击到人的身体。
那抓出的血痕,啄掉的血肉,都彰显着它们凶狠。
“保护圣主!”
崖风族老挥着铁棒跃至般若弥生身边,虽然他伤害不了黑鸦,但却能挥散它们的聚体,待它们散乱开来,又需要一定时间才能修补汇集起来。
趁着这边空隙,他们努力靠近了般若弥生,为她张开了保护网,护她安虞。
但即使这样,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们这群人,本就遭了反噬,伤的伤,巫力几近枯竭,如今遇上这暴风雨一样的侵袭,只能咬牙磨剩最后一口气。
“白马子芮!你也是巫族的人啊!”霖族老忍不住咬牙,像忍住悲怆一样,似怒似怨道:“你当真恨吾等,欲除之而后快不成!”
“白马子芮”张开了眼,眼白处红色细蛛纹爬满,她一挥臂,黑色蝶影便将她的身影吞没化为无踪,再次闪现却已出现在了般若弥生的面前。
她要杀她!
她身上澎湃毫无掩饰的杀意如此明显,乾族老等人察觉到了,心惊胆颤,皆第一时间出现,他们一人拼死抱住了她的腿,而霖族老咬破舌尖,摧动巫力,草长如绳缠住了她的手臂。
可当“白马子芮”身上的巫蝶扑棱一飞,他们的巫力都尽数消散了。
崖风族老此时不顾身后“乌鸦”的啃噬与疼痛,一棍便挥至她脑后方。
他抖着手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她是你亲妹妹!你当真要杀了她?!”
“白马子芮”脸上的斑纹像夜间盛开的乌藤,占据了她的半张脸,余下的半张干净雪肌脸与这半张被魔鬼舔舐过的脸一对比,顿时她像被分化成了两半。
一半魔鬼,一半天使。
他们都惊然愕愣,她如今这模样,只怕是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理智尽失,沦为一具杀戮的工具罢了。
崖风族老的心一下便凉了下来。
……没有用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哈哈哈哈——”
她忽然笑了起来,而她身上的巫蝶与具化的乌鸦都一下狂暴了起来,它们像被激怒了一样,不再是慢吞吞地折磨,而是将所有人都紧密缠住,像不断收拢的铁圈钢刀。
他们与巫蝶缠斗,很快身上便有了许多了伤口,而流出的鲜血是最好的养分,令巫蝶更壮大几分。
“啊啊——”般若弥生躲闪不及,她感觉自己的皮肉被一块一块地撕了下来,痛不欲生。
虽然巫族的人都围在她身边替她阻挡了大半,可是没有用,扑拥而来的巫蝶太多了,打散了又重新汇集,周而复始,人的精力有限,可它们没有。
巫族的人此刻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与崩溃……难不成今日他们全都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