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子金三
宋家陷入沉默中,良久,宋齐河叹了口气:“秦择当年不去上学,或许不是贪玩。”
孙氏眼神微动。
秦家是外面来的宋家村,要比宋家村本地人更拼命干活,才能勉强活下来。
宋齐河想着,都过了这么多年,秦择还记得当年在学堂学的内容,说明秦择这孩子是真有天赋。
最后为什么不去念书了,贪玩或许只是个借口。恐怕当时还小的秦择已经知道家里窘迫。
自认为触摸到真相的宋齐河心情又复杂,又难受:“秦择他爹娘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该如何心疼。”
他摇了摇头,背着手进了正屋,晚饭都没出来吃。
宋起安他们的情绪就没那么弯弯拐拐,他们就觉得,秦择会念书这件事,怎么就那么迷幻呢。
那可是秦择啊,村里公认的混混。
宋齐河见青青跟着三丫认字写字,于是给她们重新做了毛笔,格外用心。有时还会指点一下。两个小丫头进步飞快。
不知不觉,年关就到了眼前。村里其他人家都是热热闹闹的,买各种各样的东西。
只有秦择家里,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大丫二丫尽可能用家里有的东西做了零嘴。
红薯干和炒黄豆,炒花生。
当初三丫听秦择的,去秦文山家用卤肉换来的小鸡小鸭都长大了。
四姐妹特别用心照顾,所以哪怕是冬天天冷,养了几个月后,近两日也有鸡下蛋了。
三丫跟姐姐们商量着,要不要过年时候杀一只鸭子,但是三人其实都有些舍不得。最后三丫干脆让她爹拿主意。
她爹嘴馋,肯定会让杀鸭的,她们,她们就听爹的了。
腊月二十九的早上,秦择吃了饭就出门了。临走前还说他会离开好几天,别等他。
三丫都懵了,等她回神,她爹就跑没影了。
三丫:可恶啊。
三丫气的不行,又无可奈何。
过年时候,村里人闲,很快村里人就知道秦择跑了。
村里人纵然知道秦择不着调,但是大过年跑了,也太那啥了。
秦家家里气氛肃然,四丫也不闹着吃东西了,每天在院门口转悠,一错眼,人就没了。
等姐姐们找过去,才发现这丫头在村口徘徊。
大丫抱她回家,小丫头忍不住抹眼泪,小小声道:“大姐,我想爹。”
大丫不说话。
三丫走在旁边,脸色难看。
秦择再不靠谱,也是她们爹。而且这大半年来,虽然她们爹又懒又馋,可对她们还是凑合的。
没打没骂,她们不时还能吃上肉,田里的重活,她们爹也是请人做了。还教她们写字算数。
平时不觉,如今一思量,怎么越想越觉得她们爹好。
宋家村的大人们还好,虽然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但是没对四姐妹说。
村里的孩子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虎子那群人,那跟秦择有大仇。
这臭小子躲在秦择家旁边,看到三丫出来打水,心里一喜,立刻带人跟了上去,围着三丫团团转。
“秦择跑了,秦择不要你们了。”
“你们都是拖油瓶,赔钱货。”
“你们爹不要你们了…”
三丫阴着脸,看着这群熊孩子,攥紧了木桶。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就拿着木桶砸上去。但是现在…
她脑海里闪过一张小白脸,欠兮兮的语调:“敌弱我打,敌强我跑,跑不掉就耍赖撒泼,傻子才硬碰硬。”
三丫不想撒泼。
她嘴巴一张,哇的哭了,她爹说跑就跑了,四丫人小,可以哭。
她不能哭,也不甘心哭。她为什么要哭,她爹那么坏,跑了还好了。可是,可是她现在只是为了脱困。
她在智斗熊孩子,不是她真的想哭的。不是。
三丫哭声极其响亮,有大人跑了来。
竟然是秦文山。
他看到虎子带人围着三丫,再联想虎子跟秦择的恩怨,他心头一咯噔,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
秦文山是猎户,身板高大结实,板着脸吼人的时候特别凶,村里的孩子就没不怕的。
其他孩子见秦文山大步过来,头也不回的跑了。虎子作为孩子王还想撑一会儿,但腿肚子发抖,还是没撑住,他也跟着跑了。
讨厌的熊孩子跑走了,秦文山看着还在哭的三丫,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饴糖递过去:“三丫头,别哭了。”
那糖还是家里娃给他的,如今有了用。
三丫抬手擦掉眼泪,委婉拒绝了。秦文山抿了抿唇,强行把糖塞三丫手里,然后拿过木桶,大步朝河边走,看样子是要帮着打水。
他不会说安慰话,但是他可以直接做事。
秦择不是个玩意儿,几个女娃却是好的。好歹也姓秦,他这个当伯伯的,哪能什么都不管。
他今天也是凑巧了,想过来看看孩子,正好碰到虎子带人欺负三丫
今日运气好,他能解围,以后呢?
秦文山眉头皱的更深,此刻居然无力的意识到,秦择再混蛋,可只要秦择还在村里,多少都能护四姐妹一二。
之前老实了大半年,这混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阿嚏——”
秦择揉了揉鼻子,“肯定有人骂我。”
系统:“正常。”
秦择噎了一下。不跟系统说话了。
他背着手在大街上走,嘴里还叼着根野草,衣服也不好好穿,十足混混样儿。
很快他进了一家大酒楼,小二见他打扮,面上不显,心里叫苦。酒楼最烦混子了。
消费低,屁事多。还容易闹事。
偏偏他们还不能把人往外赶,否则没完没了。
大堂中间的一张桌子,客人刚走,小二还在收拾,秦择立刻跑过去坐下,还左右望望:“这地儿好。”
这话一出,周边几桌客人脸色就有点不好了。
小二哄劝道:“客官,这地儿闷,不如…”
秦择打断:“我觉得不闷,这位置好。”
小二梗住,改口问:“客官今儿吃点什么啊。”
秦择大手一挥:“先来一壶好酒,再来只烧鸡,一盘肘子,弄点花生米,没有花生米,喝酒都不够味儿。”
小二脸都快僵了,没喝酒都这模样,喝了酒还了得?
秦择摸了摸下巴:“对了,我突然想吃鹌鹑,再给我来盘酿鹌鹑。还来盘大虾。动作快点,老子饿死了。”
小二欠了欠身,然后立刻往后厨去。
这儿是府城,秦择费了番功夫才来,过年时候,府城十分热闹。
他挑挑选选,才选了这家酒楼,规模大,听说东家还是个厚道人。
他最喜欢厚道人了。
很快酒菜上桌,秦择敞开了吃喝,吃到兴起,还哼一段小曲儿。
周围桌的客人本来很烦他,但听着听着居然觉得还不错。
一段小曲哼完了,秦择喝尽杯中酒,又给自己满上,用筷子敲着酒碗打节奏,继续哼哼。
他虽然坐没坐相,但吃东西的时候并不粗鲁,这会儿单手托腮,另只手敲碗,哼着轻快的不知名的曲儿,其他人也没那么反感了。
小二和掌柜也偷偷松了口气。
等到秦择吃喝的酒足饭饱,脸上晕红,一看就是喝多了。
小二试探道:“客人,您吃好了吗?”
秦择点头:“吃好了,你们这儿的厨子不错。”
小二讪笑,随后又道:“客官,你今日吃喝一两十八文,零头给您抹了,一共一两银子。”
其实菜价还好,贵就贵在两壶酒了。嗯,秦择后面喝上头,又叫了一壶酒。
三丫扣扣搜搜,统共都没半两银子呢。
秦择一顿饭就消了一两银子。
这会儿他听到小二的话,秦择茫然道:“一两银子?”
小二陪笑:“是的。”
秦择乐了:“我没钱啊。”
他把自己的兜翻出来:“看,兜比脸干净。”
小二的表情裂了。
旁边传来阵阵笑声,他们不认识秦择,但乐于看笑话。
小二匆匆去找掌柜。
“掌柜,这是个吃霸王餐的,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