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翎之鸢
第180章 观音像
“爸妈下葬的那天晚上，我在村里的河边看到那块观音像，动了。”
那天晚上夜沉如水，石谷的爸妈早晨刚下葬，他一个人在家里触景生情，便穿了外套出门打算走走，顺便思考一下自己以后的生活方向。
他们家外面是一片田地，顺着田地再向外走一段路，便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河边沙地很多，有几块平坦的大石头在岸边扎根，平时有很多村子里的人到巨石上来洗衣服。
夜晚的河边却是寂静的，石谷家的房子本来就不在村子房子集中的地方，这悬崖下除了他们一家人，附近就没有其他人居住。
以往这个时候河边的田地里还有晚归的村民，那晚或许是因为石谷的父母都去世的缘故，大家心里嫌晦气，早早地便回去了。
石谷沿着河边朝河流的下游走，河面的风吹来，带来一丝凉爽。
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不远处一团黑色的东西盖在一块凸出来的大岩石上。
他知道，那是一块红布，只不过在夜色下看起来黑乎乎的。
大岩石前面的地上立着一个土地庙似的小房子，里面供奉的却不是土地公土地婆，而是一个石头雕刻的观音像。
石谷不知道这个观音像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只知道从他有记忆开始，便时常看到村里的老人带着新鲜的瓜果来祭拜，无论刮风下雨，小房子面前都是香火不断。
石谷的父母却不信这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父母和村里其他人一样来对着这个观音像祭拜，每每提起这个话题，父亲总会嗤之以鼻，并且教育石谷不要迷信，要相信科学。
若是以往，他看到那块石头绝对会绕着走，但是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他做出了生平第一次靠近的举动。
夜风吹起红布的一角轻轻晃荡，石头下的小房子依旧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房子前面还有未燃尽的蜡烛和一盘新鲜的水果。
烛火的味道在石谷看来并不好闻，他皱了皱眉，退后几步打算转身往回走，却在即将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什么。
那一眼，令他顿时呆愣在原地。
他看到，原本好好立在小房子里的观音像，忽然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石谷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恐。
“我当时以为，我真的看到神了。”
那一瞬间，他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思想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他逃也似地回到家里，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相关的帖子，越看内心越动摇。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和别人分享这一奇遇，但找了一圈，发现认识的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点开了手机上的桃宝，就像是宿命般的，他看到了君辞的店，然后点开了客服对话框。
“照你这么说，那观音像只是从小房子里走出来而已，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兰姜问道。
“因为那天晚上，它到我家里来了。”
之前家里因为有村子里的长辈过来帮忙料理父母的后事还没什么，直到父母下葬后，村子里来帮忙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去了，这个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夜晚寂静得可怕，石谷在桃宝上和君辞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唐突，面对君辞的追问，他直接打算装死。
正好那个时候睡意来了，他便站起身打算去二楼卧室睡觉。
谁知道刚走两步，就听到楼上的地板上传来一阵响声。
“咚、咚、咚。”
农村的房子不怎么隔音，那声音异常清晰，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同一时刻，厨房里也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像是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细细密密地，不绝于耳。
到了这个地步，饶是石谷再胆子大，心脏也快被吓得骤停了。
他紧紧地握着手机，打算先去楼上看看。
一步一步轻轻地踩着楼梯上去，视线里黑黢黢一片。
“咚、咚、咚。”
声音还在继续，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石谷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电灯。
黑暗的房间顿时大亮，石谷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地板上什么也没有。
他急忙看向窗边，刚好看到那个观音像从窗台上跳下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二楼一下子安静起来。
石谷靠在墙壁上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如雪。
厨房那边他是不敢去看了，索性在二楼听不到那边的声音，他便掩耳盗铃，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敢出去。
这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到后半夜抵挡不住睡意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却忽然被一阵心悸惊醒。
睁开眼，他就发现之前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刚好照到他的枕头边。
那里，一尊观音像直愣愣地立在枕头上，脸正对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观音像没有眼睛，他却从它扁平的脸上感受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注视。
石谷惊叫一声，猛地拿起观音像扔向窗外，随后关窗户拉窗帘一气呵成。
自此，直到家里的鸡开始打鸣，他再也没有睡过。
“所以你在我店里买那么多符，是因为这个啊。”
石谷勉强地笑笑：“我没想到买点符会惊动你们。”
“惊动？”楚邃南抓到了关键词，“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石谷点头：“两天前也有两个人来找过我，他们自称是玄门联盟的……”
兰姜立即打断他，急切地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石谷迟疑了一瞬，说道：“他们只问了我几个问题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兰姜顿时垂头丧气：“这样啊，那他们有没有提起什么地方？”
石谷低着头，神情有些闪烁：“他们只说去河边的那个放观音像的小房子看看。”
君辞盯着他的头顶，蓦然出声问道：“最近几天观音像还来找你吗？”
石谷摇了摇头：“自从我戴了在你们店里买的护身符后，它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君辞还待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喊声：“谷娃儿，你屋头是不是来客了？”
第181章 村子的秘密
那人说的是当地方言，君辞和楚邃南连同熊邦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勉强听出来几个字，兰姜却是听懂了。
石谷出去开门，兰姜小声道：“那个人问石谷家里是不是来客人了。”
不一会儿，石谷去而复返，身后跟了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皮肤黝黑，脸上沟壑纵横，涂满了生活的风霜。
他来到屋里看到君辞几人，脸上迅速堆起一个笑容，神色间毫无意外。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石谷的大伯。”
跟当先说的方言不同，男人这一次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兰姜小声道：“我们这边外来旅游的人非常多，村民见到陌生人都会下意识地用普通话交流。”
说完后，兰姜也迅速扬起笑脸：“你好。”
中年男人并不是石谷父亲的亲兄弟，崇山村的村民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追溯到几百年以前，他们还是一个祖宗。
又因为地势偏僻，近十年来才逐渐和外界加大了沟通，村子里还保留有古老的习俗，宗族观念更是根深蒂固。
“大伯，你来找我做啥子？”石谷用方言问道。
男人笑得一脸淳朴：“村长听说你家来了客人，叫我过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石谷的眉毛微不可查地一皱，婉拒道：“不用，他们是我大学同学，过来耍几天就走。”
他说得异常坚决，男人的面色倏然间冷了一下，随后又重新扬起笑脸。
一直观察他的楚邃南没有错过他那刹那的面部变化，心里疑窦丛生。
“真不需要我帮忙？”男人重复性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冷意。
石谷依旧摇头：“真的不用，大伯，他们是我导师亲自叫过来的，到了时间联系不上，导师会报警，你也晓得我在京城上学，那边的警察很厉害。”
男人神色一僵，或许是‘报警’二字彻底触动了他的心弦，寒暄两句就离开了。
兰姜从头听到尾，神情越来越严肃，在中年男人走了之后立刻问道：“你们村子里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害怕警察？”
石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什么意思？”现在老大和阮鲜下落不明，村子里的人不知道是好是坏，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兰姜的耐心已经快被消磨殆尽了。
“你们看我家的位置就知道了。”石谷颓丧地坐回椅子上，眼睛看向屋外的远方，神色间带着一丝回忆。
“我小的时候，我们家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和其他人一样，住在上面的村子里面，但是有一天，我爸妈忽然用上面的宅基地换了这里这片土地，我们家从那以后就安在了这里。”
那年，他才八岁。
自从搬到这里后，他们家同村里其他人的关系越来越淡，甚至一度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直到他考上大学，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石谷就读的大学是双一流，在国内的排名能排上前十。
村里出了一个大学生，还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大学生，全村的人都很沸腾，老族长甚至亲自出动，主动和石谷家走动，他们家才重新和村子里的人关系好起来。
“我初中的时候就知道村子里的人在秘密做什么事，但我爸妈没有参与，也不许我多问，只说他们丧尽天良，是要遭报应的，他们唯一对我的要求就是努力学习，将来考上大学，从村子里走出去，再也别回来。”
“等等。”兰姜打断他，“既然你父母知道他们在做坏事，为什么不报警？”
石谷看了一眼兰姜，说道：“我也不知道。”
现在他父母已经死了，想要知道，只能去地下问他们。
“正常情况下，你父母现在已经到地府去了，想要知道具体情况，只有招魂。”君辞看了看外面的天气，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想要招魂，只能等晚上。
“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石谷站起身来往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