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轩W
3.收归失落当物
她耳边传来幽幽琐碎低语,好似低吟浅唱:
“守夜人,您的旅程刚刚开始——”
-完-
第3章 迢迢长路3
◎神秘簿子◎
这望牌上的变化就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可无论是洛萤身边的王小田,还是那鞠躬作揖的老者,都无一人发现。
不过是转瞬之间,就又变成了平常的千字文模样,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洛萤双眸微敛,尽管对于自己的第一次任务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这般神鬼莫测的手段,着实让人心惊。
看着自己身前斑鬓霜白的老人家躬身,洛萤连忙抬手扶起。
“老先生万万不可,晚辈当不得如此大礼。”
虽然她有着自己这个身份的记忆,可对于眼前这处“诚和当”,除了今天刚识得的二柜王小田,当铺上下事宜她是一概不知。
但洛萤也从刚刚的话语里听出了些端倪,这位长须老者刚才开口先是叫她一句“大姑娘”,又唤了一句“东家”。
可按理来说,她是东家女儿,即便是叫也应该叫一句“少东家”才是。
莫不是......原身的父亲已不行了?
“老东家三日前寿终,着令秘不发丧,丧仪一概从简,交由曹道长处置,还请大姑娘随老朽移步。”
...
洛萤坐在卧房之内,面前是一黄花梨的长桌,房契地契,历年总账册罗列于桌上。
除此之外,一个极为笨重的铁质保险箱位于卧房床边,洛萤不费多少力就成功打开,掏出了一个黑色簿子。
那簿子好似不知名的动物皮面,触碰起来冰冰凉凉。
洛萤翻开来,便是一个偌大的“當”字,她微微勾眉,继续往后翻页。
“三月初一,于鬼市淘得《道藏》残卷一部,入地字号秘库,二十三元整,不曾捡漏,却也秀气。”
“打鼓的有攒儿,见一金石录,心喜之,奈何要价过高,有人欲合手购入,思来去,婉拒。”
“鬼市陈家老豆腐好吃,卤汁清而不淡,豆腐嫩而不松,名为老豆腐,食之不老,妙哉妙哉。”
“三月九,闻泰和当秘事,有人以赵子玉假蛐蛐罐押当,泰和当三柜打眼儿,误以墨玉罐收入,做鬼之人难寻也。”
“小田于我身边多年,早年尚有打眼,近年行事愈发稳重,只性子节俭过些,日后我欲离宁,可将头柜交予。”
“宁伯年事渐高,近来眼花,拨算盘不利,于亨得利眼镜行购得眼镜一副。”
“吾亦购入金丝眼镜一副,时下北宁多流行,年青人以着长衫,戴金丝眼镜为荣,且赶个新潮。”
“购镜后,去银铺看价,近来新朝安宁,银价亦稳,一银元可兑十一二银角,一百四五铜元,旧朝铜钱铜板渐渐绝迹矣。时下米价每担三元六角,暹罗米贱些,难吃。”
“再于洋裁缝店观赏时下洋装,有洋裙礼帽皮鞋,衣裙有唤做蕾丝边之花纹,欲为吾女购入,奈何不知尺寸,作罢。入洋行购入拉美钢笔两支,待寄回奉。”
“三月十五,再趟鬼市,抓货人姜大言近来做鬼,并黏子之人愈多,不可报捡漏秀气之心,以免吃大当。”
“此言一出,思及多年往事,诚和当初开之时,有路过老者教导其孙,道是‘当铺之当,乃上当之当’。”
“于鬼市不得收获,只吃驴肉二两,烙炸丸子半盘。杂货摊为吾女购入精巧妆匣一只,合十五元七角。”
“再闻有人以二角小洋购入书信几副,乃前朝大家之作,亲笔印章位列其上,转手五百余银元,捡了个大漏!”
“驴肉倌信誓旦旦言及为真,一笑置之。”
“驴肉倌其人传闻话语不知真假,但驴肉却是真,并非马肉充次,食之甚香,甚香!”
“三月二一,北宁春末,飞沙走尘,漫天黄土,实在灰呛,吾于铺中坐柜。”
“自晨起便心思不宁,正午有一着倒大袖旗袍女子入门,不去小田二柜,偏生至我头柜,长发垂头欲要当物。”
“不料这女子于青蓝包袱中取出紫罗戏衣,铺内惊骇,不知其意欲何为。”
“神袍戏衣不当,旗锣伞扇不当,低潮手饰不当,此三不当乃诸多当铺之行规,本铺亦然。吾紧盯女子,不知其从何而来,只觉麻烦上门,怕是惹了事端。”
“待少年头与那女子讲了规矩,她携包袱离去,心下仍不宁。”
“夜不能寐,上房巡游,不由思及后事,若有万一,需作万全之准备。”
“三月二三,寻吾友曹道人交由密事,以字测命,凶多吉少,大限已至,仅能盘桓三五七日,需尽快打算。”
“三月二五,少年头开门得见铺口台阶丢一青蓝包袱,我心已有断定,大限已至。”
“诚和当乃我半生浮沉所立,若因我个人性命之休,招牌倒地实在憾也。”
“夜半,思索整日,终是再无他法,而今之际,唯有进秘字号房勉强拖延。”
“四月初一,勉强支撑精神坐柜一日,再闻时事,假银元盛行,交付钱资需万分小心。”
“今银元为主货币,假银元大兴,有夹铜之银元,如真银元般,令人真假莫辨。”
“所幸得人传授辨别真假货币之法,持两银元互相敲击,真银元锵锵之声,假洋木木然也,一片哑声。”
“今日对镜自揽,外强中空,已难以支撑几日,使人急电回奉召女洛萤,不知其可愿前来,吾洛永诚一生,俯仰于天地,唯愧对双亲,愧对妻女也。”
“为吾女存得银饼银元若干,本欲作嫁妆家底,可吾一去,入棺更不得见吾女,恐死相凄惨,骇人。”
“四月初四,心有所感,大限已至。”
“无缘得见吾女,也好,也好。”
洛萤合拢簿子,回想着白日当铺内诸人的面孔。
明明东家三日前过世,素未谋面的大女儿前来接手,可各个脸上似乎都没有多少哀色。
葬礼秘不发丧,全权交由了一位江湖道士处理,她这个大姑娘到现在连亲生父亲的模样都不曾见过,更是连葬礼都没参加,说出去就是好生怪事儿。
再看这好似随笔记录的日记,语焉不详之间,这位父亲对自己的死早有预料,死法也自然不是所谓的风热急病而走,恐怕与这日记中的神袍戏衣大有关系。
洛萤食指轻敲桌面,日记中提及那紫罗神袍戏衣再度出现在当铺门口,但半点未提及后续如何处理的。
再者,那所谓的“秘字号房”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正思索着这簿子内的信息,只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
“大姑娘,宁伯请您点大库。”
洛萤迅速应声,“就来——”
她将那桌上账册簿子等物重新归于铁保险箱内,推开房门。
点大库,她也该瞧瞧这诚和当的大库房里都是什么东西了!
-完-
第4章 迢迢长路4
◎当铺之内◎
洛萤被引领着出门,那位双鬓斑白的长须老者就位于她的身侧。
这位老人,也就是原身父亲在日记中提及过买眼镜的“宁伯”。
宁伯是诚和当的账房先生,也是当铺之内最老的资质,当铺之内上上下下,除了洛永诚这个原本的东家,宁伯就是最大的人。
如今老东家离世,宁伯就成了诚和当之内的大管家,洛萤熟悉这里,还需要多多依仗这位老人。
当然,按照岁数和辈分,她也不能称呼老人为宁伯,为了表示亲近,叫一声宁爷爷。
天色将暗未暗,洛萤站在宁爷爷的身边,手提玻璃油灯。
时下虽然已有电灯,但电费颇贵,当铺之内衣料棉物不少,用电不好就容易引发火灾,铺内多是提灯燃烛来照明。
两人并未直接去大库,而是由宁爷爷引领着在这诚和当内一点点地绕了一圈。
站在诚和当的大门口,洛萤看着偌大的门楣,这就是她日后要生活三年的地方。
诚和当对外的门脸不算大,过了柜台进入当铺的内院,豁然开朗,大大小小几十个房间根据用途分为号房,饰品房,更房,伙房,会客室,卧房,客房......
宁爷爷边走边介绍诚和当的内部事宜,宁朝各地的当铺,都持有官府所颁发之“当贴”,放在后世就是营业执照,有着当贴也就是在官面上过了明路的,正规得很,每年年底要向官府缴纳五十银元的税额。
诚和当的前院是柜房,所谓柜房,正是对外的营业室柜台之处,也就是洛萤白日进门所见到的地方。
当铺的柜台,自然是用作典当之用,根据不同的当铺大小,开设的柜台数量大小也不同,少则二三个,多则五六七,更有大当铺十几个柜台。
诚和当体积不大,只有两个坐堂柜台,原本坐头柜的是原身的父亲洛永诚,坐二柜的正是前往火车站接站的王小田,负责前来典当客人们货物的收取与估价,检验货品,靠的正是一双火眼金睛,非凡手段。
坐的是柜台,放在俗话里就是“掌柜”,洛永诚是大掌柜,王小田是二掌柜。
可如今头柜空缺,即便是找人补缺,也得让王小田补位到头柜上,这掌柜之人依旧是缺了一位。
坐柜之人负责掌眼,古玩行里掌眼的行家被尊称一句“朝奉”,当铺里也不例外。
从前洛永诚若是出门遇上了同行,凡是有人请着掌眼,都要称呼一句“洛大朝奉”。
可以说,一位坐柜的朝奉就是一家当铺,亦或是古玩行的核心人物。
而当柜台朝奉们的货物成交,位于一旁负责誊写当票当簿进行登记的人员叫做票台,每个票台都有着一手神奇的书法手艺,字迹弯曲歪歪扭扭,而每一家当铺都有着自己的密文,他人绝对认不出来。
大些的当铺票台与账房是分开的,但诚和当这里都是由宁爷爷负责,从登记造册,当票手写,到账务收支统计,多年来都是他一人主理,不曾有过半分纰漏。
洛萤翻看了一些当票,但上面的鬼画符让她第一次怀疑自己不认识字,这草书,和前世医生们写的病例完全有一拼。
“大姑娘,我们家收的当物,多是普通平头百姓,也有那落魄家避了人,特意前来的。”
洛萤的身边,宁爷爷一手搭在柜台上,另一手指向柜台左侧的房间讲解。
“不管是家道败落,还是生计艰难,人总是要脸面的,有些不愿让人知道的老客,入内进会客室交易,离去之时避开大门,另开了一处小门离开。”
洛萤被带着一点点熟悉当铺之内的结构,每到一处,也熟悉了铺内相关的雇员。
负责在库房与柜台之间来往的乃是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名为徐长平,身材清瘦,喜欢读书,是一名“摺货”,负责当物的包装、挂竹牌标签、打印记及当物的存放与取出。
还有洛萤白日里见过的少年头,十五岁的小伙子乃是当铺内的后生,身为年纪最小的一个,属于当铺的学徒,什么都学,什么都干,跑堂守夜看大门,负责协助其他人的工作。
至于当铺的其他几位,在伙房的便是负责铺内众人伙食的伙头蒋叔与王妈,乃是老两口。
上一篇:满级绿茶穿进古早虐文
下一篇:夫君变心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