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轩W
自八月节后,到过年之前,便没了什么节日可过。
由于库房规模实在是有些庞大,徐先生还需要兼顾日常的工作,洛萤渐渐上了手,自己一个人忙活的速度也很快。
尽管洛萤给自己定下了争取在过年之前让诚和当的所有诡物们实现大团圆的年度目标,但欲速则不达,没有苗刀的消息,再加上这些诡物似乎都在京城,她也不急着去寻摸,说不准哪一天就主动撞上来了。
陆陆续续几乎是花了五六天的时间,几件库房里的过期抵押物才收拾完,又叫了诚和当固定合作处理这些当物的店家过来,这下子库房里又腾出了不小的地方,当铺的账面上又多了一大笔的进账。
梁先生依旧是一周来当铺一次的频率,教授着蒋义画画,每一次前来,画灵婳婳自然是要随行的,毕竟除了梁先生以外,这世界上对她友善而无恶意的相识之人只有洛萤。
因为天气渐冷,街上倒是有着不少学生学者穿着一身的长衫,外头又报上一层的围巾,这一下子就给了梁先生灵感,他拜托洛萤带着婳婳帮忙买衣服,换上一身的洋装,戴上遮住半张脸的礼帽,再围了一圈的围巾。
这样遮掩住婳婳的面容,打扮也不惹人奇怪,秋日天冷行色匆匆的,走在路上大伙也不会关注,至多是当这人畏寒罢了。如此一来,梁先生带着婳婳这样遮着脸逛街逛京城,乐此不疲。
如今时不时来诚和当的访客,除了固定的这几位,自打洛萤跟通玄司的舒九夜枭打了一回交道,收归了小破碗之后第二日这俩人就上了门。
第一次过来,理由自然是游艺园的事情,这诡物被她带走了,两人带着案卷过来补充资料。
洛萤本以为这俩人会借着机会过来继续试探她,亦或者是想要讨回碗,不过这通玄司的两人态度始终都很好,甚至......洛萤感受到了尊敬的感觉,她说什么两人都不反驳,如同对待上司一般。
因为涉及到了超凡事件,无论是王家马肉饭的王元正掌柜,还有那比赛者都被特殊修行者利用催眠和相关的法术消除篡改了记忆。
只不过之前参加这王家马肉饭竞食比赛的那些用过碗的参赛者,通玄司动用了法术回溯寻找,费了好大劲儿才一一找到人,确认了没有后患。
至于那天正好被洛萤撞了个正着的参赛者,好在失去的精气也不算多,之后注意饮食,用药材补一补也能恢复的快一些。
给洛萤讲述的时候,尽管舒九与夜枭的表情如常,但洛萤还是听出了几丝怨念。
因为这一遭,洛萤也知道自己这是在通玄司彻底备了案,前门这一片又都是这第三小队所属的辖区,日后没准也需要继续和他们打交道。
最起码下次如果她又在哪里遇到了宏宇这样的事,直接举报就行,省的她自己打探出手。
通玄司的人几乎明示她,日后有什么需要,他们也会尽力帮助,情报消息人员辅助,仙草灵药,洛萤不置可否。
洛萤的这几位访客里,梁先生有着固定的时间上午来,苗新月不定时的带着东西出现,时而上午,时而下午,有时候还是傍晚过来送个食盒,说是路过买的,顺便过来给当铺晚上添个菜,通玄司的两位倒是神出鬼没一些,时间不定。
至于洛萤的便宜妹妹凌铃自从正式进入工作,据苗新月所说忙得脚不沾地,进来刚好有一位中学□□生病需要手术,凌铃接过了担子,除了周末回一次家,平时都泡在了四中里,连苗新月也要半个月才能见到她一回。西山观的曹伯伯自打上回之后,始终是无影无踪,山上的小道童也说不清,不知道又跑哪云游去了。
这天不到九点,苗新月百无聊赖地出现在了诚和当的门口。
会客室内,她嘬着一瓶汽水找话说。
“洛姐姐,你还记得上次我拉你去的新都时报社吧?就是我表哥的那个报社。”
洛萤捏起了一块饼干,顺口回应:
“记得啊,怎么了?”
“唉,你说我这摄影记者还没有干几天,我听我表哥说,他们那报社可能做不下去了。”
几乎不用洛萤搭话,她就已经自顾自地把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宏宇哥,唔,就是我表哥他们报社那个负责洗相片的,上次你正好见过,在院子里他帽子还被吹掉了。我也知道的不太清楚,我表哥说,宏宇哥之前就很喜欢照相,他家里也是知道的,结果好像是家族里谁提了一嘴,就有人主动送了个职位过来,去跟朝廷的一个考察团到南越府去做随行的摄影记者。”
“听说考察团里有很重要的人物,这一次跟着前去就算是个小记者,可里面有很多官府的关系,日后不管走什么路也是有好处的,宏宇哥必须得去。”
“还有报社的其他编辑,因为在西洋的留学经历如今也得了官府的注意,收到了考试和邀请,听说如今官府在统计整个大宁朝的外洋留学生和青年学生,无论男女,统一纳入了一个单独的名单进行招募和考试,如却有真才实学,就会被纳入官府下的各个司局机构出力,如考核不过那就回归社会。”
“反正是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我表哥是散漫惯了的,并不想去官府,但很多人都乐意。”
“听说是先从留学生和大学生试一试,之后便要招募全大宁的适龄青年了,都是如果通关专业和什么考核,便能进入官府,我娘还说若是到时候真推行了,不让我在家待着,让我去做个司员科员。”
洛萤在边上听着不禁挑了挑眉,这不就是公务员考试吗?如今既然连苗新月都听了这么多的小道消息,那看来这公务员考核已经具备雏形。
如今这个时代,新朝建立九年,科举选官制度自然在旧朝最后的几十年已经崩塌,各个司局想要进入其中做一名文员,这个局那个司的,几乎是各自有着自己的一套考核标准,哪哪都不一样。
很多真正在其中工作的人,未必有多少学历,甚至有的不识得几个大字,有的是走了家庭门路,有的是拿着同乡,同年,或是师长的一封举荐信,有的就能谋个差事当一当。
警察厅,商贸司,外交司,教育司......就连这些朝廷大司的招募,也都是在各家在报纸上刊发而出,标准不同,时间不同,而面对特殊人才,新朝可以说是将“不拘一格降人才”发挥到了极致。
如今公务员考试已经有了雏形,光是听着苗新月的描述,可知在这上上下下的老百姓眼里,官府的工作才是金饭碗啊。
苗新月在洛萤这好一顿说,新都时报社因为种种因素干扰即将关门,苗新月刚新鲜出炉的工作没干上几天,这就原地解散,她现在对什么都没有兴致。
“对了洛姐姐,那乐世界游艺园当真是不错,上沪的那个我去过,京城的这个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我这些时日,只能约了人去那里消磨消磨时间了,你送予我家里那几张票,我小妹去过了根本便不想出来。”
说了些京城近日的流行还有市面上什么小道消息,在诚和当消磨了大半天时间的苗新月告辞,洛萤才回了营业室,就看见蒋义神神秘秘地对着柜台上的大家伙说着什么。
“姑娘,头道胡同儿林家那院子搬进来新人了!”
洛萤眉头一勾,距离从林家那收归秀儿过去这也快半年了,林家院子这是终于找到买主了?
第63章 迢迢长路63
◎路中再遇◎
原本林家的事儿这结束了也快半年, 从最初的谈资过后,因为那院子一直没有人接手,来来往往有时候有着掮客带着人来看, 但最终都没成, 大伙儿也都忽略了。
自打头道儿胡同那林家少爷死了之后, 不说这各色传言传的那是满天飞,再加上有着当初成婚现场宾客们绘声绘色的讲述,那红绫,那绣鞋, 那死去的少奶奶婉儿的声声控诉, 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天桥。
对于传言,大伙儿都有着八卦的心理, 只不过这加上鬼神之事,还有这林家当初一家子逼死了儿媳妇,还是老朋友托付照顾好的儿媳妇, 女鬼索命, 这津津乐道的同时大伙儿路过都开始避着走。
听说林家生意场上也受了不少影响,加上成婚当日事情一出,有不少家里的佣人都要辞工不干呢,这岂不是坐实了林家确实闹鬼?
法事做了一场又一场,这不就更坐实了闹鬼的事儿吗!
洛萤听少年头说,还真有人见到了那林家的人直接绕道走,林家人出门,虽然大家还是表面和和气气的,但这私下邻里的眼光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这林家出了事儿之后, 那林家的夫人就卧病在床, 大病一场。儿子没了, 生意差了,佣人也跑了,再加上周围的目光和小话,林家那位家主直接做了决定搬走。
只不过林家原来也算是家大业大,就算是有些佣人不干了,可偌大的院子上上下下搬走都不是小事,这天桥的院子转手也不算容易,尤其是这出了人命闹鬼传闻遍布之后。
洛萤老早几个月前就听蒋义说,看到那林家院子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过去看房,这折腾了几个月,外头的传闻这么大,居然还有人敢搬进来。
也不知道这住进了林家院落的新邻居是个无惧鬼神,信奉唯物主义的,还是自身有本事,捡了个大便宜,亦或者单纯的是个被骗了的冤大头?
邻里街坊们虽然好奇,不管人家知不知道,但也不至于直接上前触对方的霉头,说着院子出过事儿,死过人,不吉利。
“我刚回来的时候,正见着那往里搬东西呢,一箱一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蒋义捏着下巴。
“要我说这一家子胆子也挺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忽悠了,还是根本不怕,就是为了捡个便宜。”
“也不定,那报纸上不是提倡什么破除旧社会封建迷信,一个个扬言破除鬼神的人不少,许是根本无惧鬼神。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许是这新搬过来的人家根本不怕。”
“害,咱们这天桥什么地方,那些个人能来住?不过其实这自打林家搬走了,那院落也没出过事儿,也做了那么多的法事,便是有什么邪祟也都没了,应该能住的安稳才是。”
说说闹闹这么一通,打个岔就过去了。
铺子里铁门吱呀,来了客人,她坐在柜台边听着宁爷手中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镀金锡铁,荒金硝银,旧耳坠两对儿,二十个大洋——”
“成色不好,硝石一点,绿手镯子一对儿,四十大洋——”
“这位客人,共是六十大洋,您当是不当?”
听着崔先生那边的唱报声,洛萤耳朵一动。
当铺里的东西都是往那最低价格压,用词特殊,这荒金硝银指的是金银首饰,硝石一点则是宝石玉翠,今日这是遇上拿金银玉石首饰来当了。
因为天桥这居民混杂的缘故,大多是拿着衣衫来当,往往也当不得几个钱,这位主顾的生意在今天算是大的了,这六十大洋,足够一些家庭半年的生活费了。
成交了这个买卖,这金银首饰跟玉石镯子还是得单独收一下的,摺头徐先生带着票号入了库,洛萤继续坐着一下午,倒是没有别的生意上门了。
“对了宁爷,咱家的牌照银子是要什么时候续上?”
眼看着离年根一日近了一日,洛萤突地想起来,之前大伙儿跟她说过,这在京城开当铺都是有朝廷官府签发的牌照,每年上交五十大洋,有这个牌子才能继续经营下去。
“无需急,等到了年根官府的人自个儿就上门来收了,家家户户都得过年,这官府也得给底下人过年。”
宁爷开口说着。
“那便好。”洛萤点了点头。
今儿个是十月十五,这距离新年也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前些时日收拾了库房的死当,特意休业了一天沿请了相熟的估衣铺,古玩行,钟表铺子,旧货铺,收首饰的揉儿行,各家都派了掌柜前来,各自看好的箱子在信封里写好价格投进箱子,价高者得。
投箱之后,诚和当预备好了三桌的饭菜,大伙儿一块吃完就当中开箱。谁出的价高这一箱子东西归谁,但无反悔,此乃当铺行业的“封箱”。
洛萤如今对当铺的各项事宜也都是上了手,对账查库写票样样都能干,平常的东西掌眼估价也是无碍的。
今儿个是大掌柜王小田的休息日,说是要跑一趟厂甸淘货。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各个已经是换上了一袭的冬衣,屋里烧着煤,外头的风呼呼地挂,干冷干冷,洛萤自己自从又修行了《五行灵法》之后,倒是真有些无惧寒暑的感觉,体外的温度已经影响不了她什么,只不过看着大伙儿各个手炉不离手,也知道这天气不好过。
赶在了晚饭时候,胖乎乎的王大掌柜胳膊底下卷着东西,头戴深帽回了铺子。
“小田叔,你这是淘到了什么好东西啊?”
“今晚儿我们还要去鬼市儿,您今天这怕不是要花超了?”
洛萤笑说了一句。
作为诚和当内众所周知的节俭大掌柜,对外王小田是绝对不抠的,只是对着自己抠抠搜搜,这舍不得花,那舍不得买,即便是衣食住都不花钱,平日出门除非太远,否则他绝对靠自己一双脚走过去。
每个月两次的鬼市,除非心里有八成的肯定看中的东西秀气,能转手捡漏,否则王小田绝对不回轻易下手,二掌柜崔子铭原来倒是看着感兴趣的就买下,不过来到诚和当半年,倒是被王小田影响不少,再加上王小田时常说他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都节省,崔子铭这个还要养家的怎么能如此大手大脚,崔先生如今的花销也节省许多,节俭自己,把钱都花在父母妻子孩子的身上。
因此今日看着王小田居然带了东西回来,几人都可以肯定是捡着什么便宜了。
“虽然我不好书,但难得遇到了一卷残纸,里头有高丽纸和蝉翼纸,看着当是宫里边传出来的,约莫得是旧朝初年时候的纸了,也算不得贵,若是遇上什么好书好画之人,转手便是了。”
趁着还没开饭,崔先生也凑到前头去看,百年前的旧纸,还是宫里出品,有些工艺如今也已经找不到传人,虽然这残纸并不规整,有的不过是个狭长的小条子,有的尺余,这纸写不了什么大的,但随意挥洒个小品,裱个立轴还是可以的。如今旧纸越来越少,这放的时间越长都是稀有品,这一卷残纸落到书家画家手中,即便是残的也爱不释手。
“几个拿下来的?三个?”崔先生举起了手指头猜价格,以他对王小田的了解,猜测这一卷残纸的价格绝对不超过三个大洋。
王小田呵呵一笑,“一个,还花五个小洋,得了个青田玉,刻个章子正好。”
崔子铭看了看成色,不由叹道他运气真是不错,两样东西成色极好,按这个价格来说不能说检大漏,但找准了人也能赚个不少。
“若说这好东西啊,要去还是得去厂甸逛,琉璃厂里什么都有,古玩珍品,各家掌柜的也是彬彬有礼,就是得淘,不过跟鬼市比起来,也是各有各的乐了。”
吃着饭,王小田便说着今日在琉璃厂的见闻。
“今儿个老云那铺子关门了,听说是收着什么东西了,很有些年代,也不知是什么,就听旁边的松掌柜说东西怕是不干净。”
老云这人王小田,崔子铭都很是相熟,他乃是一家小古玩行的掌柜,店里人少,多数靠他一人支应。又不缺钱,也不计较价格,时常老云有好东西就留给了两人。
“是吗,哪天去看看,让老云把好宝贝拿出来。”
“我还没去过厂甸,先生若去,什么时候也带我去看看。”少年头插了句嘴。
“是该带你去长长见识,如今学画了,那里的书店也有些画册。”
“这次出门,倒是还听说了一件事,说是进来京里有些铺子收到了些假货,说是有人装成了大家之人,带了一堆的宝素珠过来,乃伪造之人工珍珠,似是用什么西洋化学做出来的假珠子,光辉色泽同真正珍珠实在是难以区别,品相极好,已是骗了些家不小的钱。”
“如此说来,这珍珠能以人工手段造成,那日后这玉石金银翡翠水玉,真假也难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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