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而这周家主能坐稳位置,靠的就是他的小儿子,也就是那个十八岁的能人。
听说都喊周小少爷,周家生意也都是他过手。
所以去周家拜访,重要的就是这个周小少爷。
种棉花的事,也是他主导。
纪彬点头:“他家怎么复杂,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请来焦农人就行。”
詹明同样点头,他们跟这些事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了解一下情况就行,剩下的事就看周家了。
反正先把名帖递上去就没错。
纪彬三人在宿勤郡安心住下,这事也不能着急。
反正名帖都给了,等消息呗。
听说这次想去周家的人请焦农人的人家不少,毕竟种棉花的热潮是真的高涨。
但周家也会筛选一下,把不合适的人拒绝,剩下的人才会请到府里谈事。
纪彬他们送去名帖的第三天,终于有消息过来,说是周家小公子请他们到府里喝茶。
纪彬跟詹明对视一笑,这机会不就来了。
去周家的时候,一共当场的还有五家,具体的纪彬也不认识,但听口音,应该就是宿勤郡下面各城县的,目的都是一样,那就是想学种棉花的手艺。
这种时候也不能说周家跟焦农人拿架子,而是想要学手艺,就要有这种态度。
放在现代来说,你去哪个地方学技术,不要客客气气的?
更别说这是南军国顶尖的种植技术了。
现代去学个烤面筋都要交几千块钱,所以纪彬很理解周家跟焦农人为何这样谨慎。
如果还不能理解的话,你可以想像一下,自己要去其他城市学最尖端的高新技术,你就算准备大把钞票,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都是一样的道理。
更别说,这是古代的种植技术啊,如果不是汴京那些人威逼,焦家根本不会把技术放出来。
毕竟这是他们苦心钻研出来的研究成果。
你会把自己研究几年,十几年的研究成果直接分享给不认识人的吗?
不会吧。
所以现在场面尴尬是很正常的。
周家偏厅里,上面坐着的正是周家小公子,看着脸色发白,身体羸弱。
旁边则是轮廓分明,满脸络腮胡的焦农人,焦农人一脸不耐烦,可见不是个脾气好的。
左右两侧坐着七八个人,一共是六家来学种棉花技术的。
纪彬跟詹明就在这七八个人当中,客气地朝周家小公子打招呼,对焦农人更是客气。
周家小公子也对焦农人客气极了,不论说什么都点头称是。
看看这对技术大牛的态度,真羡慕啊,自己怎么就没学个种田技术呢。
纪彬心里一边感慨,一边跟人应和,那周小公子忽然道:“这位纪老板是邑伊县的吗?”
纪彬对上周小公子的目光,他俩年龄只相差一岁,是在场最年轻的了。
但两人在众人心中却有些不同,周小公子不用说,在周家这么复杂的地方都能斗出来,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这个纪彬却是不认识的,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纪彬笑:“是了,我是邑伊县纪滦村人士,周公子跟邑伊县有什么渊源吗?”
不然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周小公子像是想到什么,随意摆摆手:“都过去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今天最重要的事,还是请焦农人教导种棉花。
当然不是这么教,而是请焦农人到实地看看,怎么育苗,怎么栽种,怎么灌溉,这都有一套的。
普通人上手肯定不行。
等周小公子说完场面话,焦农人才没好气地开口:“在内地种棉花可没那么简单,经我观察,宿勤郡大部分地方都不适宜种棉,宿勤郡南边的地方就不用考虑了,雨水多,气候温和,太阳少,基本是种不成的。也就北边有些希望,也只是有希望,土地跟水源也极为重要。”
焦农人说了不少,在场的人有人听得懂,有人听不懂。
詹明就属于听不懂那个,纪彬使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邑伊县就属于宿勤郡的北边,是在焦农人口中较合适的地方,至于水源,那自然是有的。
看来他选的那块地果然没错。
最后焦农人认真道:“这种棉花不是个简单的事,我们焦家其实在鲁地种了五六年,这才摸索出来一些经验,除了去年之外,年年都在吃老本,这棉花种子的钱,育肥的钱,还有土地,灌溉,每年花费不少。而且我也是头一次在宿勤郡种棉花,能不能种成,我不敢保证。”
“什么时候能种成,那也不好说。”
焦农人讲完,在场的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但这却是大实话,这世上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若是真的种棉花就能挣大钱,这天下不就疯了?
那谁还辛辛苦苦做别的事?
这事有风险,有难度,挣不挣钱不好说,但出钱是一定的。
焦农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把事情利弊讲得很清楚。
而且现在听来,总是弊大于利的。
也是让过来的人想清楚再做,省得因为棉花赔钱,再找焦农人麻烦。
纪彬倒是不在意焦农人的态度,反而觉得能把事情提前说好的人十分难得,听起来也比较靠谱。
这些话说完,这些人也就散了,让来的人考虑清楚,若是确定做种棉花,那再给周家递消息。
等纪彬跟詹明出门,两人直接去了附近的酒楼吃饭,边吃边聊在周家的见闻。
詹明感慨道:“之前只知道种棉花挣钱,也没想过这么多麻烦事。”
说实话想了,但没想这么深。
但焦农人说的话,纪彬也是讲过的。
看来找纪彬合作果然没错。
纪彬点头:“种田就是很麻烦,还是新品种,说实话,如果真的想做棉花生意,先做好头两年只投入不回本的打算。”
这话让詹明一惊,甚至让准备上楼吃饭的周小公子跟焦农人一惊。
焦农人原本想上楼看看是谁在说话。
竟然说到他心坎上。
周小公子却拦着他,轻轻摇头,竟然在这旁听起来。
他们聊完事,也已经晚上了,周小公子自然带着贵客去附近吃酒,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有趣的话。
詹明道:“一两年只投入,不回本?”
纪彬点头,认真道:“你知道果树吗?就拿边域的葡萄树来说,第一年种下去,大概率是不结果的,第二年第三年才开始生产,这都是一个道理。”
“做棉花买卖,挣得不是一时的暴利,而是长久生意。第一年种下去,可能会颗粒无收,或者顾不上成本,这些都正常。”纪彬继续道,“那句话怎么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也要给棉花种子适应的时间,培育成适合咱们这的种子才行。”
基本上就是,挣快钱的话,这不是好办法,按下做棉花买卖,才有出路。
纪彬倒是不怕投进去的成本,就看詹明怎么想了。
其实詹明心里明白,但他以前只觉得种棉是个热潮,毕竟汴京那边都在跟风。
但经过纪彬分析之后他才发现,跟风不是件坏事,但是件需要冷静的事,在这场狂热当中保持镇静跟冷静,才是立足之本。
基本忽然发现自己跟纪彬的区别。
同样的追种棉热潮,可自己真的是一股脑地追,纪彬却是认真思考利弊,还做了长久的打算。
纪彬道:“你也别慌,我觉得这买卖是能成的。对了,若是真的想做,还要给周家多少钱?我记得周家请人花了九千两银子?”
毕竟周家花重金,又花精力请来的人。
根本不可能让他们白嫖啊,知识付费这一点问题都没有。
其实就是周家把请人的成本摊到其他人身上,这样还能减轻自家的压力。
詹明道:“一家一千两,这钱直接给焦农人,周家不碰,等咱们交完钱,周家补全剩下的九千两。”
听完这话,纪彬震惊了:“这周家也太损了吧,到底谁想的损招?”
就差想空头套白狼写脸上了。
而且也没人敢指责啊,毕竟确实给的九千两。
焦农人现在人都都宿勤郡了,还有什么办法。
这又不是现代,买张机票火车票直接开溜,这里山高皇帝远,就算回鲁地,那也要有人同行,有人送的。
否则这路上可是千难万险。
纪彬嘀咕道:“太损了,就没见过这么损的人。”
焦农人直接笑出声,引得纪彬跟詹明,柴力都看过去。
只见焦农人跟后面一脸尴尬的周小公子一起上楼,两人表情不一样,但他们显然听到纪彬刚刚说了什么。
纪彬罕见地有些尴尬,果然背后不说人,这不就被逮到了。
好在他面子装得过关,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照常向两人拱拱手。
他这副坦然地模样,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詹明也跟着拱手。
这样一来,周小公子想发作都没办法,毕竟背后说人不太好,但背后听别人说话,同样不太好。
大哥不说二哥,都差不多。
纪彬笑道:“好巧,周小公子,焦先生,要不要一起用饭。”
按理说这两人肯定会拒绝,毕竟大家还没合作呢,要是让其他准备合作的人知道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