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于是纪滦村一天来来回回的,竟然有两百多号人。
比不过节的邑伊县有时候都要热闹。
不少人都说,纪滦村已经比荆高庄还要热闹了,主要是荆高庄养蚕,织布,都是自己庄子上的人在做,基本上不雇外乡人帮忙,人家自己忙得过来。
倒是纪滦村的活太多了,不少勤快的人,都想搬到纪滦村定居了,在这里的话,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的时候找个活干。
这日子过得都有盼头。
帮着纪彬家收油菜花的人,收完之后,继续雇他们翻土地,不仅是油菜花的四百亩,还有新买下的五百亩荒地,两块地是挨着的,只是种的东西不一样。
前四百亩继续种棉花,后五百亩则种小麦。
好在这地方离水源近,不管种什么,都可以自己调节土壤干湿。
九百亩地的农活一起做,全村人都雇来也不够用啊,再说村里人还有自己买的荒地要开耕。
也只有请周围的人帮忙了。
纪彬基本上宅子跟田地两个方向跑,而且宅子在南边,田地在北边,为了省力他干脆骑马来回。
他是方便了,把村里人馋得不行,有马可真好啊!
来回都不用走路了!
等今年他们挣够钱了,也要买一匹!当然了不少买马,买牛或者驴也都行。
马儿买不起,总能买点便宜的话。
以后他们出门的时候,也不用走路了!
日子过得飞快,纪彬原以为焦十一他们会在四月十五来纪滦村。
谁知道在四月初九那天,就听到牛车的声音。
纪彬往外一看,就见焦十一跟焦十五过来了。
竟然不是周家人送他们过来?
要知道去年的时候,还是宿勤郡周家派人接送,还有护卫在身边,唯恐种棉的事被旁人学了。
今年怎么是自己雇的牛车?
纪彬先把钱给付了,然后让人带着车夫先去客舍休息,自己则带着焦十一焦十五到自己家中。
正好柴力不在,他俩可以睡客房里面。
纪彬问道:“今年怎么来的这样早?周家人没送你们吗?”
焦十一摇头,他去年就在宿勤郡做事,当时除了周家之外,还有四家种棉的,一共赚了九千两银子。
今年情况有变,只有周家跟纪彬在请他们,其他人家估计是嫌他收费贵?又或者把手艺学到了,所以干脆不找师傅带,都准备自己种棉。
毕竟说是新东西,但种田这种东西,找个老农在旁边学个一年,基本上都掌握了。
现在让纪老爹自己种,那也是没问题的。
各家差不多都是这种情况。
就连周家看人也看得不紧了,今年倒是直接给了焦十一九千两银子,不跟去年那样抠抠索索,这是真的赚到钱。
给了钱之后,焦十一自然去田地里转转,发现周家确实把技术学得很好,需要指点的地方也不多。
所以跟周家商量,他带着焦十五提前离开。
这离开,肯定是到纪彬家里。
要是在去年,周家肯定不放人,可今年却不同,技术有了种子有了,强压着人也没意思。
于是又给了路费送两人过来。
只是车接车送?那是没有的。
焦十一小声道:“现在周家管事的,不再是周小公子了,我瞧周家做事没有去年有规矩。”
焦十五头一次来宿勤郡,对这种事没有话语权,只是听八卦而已。
纪彬挑眉。
那周小公子他记得,之前还有段渊源。
而且这人虽然体弱,但足智多谋,人聪明得不行。
现在竟然被周家内斗下去?
如果上来的人不如周小公子,只怕要内耗完了吧。
果然每个家族衰败,都是有原因的。
不过跟纪彬到底没多少关系,焦十一焦十五他们过来,他很欢迎。
因为明面上是请他来教种棉的事,实际上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也就是他们老生常谈的,种棉书。
这本书从年中提起,年末又因为书的事去了趟京城,见过了太子。
反正纪彬的想法不知道,焦家人显然对著书的事更加热切,毕竟这书还得到了太子指点。
若是能做出来,那他们?
特别是焦家主,他对太子的敬佩之情足够让他更有动力。
其实纪彬理解这种情感。
在古代,皇家对普通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
太子更是万中无一,能受到他的指点,对普通人都是莫大鼓舞。
如今焦十一过来是掩人耳目,让大家以为他只是跟纪彬交好,特意来指点种棉花。
焦十五却是计划中的重中之重,他作为焦家培养的下一代接班人,也是读书最好的人。
送他出汴京,一是让他远离是非之地,这也是太子提醒过的。
二是让他跟着纪彬一起主导著书的事,也能让焦十五多加锻炼。
所以两人到了纪滦村,那定然是常住的。
不过纪彬问道:“你们家人呢?他们不跟着出来吗?”
焦十一摇头:“今年事情变动有些大,其他十四个焦家人又被分到其他门户里,都是去年没种过棉花的,所以他们抽不开身。”
纪彬懂了,之前种棉花的那些人家,基本都不再需要指点。
所以换人家了。
也就是说,今年种棉的人家至少会增加一倍。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里面,多少是禹王的人,又有多少是太子的人。
估计那边的争斗会精彩纷呈。
焦十一并不知道这些内情,焦家人知道太子来过,知道禹王太子争斗的,也就是焦家主,焦老二,焦十五。
其余人都被蒙在鼓里。
知道得越少,对他们来说越好。
等焦十五跟纪彬单独相处的时候,焦十五飞快说了他知道的事。
汴京里面,禹王跟太子的争权自然还在进行。
自从谢阁老被贬之后,太子一派士气大减,可在二月份的时候,禹王的属臣被发现利用棉花夺利,逼迫其他地方种棉农人涨价。
发现有农人卖低价棉,就把人家的棉花一把火烧了。
经查证,被烧的棉花至少万斤。
都是因为那些棉花真的卖不到五千文的高价,农人们想趁着年前卖完,压到了两千文。
谁料一被发现,就会被人恶意烧棉。
弄的好几户人家,全都是家破人亡。
这些人家上京告御状,也被禹王的人拦着。
还好太子发现异常,从中调查。
这才让事情真相大白。
此事一出,朝堂震怒。
从来只见过逼人降价的,什么时候见过逼人涨价?
再说涨价了,棉农们也卖不出去啊,不是都有你们的人脉手段。
众人都明白,禹王的人就是怕其他人的棉花降价,他们的棉花就卖不上价格了。
至于别人能不能卖不出去?那管他们屁事,他们已经赚了千万两金子,你们死不死,关老爷们什么事。
也确实有人在这里面丧命,事情才闹大。
太子查清此事,还了他们清白。
可也因为查这件事,那些卖高价棉花的人家都被一一揭发,朝野骂声一片。
这些人家虽说早就是禹王的人,可对太子的恨意再次加深。
更过分的是,太子竟然趁这个机会,趁机提出议棉价的文书,里面说清了棉花的重要性,还说了焦氏棉出世的重要性。
里面列举了棉花都可在什么地方种植,并写清楚前景,想要鼓励百姓种棉,等到冬天御寒。
还会在每年八月调查全国种棉数量,因地方制价,当地官府控制棉花价格,汴京这边监督,若是定价太高汴京会有处罚,定价太低不准售卖。
而且每月的棉价还会浮动,棉花少的时候可以适当提高,棉花多的时候就要降价。
有个上限跟下限,不至于跟去年那样失控。
也就是说,那些种棉的人,再也不能像去年那般硬生生抬价,让百姓们苦不堪言。
纪彬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感叹,他原以为棉价混乱的过程还要持续几年,没想到只乱了一年,这议棉价的文书一出,条例一改。
那些想利用棉花获取暴利的人就不存在了,还保证了他们头一茬卖棉花的利润。
太子也是明白的,他们头一批卖棉花的,瞄准的市场就是有钱人,毕竟量少新鲜,有钱人不在乎。
可大批棉花宁愿烧了也不卖给穷人,甚至烧了别人的棉花也不降价,这就没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