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总觉得上次收棉花还历历在目。
而今年更有经验,想必动作也会更快点。
一直在外面忙碌的詹明此时也到了纪滦村,他见纪彬不在,自己随便到处逛逛,特别去参观了纪彬家正在盖的房子。
看看这占地,看看这院子,太气派了啊。
詹明见纪彬一回来,就忍不住道:“等明年开春,我也要在春安城外建个大宅子,当然没你这么宽敞,可怎么看怎么舒服啊。”
废话,谁家大房子看着不舒服。
詹明跟纪彬从二月份之后也好几个月没见了。
但两人之间的感情自不用说,都是一起去过扬州的,赚了大钱的,这会说起话还是跟之前一样。
等到没人的地方,詹明才道:“你知道我家挣钱之后,我为什么立刻往外跑吗?”
纪彬自然不知,他本来以为自己跟詹明一人挣了百万银子都会歇一歇,没想到两人都没歇息吧,他还做了件大事。
詹明更是不在家中,直接出去远门了。
詹明道:“我年前本来要给谭刺史交税,但一直没交上,这事你应该知道。等到年后实在等不了,所以给了官府。但没想到从那会开始,春安城就有了乱子。”
以詹明所说,当时的春安城府衙已经是知道谭刺史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
没了谭刺史压制,有些乱象慢慢出来,那会的时间应该是谢阁老已经被贬,春安城内部的人得知消息,所以没那么安分。
好在谭刺史余威还在,詹明刚去交税款的时候,没那么复杂。
只是在家待了半个月,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找他,明里暗里问他靠棉花赚了多少钱,能不能掺和进来。
而且来人都是什么官员的亲戚。
詹明察觉不对,提前开溜。
詹家主事的不在,问他妻子自然也问不出什么。
这些事信里不好讲,只有等见面了才好细细说出来。
直到如今棉花要收获了,他这才回家。
但这次回家还没坐稳,又被召见了,是新刺史韦宏带来的春安城主簿,详细问了上次棉花税款,又问他今年预计如何。
预计这东西,谁能说得准,谁又知道棉花要卖什么价格。
詹明只好打了马虎眼,又塞了些银钱这才脱身。
詹明道:“只怕他们要插手棉花的事了。”
去年那会,谭刺史明知道棉花的事,但只让他们自己交易,并未多说。
如今棉花还没收获,就明里暗里打听,其中的意思可太明显了。
纪彬想到今年情况复杂,但没想到现在已经开始了。
纪彬开口道:“今年的棉价怎么定,还是要看周家的,如果周家还是按正常价格卖,那就没问题。”
毕竟周家的棉花还是占宿勤郡一大半。
不仅是周家,还有太子。
就看议棉价的事,能不能推行到这里。
但纪彬觉得从议棉价,这个要整治过高棉价的文书推出到现在,只怕太子只会把控汴京及北边的棉价。
像他们宿勤郡这么偏远的地方,所种的棉花放在全国范围内,是有些少的,不值得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毕竟去年整个南军国的棉价都在乱,但宿勤郡的棉价却是正常的。
所以议棉价没有推到这边,也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棉价高不高,还是看周家。
纪彬想了想:“我先给周小公子写封信,探探口风。”
“看他是想跟汴京那边一起把价抬高,还是按正常价格卖。”
现在的情况是,去年棉价非常特殊。
纪彬他们按正常人思维办事,头茬棉花高价没问题,第二批棉价便宜点,这也没问题,本地棉价更是低上一大半,这更没问题。
可禹王手下的汴京棉不这么想,他们硬生生把价格抬到极高,让人砸锅卖盆也要买,剩下卖不出去的烧了囤了都不降价,借此大赚一笔,苦的都是种不出棉那些地方百姓。
纪彬觉得,今年他要是还想按低价卖给本地,估计其他棉商会不愿意。
他们只会把棉花全都打包,一起买到江南一带,反正去哪都是赚钱,不如一起去江南赚,谁让那边卖价高呢。
若是周家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怕大家会一窝蜂地往江南跑。
至于本地的棉价定额,肯定也不会低到哪去。
就看宿勤郡周家怎么想了。
现在想问问周小公子,然后再做商议。
可纪彬跟詹明都得到一个消息。
那就是,可能现在周家掌权的,并非是周小公子,而是有位庶长子掌权,那人也是精明强干,非常不同。
但不知道性格,也不熟悉。
不管怎么样,等着周小公子回信再说。
明明今年宿勤郡这边种的棉花多,可价格可能比去年还要高,这实在是不正常的。
可普通百姓看来,还以为自己能买到低价棉花呢。
懂行的人却觉得这是空想。
毕竟本地买到两千三百文,坐个船运到江南一带,就能卖个六千文七千文。
这种差价,足以让他们现在就开始雇船雇人了。
反正詹明带来的消息是,无仙城码头那边都已经开始涨价了,毕竟雇船的人多,需要船工护卫的也多,供不应求,价格肯定涨。
詹明倒是不急,他无仙城那边人脉广,早就定下八月中旬的船只,等过了中秋,他就带人去江南。
还是那些老主顾们,下船就有人接收。
去年的扬州徐家,苏州顾家,杭州景家,他们还都有书信来往。
他们也放心詹明他们,自然还会直接购买,一些零散的商户自然不用讲,纪彬他们去年是做出声誉了的。
在乱糟糟的棉价市场中,估计只有他们两个是真淡定吧。
毕竟他俩都不想牟暴利,那钱太扎手了。
说句大实话,如今手里的钱就够他们全家花上几辈子,就说纪彬建这个宅子,也动不了那钱的十分之一。
而且挣那么多钱,没有护住的实力,到最后也是惨事一件。
反正纪彬是不着急的。
他想要的可能更多,却不是用这种方法要。
詹明现如今自然是跟着纪彬步伐走,再说他这人是爱出去折腾,但也是真知道凶险的。
如不是在外面小心谨慎,他怎么可能闯出一条路出来。
所以他们这边显得格外淡定。
照常收棉花呗,还能怎么样。
谁知道等到七月初,周小公子的回信还没收到,反而是春安城老梁的信送到了。
现场春安城已经发布一条命令,七月十号之后,但凡经过春安城的车马,都要按车马货物大致金额收费,一车收五个点。
差不多就是百分之五。
这有点太黑了吧。
一车东西价值五两银子,差不多一万文的东西,那就要收五百文的过路费。
要知道这是一个国家过个城门而已,又不是国与国之间收关税。
来来往往车辆那么多,这无本的买卖,似乎有些夸张。
下发的文书里还说了,除了农家果蔬不用收钱之外,粮食也好,货物也好,特别是酒类,全都要收钱。
酒这字写得清晰明了,似乎就是针对纪彬家来的。
估计是看准这块肥羊。
收的还不是利润,还是总额。
这么说吧,纪彬家一车酸果酒一共五万斤,这车酸果酒卖出价是三百七十五两,过路费要差不多十九两。
虽然其中还有赚头的,但他家一个月卖八十万斤的酸果酒,要经过春安城的差不多七十万斤,要平白给二百六十六两的过路费。
这还只是酸果酒一项。
再加上刺绣,其他酒类,更有山货皮货。
这条文书一出,纪彬家作坊铺子,一个月就要给春安城这边一千两的过路费。
一千两。
是多少人家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就被春安城新刺史韦宏巧立名目借此收走。
纪彬看着这份文书,脸色不算好看。
他这边还在研究,柴尺从邑伊县骑马而来,他手里拿着的是同样的公文。
柴尺见到纪彬就讲:“知县让我把这份文书给你送来,还有荆高庄那边也送了。”
是了,受到影响的并非只有纪滦村。
更有荆高庄,荆高庄也算做了百年的买卖,什么事都经历过。
其实收过路费的事之前也有,是谭刺史过来之后才给免了的,说是可以方便货物流通。
但之前收钱,也不会看着一车货物价值来收,而是一车给个十文二十文,基本上不算什么。
这种按照货物价值收费的,整个南军国都很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