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可三位按察使查禹王抬高棉价一案时,恰好发现禹王其实并未破获此案,只是用来蒙蔽圣人的。
之前说过,圣人他不在乎别的,他就恨旁人欺骗,就恨这些不把他放眼里的人。
谢阁老因为这事已经被流放了。
他的儿子竟然撒弥天大谎,用来糊弄他。
反正是看了诈骗一案详情,知道很多被骗的人根本没收到银子,像黄夫人他们这种可是签了文书的。
厚厚一沓百姓没收到银子的文书放上来。
谁都要气的。
两件事强压之下,任他禹王是神仙也翻不了身。
圣人但凡有一丝怜悯之情,也不会把他交给太子啊。
不仅是把禹王交给太子,后续的处理也是太子来做,他实在精力不济,也不想管这些事。
一场大戏终于落幕,除了按察使来的时候浩浩荡荡之外,其他时候,更近乎暗流涌动。
若纪彬自己不是局中之人,估计也不知道太子在这中间做了那么多事。
毕竟这件事里,太子就像隐形了一样,他所做的是,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但效果却十分明显。
半个月内瓦解禹王的势力,把他的丑事全都摆在台面上,而且借着圣人的刀处理禹王。
而且是干干净净地处理,还能趁此机会,彻底了解禹王所有党羽。
只怕半个汴京的人都在瑟瑟发抖,只怕禹王跟自己有联系。
纪彬把信一封封烧光。
这些事真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纵然他是插手几件小事,纵然让禹王陷入疯狂敛财想法的冰是他做出来的吧。
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就是个普通的小货郎而已。
不行,这话纪彬自己都有点不信了。
纪彬笑了笑。
不过心里还有最后一个疑惑,那就是禹王处置了,结党营私的人处置了,那棉花怎么办。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南军国有千万斤棉花,总不好真的直接都压在仓库吧?
太子要怎么处理?
就在纪彬疑惑的时候,从县城发了份正式文书下来。
这文书的内容就是纪彬的疑惑。
大致意思是,棉花乃民生用品,不可抬价,纠正之前棉价过高的情况。
按照之前议棉价文书所讲,无论棉花种子,还是棉花,全都有官府定价,若是定价太高,会有按察使到各县询问。
还让百姓之间互相督查,若是谁家故意售卖高价,皆可举报。
这也就算了。
但今年给出的官方指导价是,一千二百文到两千文之间。
等等,哪里有点不对劲。
这个价格是不是跟他给出的价格一模一样?
一点出入都没有?
纪彬看着文书,又看了看送文书的柴尺,开口道:“全国棉价都是如此?”
柴尺点头:“对,太子诏令,加急送到南军国各地,今年的价格必须如此,超过两千文就要受鞭刑。”
鞭刑?
这也太狠了吧。
不过自家棉价刚好定格最高,这对劲吗?
不对劲啊。
柴尺道:“也巧了,正好你家棉价在范围内,也是运气不错。”
这是运气好吗。
纪彬闭上眼想了想,他这个价格只对两个地方的人说过,一个是本地邑伊县,一个是江南。
但都是小范围的说,根本没声张啊。
纪彬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个价格,他还对来宿勤郡的按察使讲过。
难道这边的按察使,是太子的人?!
纪彬越想越可能,否则这价格怎么一模一样,明明有那么多价格可以选,而且按察使怎么就找到黄家,这也太精准了。
而太子故意这么写价格,纪彬总觉得意有所指。
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太子这份诏书一下,他这张网真的已经收起来了。
密不透风的网直接把所有跟禹王勾结,又或者不支持太子的人全都兜起来放在自己手心。
他那时候为什么觉得太子只是个温和的中年人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错觉,让他有这种想法?
反正现在文书下来,纪彬都可以想象整个南军国是如何夸耀太子的。
把棉价从六千文降到一千二百文到两千文。
这种降幅程度,百姓们肯定欢呼而泣。
也没人知道,棉花其实是禹王的人种的,他们辛辛苦苦大半年,全给太子做了嫁衣。
太子还说不义之财分成两份,一半给当地官府,一半还给棉农。
这一收一放,简直绝了。
就算知道太子怎么想的,当地官府,当地士族,所有棉农,都会感谢太子啊。
禹王过来是敛财的,太子过来是散财的。
对谁更有好感,这就不用说了吧。
而且太子表明了态度,棉商棉农们只是被禹王蛊惑,百姓是没错的,有错的都是禹王。
重拿轻放,也足以让许多人心生畏惧。
而且这事做得不急不缓,只有事情结束之后,才能感觉到太子的恐怖之处。
纪彬啧啧几声,留了柴尺在家里吃饭,心里最后一点疑惑也解开了。
按照柴尺所说,禹王的党羽们也会尽数倒台,其中就包括春安城的新刺史,听说已经在家躲了很多日。
可是再躲又有什么用呢,他这刺史还是要被撤了,之后的罪怎么定,还要押回汴京再说。
可想而知,等这位新刺史走了,春安城的出入城费,也会直接消失。
折腾这么久,就顾着恶心人了吧。
但这只是王知县的内部消息,只让柴尺跟纪彬讲了,具体的事情要等年后才会出来。
如今不发落,只是临近年关,不好声张。
其实如今的春安城已经换人管理。
禹王那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毕竟禹王那边可不止棉花一项罪责,若是不能趁此机会彻底把他按倒,都不至于有这么多事。
估计要等年后处置了禹王之后,他手下诸如新刺史韦宏等人,也会一起入罪。
怪不得上次去春安城的时候,总觉得气氛怪怪的,说不定那会新刺史已经被软禁了吧。
至此之后,棉花的事彻底结束。
以后的棉价也不会乱飞,他也不用担心得罪了这个,冷落了那个。
专心种棉花,专心收棉花就行了!
不对,还有一个东西。
那就是即将写好的种棉书,没记错的话,种棉书在谢阁老那边,已经正式收尾。
等自己接谢阁老来新宅住的时候,就派人快马加鞭送到焦家主手里,再由焦家主呈给太子。
等到明年。
天下棉农,不对,天下百姓,都会知道种棉的方法。
再也不会为二两棉花卖儿卖女。
事情到这,是真的结束了。
反正内忧是差不多结束,至于外患?暂时挨不到他们,可以不用管。
纪彬看着柴尺柴力他们说话,见到路过的引娘,下意识拉住引娘手腕,把人圈怀里,使劲亲了下脸颊。
引娘吓得后退几步,小声道:“干嘛?”
“没事,高兴。”纪彬笑着说道,“没人看见。”
“没人看见也不行啊,大白天的。”引娘脸颊已经红透了。
纪彬只是拉着她笑,也没别的动作的。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引娘看看四下无人,学着纪大哥亲她的样子,踮脚亲了口纪彬下巴。
不对,怎么变成下巴了。
纪彬低头看看引娘,好笑道:“小矮子,只能亲到下巴。”
引娘:???